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夏頤卿就出門去了。
臻璇睡了一個回籠覺,才覺得叫馬車折騰了十天的身子舒服了一些,起來用了一些點心。
執棋與桃綾去了庫房,他們從甬州帶來的東西不少,兩人對着冊子少不得忙上一兩天。
臻璇看了一會兒書,與杏綾道:“去請方媽媽來,左右有空閒,我們逛一逛院子。”
杏綾應了聲,出去請方顯餘家的。
方顯餘家的急忙來了,身邊還跟着天保,賠笑道:“奶奶,孩子小,沒人看着放心不下,奴婢就帶在了身邊。”
臻璇並不介意天保跟着,從糖果盤子裡抓了幾顆給他,與方顯餘家的道:“昨日到得晚,我還沒有看過這宅子,方媽媽與我帶個路。”
臻璇隨着方顯餘家的大致走了一圈。
第二進與第三進之前有一道影壁,隔了一個垂花門,算做了二門。
第二進是夏頤卿從前進京住的院子,臻璇沒有過去看,遠遠眺了一眼,聽方顯餘家的介紹了幾句臥房與書房的位置。
再往前的第一進主要是會客用的,隔出了花廳,臻璇昨日看過,佈置得很雅緻。
第三進是內院會客的地方,北面五間正房打通,窗櫺雕刻了八仙圖案,栩栩如生,廳中掛了不少字畫,放了花幾,几子上擺了時令的花卉,生機勃勃。
臻璇摸了摸青綠青綠的葉子,問道:“方媽媽會打理花草?”
“會一些。”方顯餘家的沒有謙虛,把這廳裡放着的幾樣細細說了打理的經驗。
臻璇沒有打斷她。待她說完。點了點頭:“媽媽果真有一套呢。”
方顯餘家的聞言。面上帶了幾分得意。
第四進便是臻璇住的院子,從院子西側小門出去是一個小花園,帶了人工挖鑿的水池,養了幾尾紅鯉,穿過花園繞到第五進院子,就是庫房了。
院子裡,北面正屋的門開着,西廂房門緊閉。謝婆子坐在門口,見臻璇來了,她起身行禮。
聽見聲響,桃綾和執棋也迎了出來。
臻璇走到正屋外頭往裡頭看,
十幾個大箱籠放在角落裡,架子一排排的少說也有**個,上頭放滿了各式東西,屋子中央開了兩個箱子,正是這一回帶來京城的,裡頭東西才收拾了一半。
臻璇笑着與兩人道:“這裡人手少。沒有那些小丫鬟們搭把手,一樣樣都要你們自個兒來。慢一些無妨。當心別磕着碰着,傷了人就不好了。”
桃綾與執棋應了。
方顯餘家的見此,趕忙道:“奴婢有些氣力的,兩位姑娘不嫌棄,奴婢來幫忙吧。”
執棋道了一聲謝。
臻璇把宅子差不多都逛了一遍,便不擠在這裡妨礙丫鬟們做事,帶了杏綾回去了。
桃綾拿着冊子,一面對,一面整。
方顯餘家的跟在邊上,看着那寫得滿滿的冊子,又見從箱籠裡取出來的東西樣樣精緻,她不由多看了兩眼。
這庫房裡有什麼好東西她自是知道的,但如今這一些,也是一樣漂亮過一樣。
若要方顯餘家的說一說哪裡漂亮她是說不明白的,但她認得貴的,剛剛點出來的那喜鵲繞梅的白銅手爐,外頭店裡都見不着,這些東西若都換成了銀錢……
方顯餘家的轉了轉眼珠子,又看向了另一樣東西,一套做工精美的琉璃酒杯。
她咋舌,到底是夏家人用的東西,真是不一般。
執棋也在清點,天保總在她邊上轉悠,怕孩子一不小心弄壞了東西,她扭頭正要去方顯餘家的說一聲的時候,餘光瞟見了天保把一樣東西放到了袖口裡。
執棋皺了皺眉頭,問天保道:“你拿了什麼東西?”
天保捏緊了袖子,撇過頭不說話。
方顯餘家的聽見了,趕緊過來:“姑娘,怎麼了?”
“方媽媽,天保拿了東西,你讓他拿出來吧。”執棋指了指天保的袖口。
方顯餘家的臉上一黑,連哄了天保幾句,才把東西拿了回來,一看,是一塊頑石,她乾笑了兩聲:“天保,這跟你從外頭地裡撿來的石頭不一樣,不能拿的。”說完,又與執棋道,“姑娘,小孩子不懂事,姑娘莫怪他。”
執棋聽了,只淡淡笑了笑,沒應聲。
下午時,執棋把這樁事原原本本與臻璇說了,又道:“奴婢看天保的樣子,不像是頭一回拿東西了,他拿了之後塞到袖口裡的動作特別熟。”
臻璇聽了這話,不由皺了眉頭。
只靠執棋這麼一眼的觀察,來斷言一個孩子是不是曾偷拿過東西,這事兒不太妥當。
但是,全當沒這回事也是不行的。
等夏頤卿回來,臻璇試探着問了一句:“二爺,我今日四處看了看,家中東西還真不少。不知道二爺上回進京有沒有盤點過,這幾日執棋與桃綾整東西呢,若沒盤過,我要她們一併盤了吧。”
“我來都是小住,也就沒有盤。”夏頤卿接過臻璇端過來的茶盞,抿了一口,道,“隔得也久了,是該盤一盤了,你安排着來。”
臻璇笑着應了,叫了方顯餘家的來,問道:“方媽媽,不知家裡的賬冊都是誰收着?”
