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公安叫蘇漪誇得遍體舒泰,心裡得意死了,臉上卻一派正經:“行了。閒話少說,你之前那身衣服呢?快點把針筒找出來給我。我好儘快送醫院叫醫生化驗。萬一那藥真對人身體不好,也好叫醫生早點研究出解決辦法。”
“我把髒衣服寄放在澡堂了。”蘇漪見肖義又冷冰冰看她,整個人從凳子上蹦了起來:“我馬上就去取!保證半小時內把它拿回來給您。”
“半小時?我昨天晚上還去過澡堂,那裡離公安局可不近。你打算全程跑着去跑着回來嗎?”
“嗯。爲肖公安辦事,當然要快了。怎麼好耽誤您寶貴的時間?”
“嘴皮子倒是溜。”肖義忍不住笑開,他拿起紙筆,站起身:“我給你四十五分鐘,走快點,不用急行軍一樣跑。你又不是部隊上的兵,別累出個好歹,到時我可不送你去醫院。”
“我還要下去好好審審羅大,一定得問出是誰給他們提供麻藥的。得儘快把那傢伙抓進大牢。否則往後他們弄出更多你說的這種麻藥,還不知禍害多少婦女兒童和家庭。”
“肖公安一心爲國爲民,還有顆慈悲心,真是大仁大義……”蘇漪不放棄任何一個拍肖公安馬屁的機會。
“閉嘴吧,小蘇同志。聽我口令,立正,向右轉,齊步走!”
蘇漪聽肖義口令,出了公安局,才後知後覺想起肖義對她稱呼的變化,暗自偷笑:裝什麼呢?還不是喜歡聽我誇他。都從蘇同志、蘇漪,到親切地喊我小蘇同志了。
肖公安這人就是假正經!沒想到他是這樣的肖公安。
蘇漪從澡堂取回自己的髒衣服和菜刀,照舊斜着把菜刀別在腰後,她抱着髒衣服走出澡堂,在大街上伸手探了探已經發臭的破衣服口袋,發現針管沒掉,這才鬆一口氣。否則可真不好和肖公安交代。
蘇漪快步回到公安局,門衛已經被肖公安打過招呼,這次沒攔她。蘇漪在肖公安審問她的那間小屋子等了他差不多一個小時,天都黑透了,肖公安才一臉疲憊地從地下牢房出來。
“肖公安,這是我和你說過的針筒。”蘇漪關切問他:“問出是誰在給羅大他們做麻藥了嗎?那人住在哪兒?有沒有派人去抓他?”
“安靜。你吵得我頭疼。”肖公安才和羅大一番鬥智鬥勇,消耗了不少精力,“這些是機密,無可奉告。能麻煩小蘇同志去公安局食堂,給我買點吃的過來嗎?”
蘇漪伸出手:“給我錢、票。”她只負責跑腿,纔不掏腰包呢。
“拿去。”肖義叫蘇漪逗笑,多給了她一些錢和票,“天色已晚,聽說你一直在這裡等我,恐怕也沒吃飯。給自己也買點吃的吧。”
“多謝肖公安,我去了。”蘇漪開心地朝食堂跑去。
“真是個……有趣又奇怪的女孩兒。”肖義盯着蘇漪消失的門口看了看,嘴角不自覺翹起,看到這個姑娘他總是忍不住逗弄她,也很容易放鬆心情。
很快,他的脣線又繃直。他想起方纔問出的消息,面色凝重。
給羅大做麻藥的代號爲“瘸子”的同夥,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位於雲省青蘿市山裡一個縣城的黑醫院。裡面有八個通藥理的遊方大夫,還有兩個念過正經醫科大學,曾經在青蘿市人民醫院當醫生的知識分子。這十人有一個共同點——腿不是跛的,就是瘸的,因此被拐賣組織稱爲瘸子。
可裡面的人的腿,除了一個醫生天生腿就是跛的,其餘九人是自願被組織打斷了腿。肖義覺得這些人都瘋了,爲了錢連腿都不要。
然而羅大當時說到這裡,笑容冷酷又嘲諷:想要賺錢,舍條腿算什麼,他連親姐妹都能賣!
腿腳不好,“瘸子”們就沒法輕易離開山裡,組織才能對他們放心。便是這樣,組織也派了五個人在黑醫院盯梢,一個扮作醫院的門衛,兩個扮作護士,餘下兩個則在醫院食堂爲整個醫院的醫生護士和病人做飯。
沒錯,這個黑醫院也爲人看病,只不過他們收費很高,明面上只給縣城裡的有錢人看病,實際上去的最多的,還是組織和道上的人。
羅大所在的遍及全國的拐賣婦女兒童的組織總部,其實不在北邊,也不在南邊,就在青蘿市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裡。
難怪這兩年北方和南方的公安局聯合部隊多次跟蹤圍剿那羣人販子,都沒能抓到核心人物。
人販子之所以屢剿不滅,根源在於核心人物一直逍遙法外。就像野草一樣,根還在,今年割了,明年還會長得更加茂盛。人口買賣這種一本萬利的生意,總能吸引許多羅大、刀疤這種爲錢挺而走險的人。
黑醫院的瘸子們一般只在上午看病,下午和晚上,都窩在黑醫院地下的實驗室,研製高效麻藥。
蘇漪給肖義的那個針筒裡的殘餘麻藥,是瘸子們最新的實驗品,一滴就能讓小孩兒昏迷一天,成人昏迷半天。如果一次性給小孩兒注射超過五滴,能把人變成腦癱;給成人注射超過十滴,能將人變成活死人。
若不是研製這種藥液耗費巨大,羅大的組織早就批量生產這種強效麻藥了。
現在組織正督促瘸子們想辦法用較便宜的藥材,來生產藥效和這種藥差不多的麻藥。而今組織內只有高層,纔有資格用這種麻藥。它能在人口轉賣過程中,減少許多麻煩和風險,這樣做買賣時也更輕鬆安全。
等降低生產成本後,羅大的組織打算拓展業務,拐些青年勞壯力,弄暈他們,把人運出邊境,給邊境線對面的毒.販.子免費提供勞力,和他們建立合作關係,低價從毒.販.子那兒買毒、品,然後往國內各個大城市運送,高價販賣出去,賺取鉅額利潤。
這些寶貴的線索和消息,還是肖義又詐又威脅羅大問出來的。他騙羅大說他已經派人抓了他唯一的兒子,如果羅大不配合他們,他就找人偷偷把他兒子賣到邊境外。
就像他拐了城城,把城城賣到山區被人虐待一樣,他也會給羅大的兒子找個“好人家”,絕不叫小孩兒過上一天好日子,叫羅大兒子天天被人打,吃不飽穿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