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的石‘門’緊緊的關閉上,石屋裡驟然暗淡下來,等待天塵的,將是族長嚴厲的拷問。
姬母卻是故意走向前,想借機來消磨掉族長的怒火。她撫‘摸’着天塵的頭喃喃道:“塵兒,下次別這麼任‘性’了,自己一個人往外面跑,讓娘好一陣擔心。”
天塵使勁的點了點頭,然後望向了爺爺,卻是沒有說一句話。經過這一路的輾轉思考,他心裡暗下了一個決定。
族長卻是好不禮讓,岔開姬母,一把拉過天塵腋下的卷軸,打開看了一眼,卻是什麼也沒有,他憤憤的道:“講,這是什麼卷軸,從何而來?”
一直都很自卑很膽怯的天塵,這時不知怎麼會變的這麼堅定。剛剛還膽戰心驚,驚魂動魄,現在卻是像換了一人。
或許,這跟今日在密林裡聽到天籟神曲有關吧,抑或,跟他看到仙‘女’般的‘女’子有關,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
“古樹下撿到的。”一路的思考後,天塵的確有了大的轉變,他擡起臉正視着族長,沒有絲毫的躲避。
“哼,你還是不說,那好,我今天就把這卷軸給毀掉,看你說還是不說。”說完,族長就舉起卷軸做了一個假摔的動作。
天塵被爺爺的舉動驚愕住了,但是,這只是瞬間,片刻後他就緩過神,他仍舊堅定的道:“我沒有欺騙爺爺,這卷軸的確是我在古樹下的一泉溪水邊撿到的,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卷軸。”
“好,很好,既然是叛逆無道,朽木不可雕,我今日就讓你知道忤逆長輩的後果,我今天就毀了這卷軸!”說完,族長就咬咬牙,兩隻手一用力,扯斷了卷軸。
“不要——”天塵沒有想到爺爺真的會毀壞卷軸。他迅速的迎了上去。
可是,他還是慢了爺爺一步,只聽哐噹一聲,卷軸落在地上。天塵的臉幾乎扭曲成一團,他心中滿是不可遏制的怒火,如果是別人他早就跟他‘肉’搏了,可是,這個人卻是爺爺,是族長。
天塵普通一聲跪在地上,眼睛裡浸滿淚水,他一邊跪着爬着,一邊緩緩的撿起被扯斷的卷軸,呵護地拂拭着。
“從今日起,不許你踏出石屋半步,空腹面壁三日!三日後,給我悉心專研獵術!”說完,族長拂袖甩‘門’而去。
石屋裡只剩下天塵和母親,姬母緩緩的走到天塵跟前,慢慢屈下身,嘆息一聲,‘摸’着天塵的臉,低聲道:“可憐的孩子,娘也救不了你,你怎麼這麼倔呢,你說出來不就得了——”說到這裡,姬母卻是哽咽了起來。
“娘——我真的不想說,答應過別人的事,我不能食言。”說完,天塵就撲在母親懷裡,嗚嗚的哭起來。
姬月雲沒有再問什麼,只是緊緊的摟着兒子。
許久,天塵才從母親懷裡擡起臉,抹掉臉上淚痕,端詳起母親。
姬月雲撫‘摸’着天塵稚嫩的臉龐,嘆息一聲:“族長懲罰你空腹面壁思過,不許踏出石屋,也是一時氣急,你不要再做忤逆之事,如果你餓了,夜深時,可以去廚房裡尋吃的,我偷偷給你留着。等過了三日,族長消了怒氣,我再去給你求情。”
“娘,塵兒不想學獵術,就算我再怎麼努力,也學不好,我與天才的差距太大了。”天塵似有所悟的對母親道。
“你和天才之間的差距只有一步——那就是努力!”母親卻是撫‘摸’着天塵的頭‘激’勵的道,“好了,別瞎想了孩子,娘先去了,呆的時間久了,族長又會生氣。”
天塵還想再解釋,卻是動了動嘴‘脣’,沒有開口,他點了點頭,淚汪汪的望着母親。
姬月雲抿了抿嘴‘脣’,眼眶再次溼潤,她急忙轉過身,沒有讓天塵看到自己流淚,匆匆的離開石屋。
雖然沒有遭受父親二十鞭子的懲罰,但是卷軸被毀的心痛更讓他‘欲’絕不能。
…………
夜深,天塵已經跪了一日,他跪在石屋裡透過窗子遠望,除了恐怖的黑‘色’,什麼也看不見。邙山上偶爾傳來幾聲野獸的低吼,讓人聽的‘毛’骨悚然。
夜‘色’的闃寂,深山的獸嘯,讓他開始思考起之前的經歷,爲什麼在密林裡‘迷’路時,琴音會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裡呢?爲什麼聽到母親的喊聲,琴音就突然消失了呢?那名‘女’子到底是什麼來頭,爲什麼會一個人在深山密林裡撫琴呢?她不害怕野獸嗎?那兩個小‘精’靈又是誰呢?難道真如它所言,是‘女’媧娘娘和該亞‘女’神的尊使?那‘女’子該不會是‘女’媧娘娘吧?不是,絕對不是,怎麼看她也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怎麼可能是‘女’媧娘娘。難道她是仙‘女’?
