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古董局中局
“啊？這就跪了？”張揚對攤主的選擇有點驚訝。
感覺完全沒到這個地步呀？
是小楚帶來的壓力嗎？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周圍的吃瓜羣衆，覺得楚子強有點過分，開始有人站出來想要說點什麼：
“沒必要這樣吧，人家畢竟是受損失的人。”
“得饒人處且饒人，年輕人不要太氣盛。”
“都逼得跪下了，還要怎麼樣呢？”
“是啊，大柳樹一直就有漢代的陶俑賣，也沒見人家警察說什麼……”
楚子強被這麼多人一起懟，本來有點慌的。
但是最後冒出來一個軟柿子，說什麼鬼市一直都有漢代的陶俑賣，可算讓他找到突破口了。
他趕緊衝着這個人說：
“沒錯，大柳樹鬼市是一直有漢代的陶俑賣，那麼請問，你買嗎？”
“我肯定不買啊。”剛纔說話的人搖搖頭，“我又看不懂真假。”
“你不買？那你在狗叫什麼？”
“合着花的不是伱的錢唄？別人說多少就值多少？”
楚子強直接懟了回去，一衆迷妹當然也馬上站出來聲援他。
“好了，別裝了，趕緊讓攤主給個合理的價格。”張揚通過手機催促道。
接收到信息的小楚馬上轉身。
讓陶器攤的老闆給一個更合理的賠償金額。
老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
他還要再算算。
這會兒他不可能直接打自己的臉，說東西不值八萬，要是說了，以後還怎麼在這兒做生意啊？
不過張揚和楚子強沒打算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
小楚當即表示：“剛纔你五分鐘就算出來了，那就再給你五分鐘，給我算。”
“算完告訴我。”
“聽到我楚哥哥的話沒？五分鐘啊，五分鐘算不出來，你等着，我非得請律師告你詐騙！”虎妞也附和道。
“知道了。”攤主有些畏畏縮縮的低下了頭，開始吭哧吭哧的猛按計算器。
楚子強解決了賠償的問題，也沒忘了後援團的大媽們和虎妞的矛盾。
趁着這時候他有點威信，小楚想站出來，當個和事佬：
“好了，要我說，你們兩波人也別吵了。且等着警察過來吧，到時候調監控，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反正這個停車場裡，到處都是攝像頭。”
“我沒意見。”虎妞點點頭。
“我們也聽你的。”後援團的姐妹們齊聲說道。
“那今天……”
楚子強剛想宣佈自己功成身退，突然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等等，還有我們幾個啊。”旁邊地攤的攤主站起來叫道。
三位攤主沉默太久了。
剛纔他們都忙着算損失呢，以至於張揚和小楚都快忘了這些人的存在。
“你的損失也算出來了？”楚子強問道。
“對啊，一共三萬一千塊，我們小本生意，抹不了零，你們看是現金、還是微信轉賬？”
“靠，又蹦出來一個三萬多的？”
虎妞聽到這個價格不樂意了，也不避嫌，直接走到小楚旁邊，熟練的拉起了他的胳膊，指着老闆說道：
“你給我們說說，你的錢怎麼算出來的？看我楚哥哥怎麼打你的臉。”
“我打他的臉嗎？這未免有點……”
楚子強一邊說話，一邊想把胳膊從肥肉堆裡抽出來。
發現根本辦不到後，他絕望了。
沒辦法，只能衝着人羣大喊一聲：“揚哥，救命啊！”
可惜沒有迴應。
“張揚？義父！”
“你別裝聽不見啊！”小楚急了。
張揚？誰是張揚？
在場的人心裡紛紛浮起同樣的問題。
但有幾個人是例外，她們就是大柳樹後援團的老姐妹們。
張揚！張大師來了？
“好了好了，別叫了。”
張揚無奈的從人羣裡擠出來，臉上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楚子強真是個孬貨，作爲金主，被一個女主播拿捏了。
不過別說，楚哥哥和虎妞這一對，張揚有點磕到了，有一點畸形的CP感。
“真是張大師啊！”
