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冰霜終於消融,露出了廣袤的苔原和招搖的針葉林。
越野車狂暴的引擎撕扯着整個荒原的寧靜,車轍下是被碾過的苔草。
Ryuba緊緊握着方向盤,是不是張望着周圍掠過的針葉林,駕駛着這輛車在荒原之上狂奔。作爲一個優秀的“前”間諜,辨別方向,記住地圖和最優路徑是必須做好的功課。
哧——
引擎刺耳的摩擦中,越野車急剎,撞在一旁的樹上,Ryuba擡起頭,看到了一個右折90度的線型記號,以及一個數字5,看溼潤度和苔痕,大約是一週前的。
在失去了能真正覆蓋全世界的信息網絡後,間諜的活動也越來越古樸和低效,唯一支撐着他們的就只有還牽掛着他們的親人。
要把“希望”帶回去,不論這其中有如何的艱難險阻。
這就是如今每個“間諜”唯一的信念。
希望接應還在。
Ryuba這樣期望着。畢竟以現在的信息交流形式來說,雙方的會合完全基於信任和運氣。
而這些東西甚至在崩壞降臨前就被Ryuba扔在了職業生涯中不知哪個角落裡。
四顧,辨別方向和其它特殊的位標,在常人看來一片片的針葉林和苔原是那麼重複而單調,可在Ryuba這樣的人看來,能夠留下細節的小東西太多太多。
折斷的樹木,橫置的枯乾,一圈燒過的苔草遺痕……
往南。
獨特的密碼造就了現在的“語言”。
可就在Ryuba準備再次啓程的時候,又有轟鳴的噪音壓來,這次是從天上壓來的。
Ryuba在“逐火之蛾”工作了三年,並且躋身爲城衛軍高級將領,不可能不熟悉這種引擎的轟鳴。
重裝運輸機ST215,聽名字就知道,是用於運送武器的大型飛機。
但在現在這個時代,這種運輸機出現的目的只有一個——
毀滅一片地區,不論敵我,沒有任何殘留。
僅僅是爲了自己手中的“盒子”嗎?
Ryuba思索着逃生的路線,眼睛死死頂着即將從頭頂飛掠的運輸機。
空襲嗎?坍縮彈?電磁抹消?還是——
Ryuba在腦海中過濾着一個又一個產自“逐火之蛾”的致命武器,在他的視線中,飛機的艙門緩緩打開。
側面?
這讓Ryuba有些錯愕,因爲那是給“人”降落的艙門,正如同Ryuba所想的那樣,一個人影從內跳出,沒有降落傘,甚至沒有任何緩衝的動作,就這樣直直從高空砸進地裡!
砰!
25米外塌陷產生的震動讓Ryuba的神色更加嚴峻。
到底是——
“嘶——痛痛痛痛——就不能給個降落傘嗎——”
突然的一句話讓Ryuba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少年從土坑裡爬了出來,光這種出場方式就讓Ryuba心中的十二萬分的警兆化爲了十分。
當然,僅僅只是一瞬間的錯愕而已。
“你應該好好學學緩衝方式,至少不會那麼難看。”
似乎三年裡確實養成了說教的毛病,不過,面前這個少年就是“逐火之蛾”派來的“武器”吧。
即墨。
不,HT10086。
這,便是“逐火之蛾”投放的武器。
“呃,並沒有學習到相關知識,我會回去補習的。”即墨終於走出了凹坑,這個時候,衝擊帶來的骨裂已經全部被崩壞能修正完畢,並且更加堅固。
“Ryuba長官,請您束手就擒,另外請您不要抱有您的支援能夠抵達的想法,運輸機已經空降支援部隊和您的接頭人接觸了。”
Ryuba望向南方,可以看到在天際的降落傘花。但他有些無謂的聳聳肩:
“也許我可以打倒你,用你來做人質。”
“看上去我們沒有再交涉的餘地了?”
“從來就沒有過。”
話音剛落,Ryuba電速般從腰際抽出了兩柄電磁手炮,昔日的戰友和長官徹底變成了敵人。
呲——
電磁子彈在空中拉出的弧音擦着即墨的臉,電流和高溫甚至碳化了出了一條深灰的痕跡,但在崩壞能的運轉下,眨眼間這道碳化傷痕便消失不見。
躲過子彈?
不,沒有那麼誇張。即使即墨再怎麼被崩壞能強化,以他現在的實力也根本不可能和電磁武器的速度相提並論。
只是,人在瞄準和扣動扳機之間總有那麼一點點的反應時間,Ryuba是給強大的戰士沒錯,可那被長久的戰鬥壓縮到極致的反應時間依然存在,也同樣沒有超脫“人類”的範疇。
一個下意識的眼神,抽槍的側步,都足以讓即墨提前做出反應。
鐺!
