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盛爲自己絕妙的想象力和翻譯能力感到惋惜, 他們壓根沒有尊重一個英語奇才神一樣的發揮!
此時,樓梯口由近及遠響起一陣腳步聲。
動靜並不大,他們班同學都去上體育課了, 以體育課的寶貴程度, 不大可能是他們班的人。
“好久沒上體育課了, ”樓梯口, 侯俊三兩步跨上臺階, “我都忘了穿我那雙戰鞋!”
侯俊話剛說完,總算看到教室的牌子,於是一把推開教室門。
許盛剛好掙了掙手腕, 說:“能不能撒手?你弄得我有點疼。”
前半句話侯俊沒怎麼聽清,後半句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你弄得我有點疼。”
許盛語調懶散、尾音拖長了, 加之整個人被邵湛罩住, 從教室門口往後看, 只能看到許盛微側的半張臉,黑色衣襬, 以及被禁錮住的手腕。
然後許盛才聽到教室門“哐”地一聲,擡眼看去。
侯俊和譚凱兩人錯愕地看到與無數小說文案雷同的場面:誰都知道,學神高冷、孤僻、從不和人親近,然而有一天,某某某卻無意間看到學神把校霸摁在牆上——
並且校霸還說, 你弄疼我了。這是什麼糟糕的臺詞。
四個人一齊僵住。
許盛低聲說:“說了別動手動腳。”
“這就算動手動腳?”邵湛看了他一眼, 鬆開手:“你可能沒見過真動手是什麼樣。”
“……”
許盛心說, 你還想怎麼動。
侯俊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 那什麼, 我回來換雙鞋就走。”
“太久沒上體育課,學習衝昏了我的頭腦, ”譚凱緊接着解釋自己的來意,“我忘了我是體育委員,回來拿考勤表。”
這忘得也是夠離譜的。
邵湛鬆開手,許盛“咳”了一聲,試圖解釋:“我們……”
那兩人怎麼不明白,他們心說別解釋,我們可太懂了,湛無不盛是真的,這句話早就喊累了。
侯俊主動接過話:“等會兒一起下去?”
許盛發現這場面也確實解釋不清,乾脆作罷。
六中操場上人羣熙攘,烈日曬着草皮和橡膠跑道,曬出一股濃濃的青草味和橡膠的氣味,不斷蒸騰而上。跑道上以班級爲單位站了好幾列隊伍,還沒集合,不少人圍成一股圈,坐着聊天。
有自帶運動器械的同學,用手指頂着籃球,少年人朝氣蓬勃,一掃教室裡無精打采的面貌。
許盛過去的時候七班同學也圍了一圈。
“朋友,”許盛蹲下身拍了拍其中一位同學的肩膀,“騰個地兒。”
那位同學挪了空位出來。
許盛隨意坐下,手撐着橡膠跑道,沾上一手扭頭去看邵湛,見邵湛明顯一副想越過他們的樣子:“你不坐?”
邵湛不怎麼參加集體活動,正想說“你們聊”,許盛卻直接伸了手,少年並不太突的骨節曲成弧度,抓在他校服衣襬,聲音裡總是帶着幾分笑意,他嘴角勾起道:“坐下聊聊唄,邵同學。”
邵湛面色不改,眼底寒意卻不自知地褪去一些。
學神不近人情是出了名的。
除了侯俊幾人在晚自習上領略過學神的另一面,並迅速發展出遊戲友誼之外,七班其他同學和邵湛的瞭解少之又少。
高不可攀,望而生畏。
然後所有人看着學神真被校霸拉着坐下了。
七班同學:……!