大媽們的反應，和剛纔虎妞見到楚子強的時候差不多，甚至更激動。
有人直接就掏出手機開始拍照了。
“張大師？誰啊？”人羣裡有人問道。
“是不是逗音的那個張大師啊？”
“不對吧，我記得逗音的張大師年紀很大的。”
“直播的時候開了特效唄，而且這光線也不好，臉上的皺紋都被遮住了……”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張揚則是直接走到攤位前，主動揭曉了答案。
不過他是對攤主說的：
“自我介紹一下，張揚，海林博物館館長，平時沒事就在逗音上直播。這幾位打碎你們商品的姐姐，是我粉絲團的成員。”
“這位推人的萬惡之源，是我朋友非常喜歡的女主播。”
“楚哥哥，原來你是張大師的朋友啊。哎呀，有這層關係你怎麼不早說呢，害得人家剛纔擔心你好久……”
“臥槽！”楚子強再也忍不住了，瘋狂的掙脫禁錮，直接往人羣外跑去。
虎妞當然馬上就去追他。
“誒……”幾位攤主想要大家攔一下虎妞。
但是看着對方龐然大物的背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圍觀的都是路人，總不能讓人冒着生命危險去攔她吧。
“沒事。”張揚指了一下虎妞的攝像師，“大家把這個人看好，別讓他走就行了。”
“他和剛纔那個女主播是一個公司的。”
“都別動手啊，我不跑的。”攝像師一點兒不慌，直接舉手投降。
張揚見狀，給這哥們兒豎了個大拇指。
可以的，這種情況不添亂子的，都是好人。
“那麼現在，我們聊聊損失的事吧。”
張揚先走到了陶器攤主面前，後者這時候已經沒跪着了，正低着頭猛按計算器呢。
“老闆，你這些東西都是從潘佳園那邊進的貨吧，我看着，貨都有點眼熟啊。”
“要不，你就在進貨價的基礎上，稍微加點吧。”
“免得到時候弄得大家面子上都過不去。”
“你……”老闆甲擡起頭，想要反駁什麼。
但是看到張揚臉上微妙的笑容，他沒來由的心頭一寒，又把頭低了下去。他感覺自己如果反駁的話，眼前這個年輕人，連最後的體面都不會留給他了。
“行，那你們先算着，到時候告訴警察就行。”張揚也沒有往死裡懟的意思。
他出來是解決矛盾的，懲惡揚善那是警察的活兒，他沒道理去搶。
接着，張揚來到老闆乙的攤位前。
這家賣的都是木製品，還有一些漆器。
木製品不像陶器那麼容易壞，所以攤位上的情況也沒那麼慘，只不過剛纔有人摔倒的地方，有不少東西都損壞了。
“張大師是吧？”老闆乙主動和張揚打招呼，“我看過你的直播，有點水平的。”
“我不像剛纔有些人，故意報個高價啊。”
“那些壞得不嚴重的，我回去自己慢慢修，但是有兩件，修了價值也要大跌，我有點負擔不起，必須得賠，這應該沒啥問題吧？”
“沒問題啊。”張揚點點頭，“你說的是哪兩件？”
“一個是這件。”
老闆從攤位上，撿起了幾塊木板。
張揚剛開始以爲是個房屋的模型，因爲有兩片木板的造型，很像門板。
但是在對方用手把東西搭起來之後，大家纔看清楚。
好傢伙，這一堆有粗有細、有寬有窄的木板，竟然是一個提盒。
只是剛纔不知道被哪個大媽，一屁股給坐扁了？
“張大師您也是行家了，這東西的門道，你應該看的出來吧？”老闆扶着盒子說道。
提盒，又叫提樑盒，最早可以追溯到宋代，最開始是用來盛放食物的盒子。
很多古裝電視劇裡，給監獄裡的犯人送飯菜，用的就是這玩意兒。
但是隨着時代發展，到了明清時期，提盒逐漸變成了木質傢俱。
器型逐漸固定，用料也變得高大上。
像地攤上被大媽壓扁的這件，清晚期的提盒，用的可是地道的黃花梨。
上面的門把手和關節，也是用純銅打造。
這樣的好東西，當然就不只是當飯盒了，一般是富貴人家存放首飾或者銀票的小櫃子。
張揚看了一眼地攤上其他的碎片。
看起來，這盒子做得還挺精密的，盒子的大門打開以後，裡面應該還有好幾個更小的盒子。
不過現在都被壓扁了，像柴火一樣堆在旁邊。
甚至提盒的主體，如果不是攤主用手扶着的話，馬上就會散架。
好好一件提盒竟然被毀成了這個樣子。
