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參天巨鬆斷折的一根根樹枝重新生出,原本無精打彩般耷拉下來的枝條也開始一點點變得筆直,一根根松針的顏色由墨綠、灰黑變成了蒼翠欲滴的碧綠。
粗大的樹幹中部,黃光閃爍,蒼松上人的面容再次扭曲變幻着浮現而出,滿臉都是愜意之色,額頭正中,那隻魔物的神情中卻帶着幾分緊張之色,血紅色的妖目左顧右盼。
也許是把精力放在了對付這羣冥蛇,也許是認爲水生已經無足爲慮,深坑之中,那個數十畝大小的黃色圓球沒有繼續增大,而是保持着原有的狀態。
圓球正中心,水生盤膝坐起,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身周黑光閃爍,四肢、腰身被一條條粗細不一的根鬚束縛,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黑色吸盤從根鬚之上生出,牢牢粘在水生全身上下。
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光絲在一個個吸盤以及一條條根鬚之中閃爍不定。
離着沉坑千丈之遠,另一個畝許般大小的黃色圓球突然間一陣陣漲縮,“繃!繃!繃!”一聲聲樹根的斷裂聲中,黃色圓球表面生出一道道裂縫,“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煙塵瀰漫,圓球徹底碎裂開來,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碎片四處飛濺。
那條被困在圓球之內的八翼冥蛇渾身上下黑、紅兩色光焰翻騰,咆哮着沖天而起,背後四對殘破的羽翼用力扇動。狂風大作,扶搖直上。掉頭向遠處逃去。
除了背後羽翼破損斷折,此妖渾身上下烏黑透亮的肌膚竟然沒有一個破口。肚腹丹田之處,隱約可見一顆黃豆般的小小晶石,迸發出一道道刺目明亮的血色光華,一股磅礴恢宏的能量正從這枚晶石之中衝出,四周的虛空一陣陣劇烈顫動。
“碎魔晶?”
魔物失聲驚叫,緊緊盯着冥蛇肚腹之中的那團刺目血光,一對血紅的妖目中充滿了驚詫、狂喜、羨慕之色。
蒼松上人同樣是神情大變,疑惑、驚喜、猶豫,和這隻魔物一同相處了數百年時間。“碎魔晶”三字代表着什麼,他再也清楚不過,六界之內,只有神通廣大的魔祖和傲嘯九天的魔君才能在身死道消之後,讓體內一生精華所在的魔晶永留世間,歷經萬年而精華不失。
此時,這條冥蛇渾身上下魔氣翻騰,法力赫然比被困之前還要強上許多,這些魔氣。他再也熟悉不過,和自己體內吸納來的真魔之氣雖不是系出同源,也是大同小異,可以說。若不是陰差陽錯地擁有了這縷真魔之氣,當年他早已隕落在了那處險地之中,更無法重新回到酆都山。囚禁酆都大帝陰長生。
顯然,這條冥蛇正是靠着這塊碎魔晶才發生了變異。踏入了地仙境界。
魔物臉頰一陣扭曲,尖叫道:“快。還等什麼,你難道要放它離開嗎,這塊碎魔晶雖小,卻足以讓你踏入天仙境界?”
“這個還要你來提醒嗎,本尊奉勸你一句,當此關頭,可莫要打什麼歪心思?”
蒼松上人面色一板,冷聲說道。
這碎魔晶雖好,卻也不是能夠輕易煉化之物,除非是魔祖境界的高人或者是九天魔君,否則的話,即使是魔尊境界的高階魔族得到此物,也需要在體內溫潤幾十年上百年時間才能徹底煉化,他雖然不懼這縷魔魂借這魔晶脫離控制,卻也不得不防。
地面之上,十幾條碗口般粗細的長長根鬚早已呼嘯着沖天而起,蕩起一道道黃光,向着亡命飛遁的八翼冥蛇飛纏而去,離着冥蛇最近的幾株蒼松突然間紛紛爆裂開來,一條條斷裂的枝條、碎木如同標槍、箭矢一般飆射而出。
破空之聲大作,萬丈虛空之中,漫天都是飛舞的斷枝、樹根。
“砰砰”的悶響聲接連傳來,冥蛇的身軀在縱橫交錯的斷枝、樹根之中左衝右突,方纔被困之時,四對羽翼幾乎皆有損傷,想要向着萬丈高空飛去,卻是有心無力。
一聲慘叫傳來,粗壯的脖頸竟然被一段閃爍着烏光的斷枝洞穿,腥紅色的蛇血頓時飛灑而下,濃濃的血腥味遠遠傳開。
一條水桶般粗細的長長根鬚趁勢飛卷而來,纏在了冥蛇的腰身之間,向下用力一拉,冥蛇龐大的身軀頓時向着地面飛墜而來。
“轟”的一聲巨響,地面之上出現一個大大的蛇形沉坑,一條條粗細不一的土黃色根鬚揚起陣陣塵土,向着坑中飛卷而來。
不多時,八翼冥蛇的身軀再一次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土黃色圓球,一條條根鬚依然飛撲而來,結出一張又一張的大網,圓球的面積跟着越來越大,漸漸地,已經超過了困住水生的那顆圓球。
圓球正中,八翼冥蛇掙扎的動作越來越慢,漸漸地,彷彿認命了一般,一動不動起來,肚腹丹田之中的那顆小小的血色晶石卻越來越亮,迸發出的光芒也越來越是熾熱,冥蛇的肚腹一陣陣顫動,似乎要自行爆裂開來一般。
就在此時,水生右臂之中的碎星斷劍突然間顫動了幾下,劍身之中同樣飛起一道道血色光華,片刻之間,已然變得火勢發燙,水生法體之內原本正在源源不斷外泄的真氣精血嘎然而止,隨後,一縷縷陰冷的魔氣和一縷縷精純的木靈力、土靈力卻向着法體之中蜂涌而來,比方纔真氣外泄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分。
水生心中“咯噔”一下,暗自叫苦。
此時,體內斑駁混雜的真氣已然排出了一大半,眼看就能恢復對法體的控制,逃離生天,沒想到碎星斷劍卻突然自行出擊吞噬起對方的法力來,這豈不是要重蹈方纔的覆轍嗎?