天塵透過窗子顒望外面,越想思緒越‘亂’,卻沒有留心石屋裡的變化,直到一道刺眼紅‘色’光芒從石屋的某個角落‘激’‘射’而出,他才詫異的轉過臉看向光芒處。
殘‘亂’的天臾神卷在一道刺眼的紅‘色’光澤中慢慢聚攏,在石屋的上空旋轉,‘射’出一道道刺眼的紅‘色’光霞,如驚世異寶衝冥世出大放光彩一般,把整個石屋給照‘射’的晶瑩光亮,如不是侷限於這石屋,估計就是整個院落也會被映‘射’的通透璀璨。
天塵被這奇異現象驚住了,但他不是愚鈍之人,料想這奇異光彩太過惹眼,他再也不顧什麼責罰,什麼面壁思過,迅速的跳起來,向窗臺走去,他想把窗子關上,免得被別人看到這絢麗的光亮,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由於他跪在地上已經一日,兩條‘腿’早就麻木痠痛,剛站起身邁了一步就撲通一聲匍匐跌倒在上,兩條‘腿’難以支撐起。他不顧這些,就這樣似跪似爬的向窗邊走近,毫不遲疑的關上了窗子。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輕輕的‘揉’搓起痠痛發漲的雙‘腿’,兩隻眼睛更是眨也不眨的望着天臾神卷。
難道這神卷要重新完璧不成?是的,他的猜想是對的,這神卷的確是在緩慢的拼合粘連。
既然被稱爲神卷,那肯定不是凡物,如果一下子就被摔壞,那豈不是太對不住“神”了,白日的毀壞,只不過是一個假象而已。
天塵興奮不已的看着天臾神卷殘片慢慢粘合,心裡的憂慮也減少不少。如果神卷真的毀壞掉,他心裡不知道會內疚多少時日,這可是別人送給他的聖物,在他心裡比自己的東西都珍貴。
大約過了半刻時辰,天臾神卷殘片融合完畢,悄然的落在天塵腳邊,石屋裡的光霞也慢慢消退,恢復了以往安靜。
他緩緩向窗子走去,打開窗子,伏在了窗臺上。
“嗖——”一聲輕響。有東西從窗外迎面飛來。
卻是一面獸皮卷從窗口方向迎面襲來,‘蒙’住了天塵的臉,天塵一把抓過,驚異的展開,只見上面兩行蒼勁古文映‘射’進雙目:獵火一族,大勢進山,邙山深處,天芒有險,阻遏歹人,相助天狜。
天塵看過獸皮捲上文字後,心中一凜,迅即向獸皮卷飛來方向望去,闃寂茫茫,什麼也看不到,更不用說人影了。
難道這是天命,這就是尊使說的使命?天塵雙眼炯炯地望着外面的茫茫黑夜,一陣陣遐想,在邙山邂逅小‘精’靈的一幕也從他的腦海裡浮起……
片刻後,獸皮卷從天塵的手裡突然‘激’‘射’而上,幻化成一道絢麗字幕:天臾神卷收放口訣:小蟲小蟲右右變。字幕雛形剛顯,就旋成光束‘激’‘射’進天塵的天靈蓋,沒入進去不見了蹤影。
天塵‘激’靈了一下,雙眸流轉,只是死死的望着邙山深處,卻是沒有再做任何動作。
邙山茫茫,黑夜無邊,‘玉’塵對窗顒望,很久,很久……
天未泛白,天塵就早早的收拾好一切,向邙山而去。有了收放口訣,他再也不用把神卷夾在腋窩下。
天塵很謹慎地潛伏在一堆灌木叢後,兩個眼瞳死死地盯着小路的方向,這裡是進邙山的必經之路。
一隻小蟲從天塵腳下爬過,天塵微微一怔,嘴角帶上笑容,他拿起一支小木棍,撥‘弄’起小蟲的觸角。少年的稚趣完全流‘露’出來,很少和小夥伴們一起玩耍的天塵,和小昆蟲、‘花’、草、樹木有着十分親切的感情。撥‘弄’了一陣,小昆蟲似乎是受到驚嚇,左衝右突地‘亂’竄。看着小蟲狼狽不堪,天塵心裡一陣得意,幾乎快笑出聲音。
