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昌侯大娘子一改剛纔的和藹,訓斥道:
“他打架就打架,這幾年他打人打的還少麼,你慌張什麼?成何體統!”
女使趕忙低頭稱是。
一旁的榮飛燕面也是沒什麼驚訝的神色,輕聲問道:
“哥哥不是去參加詩會麼?是和誰打架?”
“小廝說,是邱家的.”
富昌侯大娘子面上有些疑惑,
榮飛燕道:“母親,應該是兗王家臣邱家。”
“哦。他們家呀”
富昌侯夫人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如若是當權的勳貴或者文臣高官,說不定她還會緊張些,畢竟之前有過教訓,一個宗室的家臣,打了也就打了。
“準備些老參、虎骨給邱家送去吧,小孩子玩笑打鬧而已。”
“大娘子,是是.是咱們家哥兒被人給打了!”
“什麼!!!被打成什麼樣兒了!套車!快,讓我去看看!我的兒!”
榮飛燕繡眉微皺,看着身邊的女使道:“算了,咱們也去看看吧。”
半刻鐘後,
榮家一行人出了南講堂巷子,
馬車速度有些快的朝着聚會的地方趕去。
一個時辰前
樊樓
榮顯頭髮整齊的梳到了頭頂的金冠之上,
耳邊簪着花,
耳朵兩邊有各有一縷細發飄下,
穿着大紅鑲銀邊織金竹葉的箭袖袍,
腳下穿着小朝靴,
榮家能出榮妃、榮飛燕這等美人,榮顯的皮囊還是很不錯的,加上這一身裝扮,倒也襯得他甚是瀟灑,好看的很。
被小二引到了兗王世子所在三樓的寬大的雅間之內後,
榮顯看着房間裡的熟識的一些汴京貴少年,還有漂亮的鶯鶯燕燕,
滿意的點了點頭。
在樂師的高雅的樂聲之中,榮顯摟着一位花魁娘子就和熟識的汝陽侯包家、靖海侯呼延家大房的幾個哥兒說起了話。
待衆人落了座,
兗王世子身邊並無花魁陪侍,
在王府小廝的服侍下,說了幾句話後,衆人開始推杯換盞了起來,說話之間邱可立的
‘世子不近女色’
‘世子讀書用工’
‘習字臨摹不懈’
‘經常扶危救困’
話語不時的傳來,引得諸多子弟點頭稱讚不止。
最後邱可立道:
“諸位,那咱們,詩會開始?”
“好!”
所謂詩會,如榮顯這樣的紈絝子弟能作出什麼詩來,大多是身邊的花魁娘子在一旁助力罷了。
過了一刻鐘,邱可立身邊的花魁出了個題目,兗王世子思考了一會兒後念出了一首還算不錯的詩詞。
榮顯捧場的說道:
“世子好文采,我等自愧不如啊!我榮顯自罰三杯!”
“顯哥兒大氣!”
“爽利!真是好酒量!”
一旁的衆人紛紛起鬨。
兗王世子則是舉杯也喝了一杯。
衆人又是一番對兗王世子的稱讚。
看到此景,榮顯點了點頭。
兗王世子身邊的邱可立看了看呼延和包家的子弟一眼後舉杯道:
“如今北遼內亂,耶律家被金國弄得焦頭爛額,兩位侯府忠於國事,功勞甚大啊!來,敬一杯酒。”
包家和呼延家雖然說了幾句都是陛下恩典的話,但形色也是頗爲自得。
畢竟金國用來交換的都是北邊人蔘、東珠等好東西,兩家沒少賺好處。
衆人舉杯。
邱可立看了一眼世子後道:“聽聞之前金明池奪標,呼延家對榮家姑娘有意?”
說着話,邱可立看向了榮顯,榮顯一愣擠出了個笑容,但是沒接話。
兗王世子看了看呼延家的兒郎後,笑着道:“我看呼延家的哥兒,也是一表人才,不如顯哥兒承個情,看在我兗王府.”
