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適。
彷彿如魚得水一般的舒適。
楊雲感覺自己被一股深刻的安寧感緊緊包圍,彷彿他重返了童年,回到了母親那充滿愛意與溫暖的懷抱中。
溫柔的力量宛如無形的呵護,包圍着他的每一寸肌膚,所有的重負似乎都隨着這份溫暖而溶解,從未有一刻如此安心。
無需思考,無需煩憂,無需爲着生存或死亡而操心,也無需去考慮那些雜七雜八的麻煩事。靈魂彷彿得到了淨化,所有的重壓和雜念都隨風而去,留下的只有最純粹的自我與寧靜。
(主……)
“楊……”
——好吵。
只是,耳邊依然會傳來紛雜,且聽不真切的噪聲。
就像在美夢中遭受到了打擾,楊雲不禁皺起了眉頭,而一個念頭,也在沉睡的美夢中頃刻生成。
——還不到睡的時候。
聽見了自己的聲音,聽見了外界的聲音,儘管思維依舊貪戀那溫暖的懷抱,但身體卻先行一步做出了應有的舉動。
意識自心靈的底層緩緩上浮,而那聽起來嘈雜,不成語調與句子的聲音更近了幾分。
(主……)
“楊雲……楊雲!”
一個聲音逐漸消散,而另外一個更爲高昂,更爲雄厚的聲音逐漸清晰,帶領着楊雲從那最爲深層次的沉眠中逐漸甦醒。
思維開始流動,手指開始動彈,眼皮開始顫動,意識即將回歸軀殼,然後——
“給我起來!!!”
“啪!”
隨着一個男人的怒吼聲劃破寧靜,楊雲突然感受到一股劇烈的衝擊落在自己的面頰上,那種火辣辣的疼痛瞬間激活了他所有的神經,讓他從坐位上猛地一跳而起。
“草!鄭吒你幹什麼!”
聽着那個熟悉的聲音,楊雲尚未睜開眼睛,一句經典國罵就直噴而出:“你知道我昨晚上交公糧有多累嗎?我……”
“……啊?”
話剛出口,楊雲那略顯遲鈍的思維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對,他連忙閉上了自己的嘴巴。而迎面而來的,便是鄭吒那錯愕,驚訝,以及尷尬的神色。
“咳咳……那什麼,楊雲。不好意思啊,是我的錯。”
聽到楊雲脫口而出的這句話,鄭吒揮出的大巴掌頓時僵在了半空之中,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楊雲被打醒後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抱歉,是我的錯,我不知道你昨晚上在幹什麼……不對,你這傢伙什麼時候造的人來着?”
“啊?我沒造人啊?”看着鄭吒略顯尷尬的面容,楊雲也愣了:“什麼造人?”
“那你說什麼交公糧……”
望着楊雲略顯迷茫的神色,鄭吒先是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先是瞟了一眼另一旁的趙櫻空,然後略帶憐憫地拍了拍楊雲的肩膀道:“楊雲啊,我知道你平日裡壓力很大,以至於都開始做那種夢了。”
“不過我和你說,這種事情私底下做做就行,在所有人面前自爆就有點過於誇張了……”
“……我剛纔只是睡糊塗了。”
望着鄭吒幸災樂禍的神色,楊雲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認真地道:“所以,能麻煩你們把剛纔聽到的話全忘掉嗎?”
“喂!等等!”
……
“……這是誤會。”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總算恢復了往常平靜的楊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滿臉沉重地道。
“……我明白。”鄭吒同樣一臉沉重地道。
——不,你明白了個錘子……該死的,這怕不是我一輩子的黑歷史了。
楊雲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嘆了口氣。
此時的楊雲正身處於一輛高速行駛的大巴車中,除了中洲隊的衆人外,這輛大巴車根本就沒有其他乘客,甚至就連司機也沒有……雖然說很奇怪,但就目前而言,大巴車的確依然處於高速行駛的狀態,也不知道沒司機的車是怎麼正常開在道路上,並且不出車禍的了。
而車窗之外的景色,則是太陽即將下山,沉浸入夜色之中。窗外被一片白色的霧氣所籠罩,能見度相當之差,比帝都的霧霾還要嚴重許多。
——寂靜嶺。
這就是楊雲在陷入沉睡之前,中洲隊進入的世界名稱。而這輛無人駕駛的大巴車目的地,正是那個擁有表裡兩個世界的小鎮。
“你這傢伙可算起來了……怎麼叫都叫不醒,要不是主神的防護罩還沒消失,我還以爲任務已經開始了呢。”
在楊雲將目光自外界收回時,坐在他身後的鄭吒則是像一個頑皮的學生般,扒住了他的椅背,同時放低聲音神神秘秘的道:“你到底是怎麼了?不會真夢到什麼刺激的事情了吧?”
“……滾。”
楊雲嘆了口氣,用鄙視的目光盯着身後的鄭吒:“能不能嚴肅點?雖然還沒正式開始,但這場可是心魔片,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說着,楊雲指了指外界的霧氣:“從現在的情況看,我們已經身處於寂靜嶺之中了啊,這種不正常的霧氣,可不是普通地方該有的。”
“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心魔雖然可怕,但只要想到你剛纔的自爆,我覺得那已經可以變成你新的心魔了來着……”
鄭吒哈哈一笑,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道:“說起來,你不覺得這場面有點類似嗎?同樣是在一輛大巴車內,倒是和死神來了的開場差不多。”
鄭吒的這話一出,氣氛頓時一變,大巴車內也有好幾名中洲隊隊員用古怪的目光看向了他。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楊雲深吸一口氣,恨不得把鄭吒那張嘴給縫上,他認識鄭吒這麼長時間以來,頭一次知道這傢伙居然還有大嘴巴的屬性:“就算你是在開玩笑活躍氣氛,這玩笑也一點都不好笑。”
“哦對,我忘記了。”
鄭吒撓撓頭,尷尬的笑了一聲,同時回頭對後排道:“抱歉,張傑,不是有意揭你傷疤的……”
“……哈?”
聽到這句話,楊雲頓時用古怪的眼神望向了鄭吒,然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左右掃視了一番,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向了那個正在後座抽菸,面色惆悵的刀疤男子身上……
“等等,張傑……你不是留在死神來了世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