如果說那隻金翅大鵬體內的金靈力、風靈力還能和體內真氣共生,這蒼松上人的土靈力、木靈力和自己的本源真氣可就風馬牛不相及了。
心神所動。就要把斷劍給逼出體外,沒想到。斷劍卻根本不爲所動,反而發出刺耳的嗡鳴聲。吸納真氣的速度更是快了幾分。
隨着碎星斷劍的異動,八翼冥蛇肚腹之間碎魔晶迸發出的光華卻猛然間黯淡了幾分。
“你在做什麼?”
遠處,蒼松上人面色驟變,厲聲喝道。
如此異動,他自然是有所察覺,卻本能地想到是這縷魔魂在作祟。
魔物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彷彿遇到了令其極其驚懼的事物一般,嘶聲尖叫道:“不好,快。放開那姓周的小子,這小子......這小子體內有鬼,他在搶奪本聖的真魔之氣!”
“有鬼?我看是你有鬼才是,別以爲有了這碎魔晶,你就能鹹魚翻身?”
蒼松上人冰冷的話語方落,魔物頭頂之上倏然之間亮起一道道七色琉璃之光。
“你,你這個貪心不足的老糊塗,你答應過我要把這些冥蛇的魂魄......你瘋了嗎,如此關頭。你究竟要幹什麼.......”
看到頭頂之上亮起的七色光華,魔物瞳仁一縮,語無倫次地嘶聲尖叫,話未說完。一顆猙獰的頭顱卻是“砰”的一聲碎成片片,化作一道道烏光,隨後被飛舞的七色琉璃之光一一擊潰!
“哼。貪婪的蠢貨,你以爲本尊是那麼好糊弄的嗎?區區一粒小小的碎魔晶就能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還敢說不和本尊搶奪這先天真氣?”
蒼松上人冷哼一聲,隨後把目光望向水生所在的深坑。嘴角邊浮出一絲冷笑,不屑地譏笑道:“到了此時纔想到掙扎,不覺得晚了一些嗎?”
話音方落,地面之上一條條閒散的根莖枝蔓紛紛舞動起來,煙塵瀰漫之間,有的根莖顫動着鑽入地底不見,有的根莖卻向着一個個困封冥蛇的土黃色光球撲去。
撲向水生和那條八翼冥蛇的鬚根數量卻是最多。
與此同時,牢牢困縛住水生的一條條根鬚,突然間加大了吸力,似乎想要把水生剛剛“搶奪”走的天地靈氣再搶奪回來。
沒想到,隨着這些根鬚的顫動,反而有更多的魔氣以及土、木兩種靈力向着水生體內飛撲而去。
短短一柱香的時間過去,水生體內的真氣已然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沸騰起來。
“想逃,我看你只怕沒這個能耐,等本尊法力恢復,不讓你嚐盡這世間的苦楚,本尊就枉爲冥王殿之主!”
察覺到從水生體內傳來的吸力增強,蒼松上人面色微微一變,目光中閃過一絲兇戾之色,口脣翕動,唸唸有詞。
一眼望不到邊的鬆海之中,成千上萬株蒼松突然間同時晃動起來,一時間狂風大作,飛砂走石,千丈、萬丈、一百里、三百里、五百里......四面八方的天地靈氣紛紛向着鬆海之中飛撲而來,轉瞬之間,每一棵蒼松都被一團團光影給裹在了其內。
而那些困封冥蛇的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土黃色光球之中,一條條冥蛇的軀體紛紛乾癟起來,體內的精血真元被一條條根鬚源源不斷地吞噬而去,最後全部匯入那株參天巨鬆體內,巨鬆的枝葉愈發蒼翠。
這上百條冥蛇中,雖說只有十餘條相當於妖王境界的六翼冥蛇,這些妖蛇體內的精血真元全部加起來,數量卻也不少,即便是隻得到其中的七八成,也足以讓蒼松上人受損的法力恢復大半,何況,還有那條相當於初階地仙境界的八翼冥蛇。
水生吞噬天地靈氣的速度雖快,一時之間,卻哪裡比得上這無數蒼松、無數根鬚同時動作。
蒼松上人的面容越來越是平靜,甚至緩緩閉上了雙目。
“砰!”“砰”的悶響聲拉二連三傳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土黃色圓球紛紛碎裂開來,圓球之內,一條條活蹦亂跳的冥蛇,此時只剩下了一堆堆灰燼,就連大部分冥蛇的魂魄,也在真魔之氣的侵蝕之下,灰飛煙滅,只有那十幾條六翼冥蛇的妖魂,隨着圓球的碎裂,遠遠地飛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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