榮顯卻搶話道:
“世子,當日我和兩位兄弟說過了,我妹妹的事情,一是要她自己中意,二是要宮中姐姐同意,我這個做哥哥可沒什麼指手畫腳的地方。”
說着還自嘲的笑了笑。
兗王世子目光深沉卻是面上帶笑的和邱可立對視了一眼,舉杯道:
“是小王唐突了,顯哥兒莫要在意纔好。”
“不敢。”
榮顯也舉杯道。
而一旁的呼延家和包家子弟,卻是側頭看向了一邊沒有看榮顯,也沒有舉杯。
兩家侯府,三番兩次的示好,這榮家是有些不識擡舉了。
在榮顯仰頭乾杯的時候,兗王世子對着邱可立微微的點了點頭。
待榮顯放下酒杯,
邱可立道:
“也不怪兩家侯府對這位飛燕姑娘中意,之前見過幾次,雖然小小年紀,但當真生的是天香國色,媚骨天成啊。”
聽到此話包家和呼延家的子弟對視了一眼,眼中滿是暢快的笑了起來。
“唉!可立,你這話無禮了。”
兗王世子板着臉訓斥道。
榮顯停下了酒杯,看了邱可立一眼,又咬着牙橫了笑着的包家和呼延家子弟一眼,深吸了口氣。
“殿下恕罪,小臣唐突了。”
話音未落,邱可立又道:
“實在是剛纔這位花魁娘子問小臣,那位飛燕姑娘難道生的比她還好看.”
旁邊陪侍的娘子面上滿是驚駭的想要擺手否認,卻被邱可立一個眼神跟按下去,那花魁只能低下了頭。
“實不相瞞,可是要比在座的所有娘子生的好”
“嘩啦”
榮顯手裡的酒壺扔了出去。
“弄恁娘”
榮顯推翻了身前的桌子,快跑幾步加速後,瘋魔了一般飛身朝着邱可立撲去,
驚得雅間裡的陪侍娘子們紛紛躲閃尖叫。
“拉開他.們倆!”
兗王世子喊道。
“弄恁娘!”
“弄恁娘!”
榮顯喊着,一拳一拳的朝邱可立錘去,就打了三下,就被邱可立給擋住了。
離得近的包家和呼延家的子弟則是迅速的把榮顯拉開。
“別打了”
“顯哥兒你冷靜”
“可立,你沒事吧?”
榮顯則是掙扎着喊道:“放開我,你們這幾個賊鳥廝!放開。”
邱可立站起身,吐出一口血沫後,口吐芬芳的朝榮顯撲了上去。
“泥瓦匠”
“破落戶”
“嘬鳥東西。”
“給臉不要臉。”
榮顯捱揍了。
衆人看着是在拉架,但是被拉住雙手的只有榮顯,邱可立則是被人拉着衣服。
好在榮顯身邊的小廝看到此番情景也是明白自家公子吃了虧,派了個腿腳快的去報信,其他人也是撲了上去。
他們這幫小廝是見慣了打架的,拳頭招呼的目標是拉偏架的呼延家和包家的子弟。
其他幾家的小廝人也是不示弱,小廝長隨都加入了戰團。
一時間,雅間內呼喝怒罵之聲不斷。
陪侍的花魁娘子們也趕忙朝外跑去,省的被殃及池魚。
跟着出來的,還有幾個平日裡與榮顯要好的貴少年,他們是看明白了,
裡面似乎是打作一團,實際上是幾家人一起羣毆榮家衆人罷了。
徐載靖有些無聊的被顧廷燁和鄭驍扯着兩條胳膊,拖進了樊樓之中。
身後跟着三人的小廝女使,
“我說,你們倆沒錢吃飯了麼?我剛從城外回來,還沒喘口氣就被你們拉到這兒!”
