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我們就比拼一下,誰纔是真正擁有無限可能性的存在吧。
此世無需永恆之物;
夢幻泡影,剎那無常,反是真實。
【第一神之鍵】,第七複數擬態——”
“嗚啊!——”
少女驚醒了。
愛因斯坦,特斯拉,瓦爾特,他們……
唉?——
周圍不是被瘡痍的戰場,也看不到熟悉的人,只有——
火?
好冷!
她忙縮了起來,她驚異地看着呼出的氣凝固成霜氣,又在爐火前化爲了水霧。
這種溫度……就算是南極也沒有這樣的低溫吧!
我……到底是到了哪裡?
她低下頭,驚訝地發現原本雷安娜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已經變成了碎片,掛在身上,那些破布當然不可能抵禦這種寒冷,而是一件突然多出來的幾件大衣。
很奇怪的大衣,看上去像是纖維製品,可皮膚傳來的觸感卻不是那種纖維感,而且……
她擡起頭,看到爐壁旁掛着的……溫度計。
看上去應該是,設計卻比特斯拉設計的那款溫度計還要奇怪……
不,不是奇怪,而是……設計理念的不同。
就像是用筷子的國家不理解刀叉的用法一樣,這是觀念上的不同,絕不是特斯拉那種標新立異的腦袋。
雖然不理解,但少女能看懂它所顯示的溫度,滴管型的溫度計就算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也能大致區分一下溫度。
少女能看到溫度計最低端有一個剛剛冒頭的紅點,她稍稍靠近,伸出手握了握,就能看到這點紅色向上竄了一節。
極度靈敏的反應,應該是周圍過低的溫度導致的,少女甚至敢確定,周圍的溫度可能在零下一百七十華氏徘徊,這種極寒絕不可能用水銀來測量。
她將大衣裡碎衣扯下,丟了出去,一不小心灌進來的冷空氣讓她狠狠抖了一下,差點吐了出來。
推斷全部正確,這種溫度人類絕對活不下來!
少女極其冷靜地肯定了自己的推斷,她也同樣極其冷靜地將自己剔除了“人類”這個範疇。作爲一個科學家,理智和冷靜是最基本的美德,看着自己猙獰的右爪,摸着頭頂一雙奇怪的耳朵,她便接受了自己被崩壞強行改造的非人之軀。
自己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
這是少女現在思考的唯一。
記憶在寒冷的驅動下緩緩恢復,她記得自己最後爲了驅動【黑淵白花】強行脫出了麥克斯韋-玻爾茲曼分佈,這是現實物質粒子的概率分佈,當她強行脫出這個萬事萬物都記錄其中的“概率”時……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爲什麼會來到這裡,也許這裡根本不是現實世界,而是分佈在廣域量子態中的“投影碎片”。
可要怎麼回去?麗瑟兒,尼古拉她們怎麼樣了,瓦爾特怎麼樣了?她記得
嗒,嗒,嗒……
腳步聲!
少女輕靈地躍入黑暗中,就躲在火爐後,燈下黑。
喀——
“嗯?”
即墨的腳步微頓,本應該靠在火爐旁的少女不見了。
醒了嗎?
他走進去,忽然聽到一聲摔倒,即墨順着聲音找過去,看到少女蜷在大衣裡,在黑暗裡抖着。
——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東西?!
崩壞獸化後,少女多了一種感官,她能夠“嗅”到崩壞能,清晰地感受其參數,在看到瓦爾特時,她就毫不遲疑地指出了他是“律者”的事實,就是因爲這樣的嗅覺感官。
就像野獸一樣,在面對瓦爾特時,她感到了力量的壓力,就像是柴郡貓面對紅皇后,能感覺到那種壓制感,和一種想要臣服的不由自主。
她知道這是崩壞的影響,死士和崩壞獸都會向律者俯首稱臣。崩壞中的一切生物都以力量爲唯一價值,儘管它們是沒有神智的木偶,但不影響它們向着崩壞中最強大的存在——律者下跪。
但這次不同!
她縮緊了身子,那個人影,不!怪物!那個怪物每靠近一寸,少女就會往後躲。
這不是崩壞的力量壓制,這是單純的恐懼!
就像是死刑犯面對劊子手,不,面對着劊子手的屠刀!
空氣中散溢的崩壞能彷彿濃郁到極致的凝血,那種紅到泛黑的血,那種粘在屠刀上,積了不知多少層的血孽!那就是個披了人皮的屠宰刀!也許它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殺戮!
這一刻,少女一直堅守的理智和冷靜在恐懼中煙消雲散。
人形的恐怖靠近了!
——“……(你沒事吧?)”
你不要過來啊!!!
——“……(額,請不要再退了,牆壁很冷的,你的身體可能還適應不了這種寒冷。)”
你在說什麼?完全聽不懂!
死了!我要死了!他會不會砍下我的腦袋,把我碎屍萬段?!一定會!不然他身上爲何散發着那麼血腥的崩壞能!從那樣的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絕不會留下什麼人性!
——“……(算了,請不要亂動,你……)”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少女拼命掙扎着,可右爪如同被鋼筋死死禁錮,她想要掙扎,可疲憊與飢餓突如其來,她不得不跪在了地上,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那被血腥覆蓋的怪物越來越近。
我……要死了嗎……
少女忽然看到了蒼綠翡翠般的女子,她站在夜色中,拉着悠揚的小提琴;
藍色的捲髮少女坐在鋼琴前,纖細的手指翻飛,合着小提琴,一同奏響了婉轉的《丹尼少年》;
暴躁的紅髮女孩抱着啤酒罐頭,在她身旁的深藍高挑少女壞笑着給她加了些白蘭地;還有那個少年……
埃瑪老師,麗瑟兒,尼古拉,南希,瓦爾特……
絕對,絕對,要回去!
既然活着,就一定要回去!
少女感覺到了骨髓裡壓榨出的一絲力量,哪怕只有一點點,少女也要用它來揮起爪子!
哪怕希望只有0.0000001%,她也要掙扎一次!
她終於掙開了那隻鐵手,她跳了開來,感覺到熱血涌入全身的每一個角落,她想要叫喊,向着那糟糕的命運嘶喊出她絕不願意服從的倔強!
她從來不是一個屈從於命運的人!
埃爾溫·蕾安娜·薛定諤,於此,用她從未大聲過的柔嗓,喊出了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聲,那代表着堅強,勇敢的鳴喊:
“喵!~~~~~~”
空氣都安靜了。
就連灰雪都忘記落了下來,火爐里正在貢獻着自己最後價值的《人權統一》沉默地跳了一下,似乎想要化解身旁的極度尷尬。
埃爾溫看到面前的“怪物”抖了起來,他捂着嘴,臉上的三道傷疤在火光中扭在一塊,然後,漏出了唯一一個她聽懂了的音節: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