許盛問:“聊什麼呢。”
這時他們才反應過來剛纔講的八卦纔講到一半:“啊,我們在聊體育課搶課的事。”
七班有兩位老師是搶課狂魔,在年級裡是出了名的愛搶體育課,導致每節體育課都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同學們也都對此哀聲哉道。不過考試過後體育課倒是比前兩週多了好幾節,恢復到正常課量。
那位同學接着分享八卦:“咱們這節課背後的故事你們知道嗎,據說是體育老師實在受不了了,這次好幾位老師吵到最後專門拉了個羣問他願意把課給誰,體育老師一怒之下怒吼說‘我也得考試,體育老師就不是人嗎,體育課就不值得被尊重嗎’,把那些老師給吼懵了。”
他說到怒吼的時候,繪聲繪色地把當時的情形演了一遍。
譚凱悠悠地接下去一句:“然後上課前,他發現他的課代表已經忘記自己是課代表了,連表都沒帶……”
衆人笑得東倒西歪。
許盛也笑,拋開校霸頭銜,以及這人種種違規劣跡,他身上那種張揚的特質其實還挺能迷惑人的,如他所說的、他高一那會兒和班裡人包括老師關係不錯這事不難理解。
操場上有幾個許盛以前班的同學,上回趴在窗戶邊上喊他的女生也在,她和其他幾個女生有說有笑,一眼望到操場上有位不穿校服的:“許盛。”
許盛邊笑邊擡手,遠遠地衝張彤揮了個手。
他確實屬於那種犯了事兒,再站你跟前插科打諢幾句,能讓你沒法打心底生他氣的類型。
而且腦子裡全是些異於常人的想法。
譚凱發言完,幾人把話題扯到別的地方去,聊天內容裡偶爾也會帶上“湛哥”這兩個字。
侯俊:“我知道,那遊戲昨天更新了,新賽季兇得不行,差點給我打自閉,今晚等我湛哥帶我……”
邵湛被頭頂的太陽曬得發熱。
他看了一眼剛纔許盛抓過的那片衣角,那一下似乎有一股奇異的力量。
耳邊這些聲音真實存在着,嘈雜、喧鬧的聲音橫衝直撞闖進來,比起全科標紅慘不忍睹的試卷,面前這些好像這纔是一場最大的意外。
體育老師這時纔拿着口哨從器材室走出來,他吹了一聲口哨,喊:“七班,集合——”
“咱們這節體育課先把五百米測了,測完自由活動,想借器材的找譚凱,讓他統一給你們拿,”排好隊後,體育老師講完課堂注意事項,又說,“譚凱,你下次要是再忘記自己是什麼身份,你就自覺請辭吧,行嗎。我這好不容易給你們搶到一堂課,一看課代表都沒了。”
譚凱說:“意外,這真是意外,我下次一定不會再忘記自己是誰!”
五百米男生先測,測完一窩蜂地往籃球場跑,跟趕着投胎似的。
七班男生組了兩支隊伍。
譚凱還得幫女生們拿羽毛球,根本拿不下那麼多,許盛測完、譚凱正拎着球網袋往這走,球差點從網袋裡掉出來,許盛跑過終點線之後沒停,直接三兩步往前又跑了一段,接住那顆試圖往外掉的籃球。
“謝謝,”譚凱說,“對了剛纔沒說完老師就來了,你和湛哥晚上有空嗎?”
許盛抓着球問:“晚上?”
譚凱說:“猴子週末從家裡偷偷摸摸帶了個平板過來,今晚打算整點刺激的,怎麼樣,來不來?”
只要不是學習,許盛對這種學習以外的活動向來都是來者不拒:“行啊,至於你湛哥來不來我就不知道了。”
提到這個,譚凱來了勁:“你覺得湛哥會來嗎,湛哥雖然在考場上未嘗敗績……”
許盛在心裡默默補充一句,月考之後他嚐到了。
譚凱接着說:“但生活也不至於只剩下學習吧。”
許盛算是聽明白了,也聽清楚譚凱話裡話外的暗示:“你想讓他來?”
譚凱點頭。
許盛:“想讓我把他帶來?”
譚凱再次點頭。
許盛笑了一聲,把球往地上拍,彈起來再接住:“你們直接問他不行嗎,我去問他就願意來?”
那肯定啊。
你倆什麼關係。
不過這話譚凱沒說出口。
其實譚凱隱約感覺到哪兒不對勁,之前他明明覺得湛哥更親切,按理來說應該毫無心理負擔、也毫無隔閡地直接問他纔是,相反的,他和校霸一直都有點距離。
但人的潛意識是很奇妙的東西,現在他面對邵湛卻不太敢說話,對着許盛倒是意外地什麼話都能說。
譚凱撓頭,自己也說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侯俊他們的活動安排在熄燈之後,整點刺激的,許盛不知道這個“刺激”到底是指什麼,他打算晚點回宿舍再問邵湛晚上有沒有時間這個問題。
等到體育課下課,各科老師都已經統計完月考分數,考卷也分批下發。
邵湛考試成績傳遍了全年級。
傳得天搖地動,聽到消息的人久久回不過神。
“我看了排名表,有一個誰聽了誰瘋的消息——學神這次考了全年級倒數第二名。”
“你有病吧,今天愚人節?我不信,就算你跟我說是正數第二名我都不帶信的,萬年老二怎麼可能考過學神?這次月考又不難。”
“是啊,正數第二名都不可能。”
“我騙你我不是人,排名表就在辦公室,不信的自己去看。”
隨着看到排名表的人數變多,說“不信”的聲音逐漸消失,因爲學神那門門不及格英語還只有三十幾分的成績閃瞎了所有人的眼。
“真是倒數啊?倒一校霸,倒二學神?我瘋了。”
邵湛的考試成績很快蔓延到學校貼吧,貼吧也瘋了一片,唯有湛無不盛是真的這棟樓裡蔓延着一片詭異的寧靜與祥和。
1986樓:抓到解題思路了嗎。
1987樓:抓到了。
1988樓:……爲愛考倒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