鄭驍道:“靖哥兒,平日裡你都是去潘樓,等會兒伱嚐到他們家新上的烤鴨爊雞你就知道我倆所言非虛了。”顧廷燁:“他們家這是新創的‘懸炙法’製作的烤鴨。”
徐載靖:“我什麼好吃的沒吃過,放手,我自己走。”
看到這羣人,樊樓的管事帶着小二趕忙上來招待,
“哎喲,衙內,您這真是說話算話,真的又帶了一位客人來。”
鄭驍得意的點了點頭,一旁的顧廷燁道:
“什麼又,這是我帶來的。”
“是是是,小人嘴瓢了,這位公子,算是兩位一起帶來的,樓上請。”
一幫人朝着樓上走去,鄭驍道:
“靖哥兒,前幾日聽張家的哥哥們說這樊樓出了新菜品,味道甚好,我吃了兩次都吃不膩!”
說着,鄭驍嚥了口口水:“這昨晚我叫着燁哥兒一起來吃過,感覺兩個人吃,更香了。”
一旁的顧廷燁點了點頭道:“今日三個人吃,嘶溜。”
進到了雅間裡。
三人自然是沒有叫陪侍的勾欄女子的,而是各家的女使小廝服侍。
落了座,顧廷燁朝着自家女使喊了聲:“秋娘,把我母親讓帶來的果酒開了封。”
聽到此話,徐載靖驚訝的看向那個女使,秋娘可是在原著中顧廷燁的貼身女使,今時今日居然沒變?
顧廷燁看着徐載靖的視線道:“怎麼樣?她是母親挑的,家生子,針線是丫頭裡面最好的,生的也好,第一次跟我出門,本想在你面前唉。”
說着顧廷燁搖了搖頭,看向了正在和青草一起做茶的雲想姐妹。
之前瞧着秋娘也算出挑,但是和徐載靖身邊的一比,唉,受打擊,還是雙倍。
一旁的鄭驍也是同意的點了點頭道:“靖哥兒,你這是在哪家牙行買的,介紹給我們倆唄。”
顧廷燁眨了眨眼。
徐載靖搖了搖頭道:
“不是買的,聽母親說是之前襄陽侯請動了司天監的高人,算着說要往嫡子嫡女多的人家散財求嗣,所以就給我家送了這些。”
“世伯糊塗啊!我家兒郎也不少啊!怎的不來我家!”
顧廷燁感嘆道。
鄭驍道:“靖哥兒家,的確嫡子多。”
三個呢。
“下次咱們帶衡哥兒過來,四個人一起。”
說着話,烤鴨被樊樓的小二端了進來。
徐載靖看着油光水滑的烤鴨點了點頭,然後看着小二用刀將烤鴨切塊他又搖了搖頭。
有些太粗糙了。
隨後徐載靖對小二招了招手道:“樓裡可有面醬?”
“回公子,有好幾個品類,不知您要什麼樣的?”
“所有的都來點,我嚐嚐味道。”
另一邊,鄭驍和顧廷燁已經開始吃了起來。
“靖哥兒?你這是要幹嘛?”
徐載靖道:“我建議你倆慢點吃。”
說完徐載靖繼續道:“把你們樓裡的麪點師傅叫來,記着帶小火爐和鍋來,我有事吩咐。”
樊樓作爲汴京正店,服務周全且快速,很快人和物件進來,徐載靖挑了口感最甜的麪醬擺好。
徐載靖吩咐了幾句讓青草切黃瓜、蔥絲。
雖後拔出了隨身帶着的小刀,用酒水洗了一下後開始片起了桌上的烤鴨。
一旁的麪點師傅也動手作起了小薄餅。
鄭驍看了看手裡的鴨腿骨,和滿嘴油光叼着鴨肉的顧廷燁對視了一眼,
又看了看徐載靖一刀刀片下來的鴨肉,忽然覺得自己有粗魯了。
片刻後,
徐載靖看着樊樓面點師傅作出來的小餅點了點頭,
然後用小餅裹着片好的烤鴨、沾着甜醬的蔥絲、黃瓜條後送入口中,
咀嚼之間,鴨肉鴨皮的肉香、面香、醬香再加上黃瓜的清爽口感和蔥絲的微辣辛甜。
“唔,味道不錯。嚐嚐?”