這是戰術匕首磕在Ryuba雙槍上時發出的震響。
25米,0.52秒。
就連即墨自己都未曾意識到,崩壞能已經將他的身體改造成了多麼恐怖的武器,也許只有地上的腳印才能稍稍體現出那種誇張的爆發力。
不過,即墨的大腿已經出現了一個正在合攏的血口。
Kevin都能做到0.32秒的拔槍速度,更不用說作爲老師的Ryuba了,只不過即墨瞬間的爆發力和慣性讓這本應該朝向胸腹的槍口偏移了不少。
“看上去,Himeko教了你不少。”
聽到Ryuba的話,即墨的注意力稍稍分了一下。
砰!
接着開槍的後坐力,Ryuba成功在即墨分神時擺脫了這對他不利的角力。
這就是槍鬥術,不光光是子彈,槍械的一切都是這種體系的構成要素之一。
而唯一能抗衡這種槍鬥術的方法,就是——
極近肉搏!
即墨就像是影子一樣緊緊貼着Ryuba的每一步,雙拳潮汐般得向着Ryuba展開一輪輪轟擊!
胸口,腹部,肩胛,即墨就像是兇狠致命的野獸,向着能夠一擊制敵的要害不斷突襲,只要被打中一次,就會失去至少一半戰力。
可以說,在這一段時間內,即墨的對人戰鬥學習得相當出色。
可惜,在他面前的是Ryuba。
如何在即墨極致的爆發速度前防護要害?
Ryuba用的方法很簡單。
臂,肘。
這兩個關節用最小的角度,錯開了即墨一次次的打擊,將其擊打的方向錯以毫釐,目標便失之千里。
但這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能夠在0.52秒完成25米突襲的爆發力不光光在於速度,還有更加恐怖的力量!
所以,在拳臂交接的每一個瞬間,都會響起骨骼裂開的咔擦聲。
但Ryuba依舊選擇這樣的方式並不屬於自殘,因爲每一個在“逐火之蛾”的士兵都被注入了“納米增殖劑”,只要不屬於重大創口,類似骨裂的傷口會被納米機器迅速催化補和。Ryuba則精確到了將損傷維持在能夠修補,但幾乎將近骨折的臨界狀態。
可這樣的狀態能持續多久?只需要一次失誤,就會滿盤皆輸。
正是因爲這一點,即墨纔在察覺到Ryuba的防守思想後依舊進行着追擊,甚至還加快了進攻節奏。
納米機械有疲乏上限,Ryuba也不可能一直維持着如此高強度的精確規避,而自己只需要進攻就行了。
現在,極近距離纏鬥已經封住了Ryuba槍鬥術“開槍”的重要手段,只要——
“砰嗡——”
就在即墨如此思考的時候,耳邊震響的槍鳴徹底打亂了他所有的行動,一瞬間就像宕機了一般呆住了。
中彈了?
不,Ryuba的雙槍只是橫置在即墨兩耳旁,開了槍。
可僅僅就是“槍聲”便讓血從雙耳中溢出。
這是“氣壓”。
Ryuba的雙槍屬於手炮系,但卻做了特殊改裝,槍口的特殊改裝可以讓其在開槍時將槍口附近的氣壓達到最低,而這,也同樣是“槍鬥術”的武器。
在一瞬間接近真空的外環境使得內外耳道的氣壓差過大,強力的壓強破壞了即墨的三半規管,失去了行動力。
“將軍。”
Ryuba這一次將槍口抵在了即墨的腦袋上。
這一招是他的殺手鐗,沒有人能夠從三半規管破壞後的失衡狀態中立刻恢復。
而這短短的適應期,足夠從活人變成屍體。
可惜,Ryuba忽視了一件事。
電光火石之間,即墨再一次站了起來,拽住了Ryuba的衣領。
他不應該用“人類”的標準來看待即墨!
“什?——”
即使聽覺毀壞,即墨也同樣知道Ryuba在驚訝什麼。
就連透背的傷口都能在10分鐘癒合,更不用提區區三半規管破壞了。
旋腰,轉身,提!
這是“投擲”,在搏鬥技中屬於“制勝手”,只要將對手摔出,那麼脊柱破壞足夠癱瘓他!
擲——
!
不動?!
在這短短的剎那,即墨瞥見從背後飛出的兩柄手槍。
“投擲”的精髓在於瞬間傾倒敵方的重心,從而得以對其造成毀滅性打擊。
可如果在那一瞬間,對方的重心“下移”了呢?
比如——
馬步。
這個時候,即墨想起來了一個被他忽視的致命問題。
Ryuba不光光是Kevin的老師。
“寸勁——”
背後,貼上了一雙肉掌。
“瞬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