方顯餘家的猛得擡頭看向臻璇,見對方笑意盈盈,她趕緊低下了頭,道:“外院的冊子在奴婢公爹那裡,內院的是奴婢收着的。”
“你明日裡送過來,我先看看。”
方顯餘家的心不在焉,胡亂點了頭。
這幅模樣落在桃綾眼中,她不由猜忌道:“奶奶,奴婢怎麼瞧着方媽媽亂了方寸了,是不是賬冊……”
臻璇搖了搖頭。沒讓桃綾繼續說。只是道:“先等明日看了再說。”
方顯餘家的腳步匆匆回了自個兒院子。就一屁股坐在中間的石凳上出神。
也不曉得坐了多久,叫方顯餘一巴掌拍在背上,低聲吼道:“你見鬼啦!娘喊你倒水喊了半日,你都沒個動靜!”
方顯餘家的被他嚇得從石凳上跳起來,一驚一乍把方顯餘都唬了一跳。
不管方顯餘嘴裡咕噥着的抱怨,方顯餘家的一把把他拽進了屋裡,把門栓了起來。
方顯餘不明所以,只聽他婆娘道:“當家的。奶奶要盤賬!”
一聽盤賬兩字,方顯餘隻覺得頭皮發麻,捏着她的手臂問:“你確定?”
方顯餘家的被他捏得兩臂發痛,猛點頭:“還能有假,奶奶親口說的,叫我明日把冊子交給她。”
“怎麼剛來就開了口了,今天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待方顯餘一聽天保在庫房拿了頑石叫執棋看到了,他連連跺腳,“這個小兔崽子,你怎麼不盯着他?”
方顯餘家的也是着急了。聲音都大了起來:“我在看別的東西呢,哪裡防到了他。”
“呸!”方顯餘滿嘴的唾沫星子噴了出來。“還不就是你看到好東西移不開眼睛了,在奶奶跟前動手,這不是自己找死嗎?啊!蠢東西!昨天也是,一個小金鎖就把你急的,當着二爺和***面落了爹的顏面。金鎖你沒見過?比那個大的天保都有!”
方顯餘家的突然被翻了舊賬,當下跳了腳:“小金鎖那也是金的,我要是不拿,爹能收下?”
兩人一來一去爭執了一刻鐘,也沒有想出個辦法來。
方顯餘心一橫,道:“不管了,你明天先把冊子送過去,要盤也不是一兩天能盤好的,馬上就是奶奶孃家姐姐上轎,空不出手來整這些。”
方顯餘家的白着臉,哆哆嗦嗦道:“當家的,要是被查出來了會怎麼樣?”
“怎麼樣!”方顯餘咬牙切齒,“這會兒你曉得怕了?做的時候怎麼沒怕?花銀子的時候怕過沒?”
方顯餘家的沒吭聲。
第二日,拖到了中午,曉得是拖不過的,把賬冊送到了臻璇屋子裡。
臻璇正在練字,叫桃綾把賬冊收了,放到了一邊。
方顯餘家的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奶奶不看嗎?”
“不急,今日先把這些字寫了。”臻璇道。
方顯餘家的鬆了一口氣,緊繃着的背也放鬆下來,賠笑着誇了幾句臻璇的字,退了出去。
臻璇放下了筆,衝着賬冊努了努嘴。
桃綾會意,取了過來。
臻璇在桌邊坐下,略翻了翻。
按照規矩,家裡有哪些東西都要登記在冊,還要寫上擺放的位置,取出與收回庫房都要有記錄,方顯餘家的記得還算清楚。
臻璇看了幾冊,與桃綾道:“看方媽媽的樣子,怕是會對出一些問題來,你和執棋仔細些。”
臻璇算了算日子,明日就是十七,她要先去侍郎府裡看一看, 雖不用陪哭,也要再和臻琳說幾句話。等到了十八那一日,更是要從一大早就過去了。
“總歸要等四姐姐嫁了之後了。”臻璇合上了冊子,放在了桌上。
桃綾收好冊子,應下了。
方顯餘家的回到屋子裡之後,見方顯餘坐在牀邊沉思,面色不僅陰鬱,還透了幾分戾氣。她不禁背後一冷,過去推了推他:“當家的?”
方顯餘一把扣住他婆娘的手腕,紅着眼道:“我想着還是不對,我跟你說……”
方顯餘家的湊耳過去聽,聽着聽着廖白了臉,難以置信地看着方顯餘:“你說真的?”
方顯餘重重點了點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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