說着徐載靖將弄好的小餅對着鄭驍和顧廷燁揮了揮。
兩人一人吃了一個後,就沒再離開徐載靖附近,而且沒讓徐載靖繼續片有些冷的的烤鴨,而是重新上了烤的炙熱的。
兩個人都和徐載靖一樣,日日練武,吃的從來都是不少的。
“靖哥兒,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顧廷燁硬着臉皮喊道。
“靖哥兒,我是你的好哥哥,再來一口。”
這是鄭驍喊的。
所以徐載靖除了吃了第一口,剩下的都被這倆貨給吞了。
正吃的盡興,
樓外忽的傳來了奔跑呼號的聲音。
青雲趕忙開門出去看,就看到不遠處花魁娘子和小廝們涌出了房門,
青雲走近,就聽到裡面的摔碗砸碟和呼喝怒罵之聲。
在門口探頭仔細看去,
今日在城外見過的榮家小廝長隨,正在被人按在地上胖揍,已經有人被打的求饒了。
青雲拉住了一個姑娘問了幾句,隨即趕忙回了徐載靖所在的雅間,
“公子,是榮家哥兒在旁邊與人毆鬥,看着是吃了大虧了。”
“榮顯?”鄭驍問道。
“是。”
“今日上午還和他一起回城的,咱們去看看?”
徐載靖對着鄭驍和顧廷燁道。
“走,去看看熱鬧。”
顧廷燁說着就要用筷子去徐載靖身前的盤子裡夾片好的鴨肉。
結果被鄭驍抱胳膊把他拉了起來。
“燁哥兒,這是我的。你們,炙烤加熱一下,等我們回來吃。”
鄭驍說着拉着顧廷燁走了出去,
房間裡青雲、稚闕等幾個長隨也跟了上去。
徐載靖三人來到門口後直接走了進去,
放眼看去,不少都是兩個人按着一個人打,然後出奇的是房間裡的屏風居然還有沒倒的。
此時房間裡,
邱可立在身後用胳膊勒住榮顯的脖子,
包家和呼延家的則是固定住了榮顯的胳膊,
一個眼角被錘了一拳的呼延家子弟正站在榮顯身前,
“嘶”
這呼延家的碰了碰自己的眼角,扯着榮顯的胸口衣服道:
“賊鳥廝,你真以爲誰家都看你的臉色啊?”
榮顯一臉的傷,狠狠的看着這人道:“有種放開我!嘬鳥潑才。”
“去你孃的。”
說着,一耳光就呼了上去。
“你是不是不懂如今我呼延家的煊赫?”
打完了耳光,那人繼續問道。
“我來告訴你,我家是聖上欽點,交勾金國,知道這有多厲害、多重要麼?”
“北遼如此焦頭爛額,你以爲是誰的功勞?”
“忒!”
榮顯一口血吐沫吐了出去。
“告訴你,別說你妹妹,就是五房要娶的勇毅侯家女兒,進了我家門也得老老實實站規矩!”
榮顯疼的眼角直抽抽,但還是笑着道:“哈哈哈,你也就是在我面前狗叫,有種你這麼對靖哥兒啊,看他不把你打出屎來。”
“他?我打不過他,但是等他姐姐進了我家門,還需要我動手麼?”
“我母親自然會讓小房的知道,什麼是規矩。”
榮顯居然笑了出來道:“我會轉告給靖哥兒的,看他們家還會不會嫁。”
“你轉告什麼?”
榮顯背後的邱可立問道。
“對啊,我說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說啊。你這汴京浪蕩子的話,誰會信?”
呼延家的子弟說道。
屏風旁,青雲抱住了徐載靖道:“公子,你冷靜,冷靜。驍哥兒,燁哥兒,快幫忙攔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