“我知道啊，這是海黃的提盒。”張揚沒有裝糊塗，就算他不說，等會兒老闆也會說。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你這還能修嗎？”
碎成這個樣子，說實話，還不如把這些木板，車成黃花梨的珠子賣了呢。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我們自然是能修的。”老闆迴應道。
“我想問的是，就張大師你這麼多年鑑寶的經驗，這件東西，完整的情況下，我估價一個六萬，不過分吧？”
“不過分。”張揚艱難的點點頭。
誰的古董都是古董，不能昧着良心說話。
“好，那六萬的東西破壞成這樣，我要兩萬的維修費，不過分吧？”
“額……我看的話，也沒啥問題，不過具體的情況，到時候還是看警察來了怎麼說。”
“嗯，沒事，我明白的。”
老闆乙很講道理，沒有逼着張揚明確表態。
他只是對幾位大媽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剛好張大師在這裡，他說的話，比我說的有公信力。”
“我要證明自己，不是漫天要價。”
“你剛纔報價三萬多，那剩下的呢？”張揚問道。
“剩下就是這個了。”
張揚順着老闆手指的方向看去，這件東西，要比提盒好理解。
它就是一個剔紅【小几】，被壓斷了四個腳。
本來是放在牀上的小茶几，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個剔紅的賞盤。
“張大師，這件晚清的剔紅小几，我說值五萬，應該不算是亂報價吧。”
“有點高了。”張揚實事求是的說道，“最近幾年晚清的剔紅，價格在跌，五萬估計要走拍賣。”
“那就四萬。”老闆神色輕鬆的說道，“四萬的東西，被攔腰坐斷，我只要一萬的維修費，也不過分吧？”
“在我看來，不算過分。”
張揚回答的有些無奈。
人家老闆真的好講道理，而且真是一點兒虛的價格都沒報。
估計小楚剛纔的亮劍還是起作用的，有他和陶器老闆的那波交鋒，後面其他攤主提損失的時候，心裡都得掂量掂量。
現在，張揚真的很好奇，到底是那位大媽，下屁股這麼狠吶。
就不會硌得慌嗎？
這一屁股，坐出去了三萬，在整個大柳樹鬼市，應該都排得上名號了吧？
好消息是，沒有破壞更多值錢的寶貝了。
老闆對剩下一些小東西的維修費用，加起來只收了一千塊。
張揚也簡單的掃了一眼那些東西，他甚至覺得，這一千塊都不能說是良心價了，簡直是虧本價。
雖然只是些近現代的木傢俱，但是修起來可沒那麼容易。
有個酸枝木的小首飾盒，比那個黃楊木提盒受損的情況還要糟糕，如果不是碎片比較集中，張揚都認不出來那是個盒子。
算了，就這樣吧，接下來就是等着警察調監控，劃分責任。
張揚擡頭看了一眼攝像師的方向，看到他人還在，心裡放心了不少。
MCN公司好像會強制給主播買不少的保險，估計這種情況應該能走保險吧。
張揚正打算繼續去下一個攤位，趕緊幫大媽們把殘局收拾乾淨。
後援團裡一位大媽，突然走過來，拉了拉張揚的衣服。
“張大師，方便過來一下嗎？”
“我有一個重要的情報想要告訴你。”
“嗯，你說。”張揚順從的跟着她往旁邊走了走。
其實他們還是在圍觀羣衆的注視下。
但是好像這樣走兩步，會有儀式感似的。
大媽悄悄把手伸了出來。
張揚定睛看去。
大媽的手上，竟然有很多紅色幹油漆粉末。
這裡能有紅漆的，只能是剛纔的漆器啊。
所以，她就是那個坐碎了加起來價值超過十萬木傢俱的狠人？！
“張大師，其實只有那個紅色的小凳子，是我坐碎的。我被推倒的時候，是故意往小凳子上坐的，只是沒想到它根本承受不了重量。”
張揚心說，當然承受不了啊。
那東西是放茶杯用的，哪能坐人吶！
“旁邊那個木頭盒子，應該是我站起來的時候，一不小心打到了，但是我覺得很奇怪，就覺得那東西，好像本來就是散架的，都沒怎麼用力，就完全散了。”
“嗯？”張揚眼睛一亮。
這聽着，怎麼這麼像那些古董攤上做的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