望着邵林文落寞的背影,舒萌的心竟然還是能夠感覺到痛意,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看見他這般狼狽的模樣,她自然也是於心不忍的。
“霍先生,我並不是你的女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來之前我們說好的……希望接下來你不要再亂說話!”舒萌清冷的淡淡出聲,同時當着男人的面將外套脫下,親手塞還到他的手裡。
“我說過,只要在不侵犯我利益的情況下,我可以一句話也不說。”霍天擎一副理直氣壯口吻,壓根兒不覺得自己剛纔說的話有半點不妥之處。
舒萌突然間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之前她就一直隱隱擔心,現在看來她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次讓霍天擎同行,確實並非明智之舉。
……
邵嵐的房門是開着的,裡面的燈光略顯幽暗,邵林文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媽,萌萌回來看你了。”
舒萌剛走到房門口,眼眶卻禁不住蒙上一層淡淡霧氣,只聞曉麗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院長媽媽,萌萌回來了。”
舒萌正欲邁步進門,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回眸望向霍天擎,男人凝對上她那雙泛着氤氳霧氣的水眸,鷹眸微暗,不等她開口便幽幽逸聲:“進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隨便走走。”
舒萌點點頭,眼神裡的黯然神傷令人無法忽視,纖盈的背影緩緩進了房門。
屋裡的光線不是太亮,邵嵐躺在牀上,她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太好,可當看見舒萌時,臘黃的臉頰還是努力擠出了一抹暖笑:“萌萌回來了?”
“院長媽媽……”舒萌原本想問幾句關切的話,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嗓子眼就像被一團棉花卡住了似的,半個音也發不出來。
邵嵐微微一笑,對自己身體目前的情況她是最瞭解的,之所以選擇回國,也是不想將最後的記憶留在異國它鄉,她堅持要回國,臨走前若是能再見令她牽腸掛肚的孩子們一面,也算是無憾了。
“萌萌,剛纔那位先生是誰?”邵嵐的聲音雖然很虛弱,不過語氣卻是輕鬆,就像平日裡和孩子們拉家常般的口吻。
舒萌臉上的表情卻是微微一愣,泛紅的眼眶看得出她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完全沒有想到院長媽媽會突然問到這個問題,輕柔的嗓音帶着幾分哽咽:“是一個朋友,知道我急着趕回來,擔心這段山路不好打車,所以特意載了我一程。”
她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自覺自己還算淡定自如的態度應該不會引得邵嵐懷疑,而站在牀榻另一邊的邵林文,緊繃的身子也微微鬆懈了下來,他也不想讓邵嵐在最後彌留之際知道真相,如果讓邵嵐知道事情原委,就算是死,她也絕不會原諒他這個兒子,這一點邵林文心裡非常清楚。
“林文——”邵嵐的一聲低呼,將邵林文從思緒里拉出來,略顯緊張的望向婦人。
“媽,我在這兒呢!”邵林文屈膝蹲在牀頭,低沉的嗓音亦能讓人感受到濃郁的悲傷情緒。
“你也別在這兒傻愣着,趕緊出去招呼招呼客人,萌萌的朋友大老遠的來,不能冷落了人家。”邵嵐交待道。
邵林文聞言,身子又是一僵,讓他出去招呼那位霍先生,這不完全就是爲難他嗎?可是面對母親的命令,他亦無法抗拒,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是,媽,我這就出去招呼……”
舒萌的心同樣也跟着微微一顫,讓邵林文和霍天擎單獨相處?只希望霍天擎能口下留情,別再說出什麼傷人的話來。
直至邵林文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邵嵐的視線才緩緩再度回落到牀榻前的兩張面孔上,視線在舒萌和李曉麗臉上來回梭動,瘦得只人剩皮包骨的大手微微顫顫朝着她們的方向伸了過來。
“院長媽媽——”
“院長媽媽——”
舒萌和李曉麗幾乎是異口同聲,一人握上婦人的一隻手,眸底的淚花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落下。
“傻孩子,都別哭,人活一輩子,總有要走的一天,養出你們這些善良的好孩子,院長媽媽這一生……也算是值了!”邵嵐脣角噙笑,話說到最後更顯艱難。
“院長媽媽,您快別說話,好好休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李曉麗的眼淚嘩嘩的流,卻依然努力佯裝堅持的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不……你們聽我把話說完。”邵嵐的話說得很吃力,不過眼神裡透出的倔強卻也同樣不容她們拒絕,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如果再不說……我怕是沒……沒有機會了。”
李曉麗再也忍不住的哽咽了聲音,舒萌更是在一直輕泣,誰也沒有再阻攔邵嵐,安靜的等着她調整好呼吸,虛弱的再次出聲:“這間孤兒院……是我一生的心血,也是……你們的家。以後院長媽媽不在了,你們也一定要維護好……這個家,答應我!”
“院長媽媽,您放心,我們答應你……一定會維護好這個家。”李曉麗率先表態,舒萌泣不成聲,附和着她的話連連點頭。
“和你們倆個孩子在,院長媽媽就能放心走了!”邵嵐脣角微微上揚,輕閉上眼睛。
她這一閉眼,卻是嚇壞了舒萌和李曉麗,兩人握着婦人的小手皆急劇顫抖,連同迫切的呼喊聲也帶着顫抖:“院長媽媽,院長媽媽——”
“傻孩子,我還沒走呢!只是有些倦了,想睡會兒……”邵嵐的眼睛再度緩緩睜開,虛弱的聲音透着幾分笑謔。
再次傳來的熟悉聲音,也讓緊張得顫抖的舒萌和李曉麗暗暗鬆了口氣,剛纔那一瞬間,她們真的嚇得心臟幾乎都停止了跳動。
邵嵐依然閉着眼,兩隻手卻囉嗦着從她們的手心掙脫出來,舒萌和李曉麗剛剛落下的心又情不自禁的開始緊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婦人的雙手,她正上下摸索的找尋着什麼似的,好不容易,婦人的手摸到了上衣的口袋,只見她依然哆哆嗦嗦的顫抖着,極不利索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