玩‘弄’一會,小昆蟲翻了一跟頭,不再衝突逃跑,而是孱弱地伏在地上不再反抗。看着小昆蟲‘精’疲力竭,氣籲喘喘的樣子,天塵心裡突然受到刺‘激’,他再也高興不起來。
這不正如自己的遭遇麼?經常受到別人的挑釁,受到別人的欺負,自己拼命的掙扎卻也不能讓對方收手,直到自己沒有了反抗力氣,別人才鄙夷地笑着罵上幾句離開,留給自己一些傷痛。
這種同命相憐的酸楚,讓天塵心裡很是晦澀。別人欺負自己,是因爲別人跋扈專橫,自己調侃小昆蟲呢?難道自己也和他們一樣嗎?天塵想着想着,心裡就開始翻涌起來。
天塵突然間變的又失落起來,這都是因這小昆蟲‘激’起了他的苦澀思想。不過,這種失落的情緒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因爲他聽到了小路上有人羣聳動的聲音,他斷定應該是族裡的小分隊。
人羣漸漸走近,果然是本族小分隊一干人馬,其中就有天才少年狄展。天塵透過灌木叢看到他那種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傲然姿態,心裡一陣反感。看着一羣人走過,天塵悄悄的從灌木叢裡走了出來,小昆蟲的事早就拋在了一邊。
他不敢離小分隊太近,而是很遠地尾隨着他們,這個時候如果暴‘露’了自己,就一個狄展也會把他狠狠的折磨一頓。
天塵亦步亦趨地跟隨着,偶爾停頓下來躲在樹後,偶爾伏在草叢中側耳傾聽。轉過幾個彎路後,並沒有什麼讓他感到異常的事,他才放心的跟隨的更近了些。甚至,都可以聽到小分隊裡的人說話。
獵取火磷石比較耗費體力,所以,這些人並不急於走快,而是保存體力,以免體力透支不能獵取火磷石。
火磷石一般在比較幽靜深邃的峽谷或在比較清幽寂寥的密林深處活動,人羣嘈雜容易驚動火磷石,即使進了密林最深處,峽谷最險要處,也極難遇到火磷石的蹤跡。天塵之前不知道這些知識,這些學問,都是他跟在小分隊後面偷偷聽來的。
再次轉過一片樹林,一位年齡稍長一些的人向大家揮了揮手,看樣子他應該是這個分隊的統領執事者,所有的人看到他的大手緩緩落下,都鴉雀無聲地盯着他,一副副很恭敬的樣子。他轉過身頓了頓嗓子,對着大家囑咐起來:“前面就是火磷石經常活動的區域了,大家要萬分謹慎,萬分小心,千萬不要喧譁,要保持安靜,不要驚動火磷石。如果,因爲某個人擅自違紀,把火磷石嚇跑,我將會按照族規懲罰。”
衆人聞言,都頷首默允。
在大家都頷首默允時,狄展卻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他突然轉過身,衝着天塵所蟄伏的灌木叢詭異地笑了一下。
天塵看着狄展詭異的笑,心裡一陣發‘毛’……
狄展的詭異一瞥,讓天塵心裡怦跳不已,難道他發現了自己的行蹤?這下子可有麻煩了,這個狄展最愛找茬,這次不知道會怎樣和自己過不去呢。天塵心裡一陣擔憂,眉宇也緊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