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兩人之戰,波及天地,引來了一場濛濛細雨,少許之後不知道是下還是停了,像霧氣一樣……
採金跑來,疾疾地尋找白岈,終於在一個山谷的狹縫中發現了他。見他鶴氅溼紅,一臉凝重,表情極爲滄桑彷彿兵敗垓下的項羽。渾身是血,嘴脣發白,傷口雖在慢慢癒合,但鮮血仍然淅淅流着,整個人狼狽不堪,是於百十萬大軍中死裡逃生,身上沒有一點人氣,有的只是血腥味,即將奄奄一息。
採金急忙跑過去攙扶她,眼睛裡掬着淚水,看來是太過於擔心了。來不及問,速即攙扶他起身,扯下衣袖輕輕地擦拭着他臉上的鮮血,簡單的抱着裡幾處嚴重的傷口。衣錦貼於傷口之際,白岈威冷的性子居然發出了嘶聲裂肺的痛苦聲,那絲綢同時也變得焦黑,像是被火燒了一樣。
“你好些了嗎?”採金斜着眼睛問道。白岈渾身乏力,又蜷縮在樹下,採金扶着他不停地安撫,掩飾不住擔心。霧形的毛毛雨讓畫面有些唯美朦朧,似乎是失落的人。
“異類。”白岈疲憊的一聲嘆息,伸手指了指空中漂浮的餘霧,終於回過了神來。採金努嘴一笑,順着他的手臂看向原來的戰場看去,讓人膽顫的一幕躍然眼前。天空中漂浮着盈盈朵朵的黑色雲團,是綰晴之前召喚出的那一道道棺木生髮而來,正在慢慢地消失。
採金道:“有什麼奇怪的,聚靈真氣所變化來的事物都會慢慢消失的嘛。神遁沒有封印妖魔,說明她其實一直都在壓制自己的殺氣。”白岈沉聲道:“我知道,但是她的神遁是收集地陰之氣聚擬成像而來,並非是以自身真氣運行所得。”
須臾過爾,那些棺木逐步化爲了灰燼,一點殘剩也沒有。白岈道:“殺之牢籠,我都不知道是如何活下來的。”他的臉溼漉漉的,超乎想象,似乎自己把沉睡中綰晴喚醒。
採金笑道:“走,我帶你去養傷,否則就被犼之教徒抓走了。”輕輕地把他的扶起,不敢用力,從來沒見他這麼的脆弱,彷彿稍微用力,他的骨頭就會垮掉。白岈沉吟道:“去哪裡?”採金道:“罌粟花宮。”
白岈愣道:“她呢?”採金微微一笑:“趁她還沒回去我們偷溜進去,難道你被她打怕了,再不敢與她相處?”白岈心裡翻涌了一股欣喜,纔不會因爲被打得遍體鱗傷傷就遠離綰晴。然而疲憊的臉頰露出了一絲憂傷,宛如夕陽的最後一撇餘光,只是不能向從能像從前那樣讓綰晴彈琴。
來到狂骨嶺石窟之口,採金飛至石門口,攥起拳頭,在石門上猛的一陣敲打。她不懂雷法,就算得雷法,這石門記錄的是綰晴的聲音,也不會開啓,只能讓綰晴開門。白岈不知根底,見採金怪笑着向他吐舌頭,得意的嘴臉無情的嘲笑他,似乎在說:“你被騙了。”
白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隨她進入罌粟花宮之內,找了一處清靜優雅的廂房躺下。採金吐着飄忽忽的小舌頭又戲弄了他一番,笑道:“其實綰晴是下不去手的……”白岈仰臥在牀,抱怨道:“我可是差點被她殺死。”採金道:“小聲點,別讓她聽到,她不讓說的。”
白岈詫異道:“這麼說你們相信我了?”採金安慰道:“沒有。綰晴只是不想讓你死在他們手裡,要殺也得她殺才行。其實你在她心裡比誰都重要,你也就別計較這些了。”白岈道:“我不是計較,爲什麼你們不相信我。”
採金喃喃道:“呃……你確實一直跟朱妤在一塊嘛!”白岈啞口無言,採金又笑道:“不要四處走,看見她就遠遠避開,雖然暫時不會殺你,誰知道哪天一氣,就在你身上砍幾刀也說不定。就假裝害怕她,躲的遠遠的就沒事了。免得她抱怨我,拿我出氣。”
白岈道:“隔着一堵牆,那不傷心死。”
採金道:“你讓綰晴太失望,自然拿你當仇人。她一直在找你生怕你遇到危險,昭月村、攜秀山舫、蘆風客棧、郿山、麒麟港等,凡是你去過的地方她都找過。而你呢,還不是與朱妤玩的歡天喜地,甚至親親我我。日後呢你見她化身爲‘劍紅傘’後,你就不要在留戀了,抓緊跑就是,等過幾天再找她不是一樣嘛,何必固執。”
白岈疑惑道:“啊?什麼意思?”
採金笑道:“就是變身之後嘛,武功超一流,我都懷疑她並非人類,那境界真是恐怖。現在江湖人聽到‘綰晴’時還有所遲疑,但一聽‘劍紅傘’三字嚇得立馬就跑。就算回攜秀山舫探望霞韞染,那些弟子也是各個抱頭鼠竄,遠遠避開。”
白岈苦笑道:“那我想跟她在一起,就先要不死不滅了?”採金白了幾眼,哼聲道:“早點養傷,好了之後快走,綰晴的氣還沒消呢,你出去躲一陣子!”又安慰了幾句之後便離開了。
白岈躺在牀上無事紛擾,毫不關心自己的處境,於心中反覆的提醒自己,超越她然而讓着她。感覺就像是一個溫暖的家,心情悠哉,不知不覺的就睡去了。升龍內功在療養之術上雖然比不過北斗真氣,但是與六合魂體相輔相成,使的皮肉之傷逐漸癒合,好轉起來。
幾日之後四肢靈動,精力充沛,但仍舊留戀與綰晴相伴,遲遲不願離去。假借着受傷,賴皮幾日,閒暇時修真悟道,覺得分外恬靜了幾分。一時腹餒難捱,偷偷地在罌粟花宮內散步,假裝避開綰晴,實則四處尋覓。來到廚房門口,但聽的咿咿呀呀,乒乓作響,卻是採金揮舞着兩把水果刀,唰唰起舞。
蔬菜、瓜果頃刻間斬削的有模有樣,刀法極爲精湛。他驚喜道:“想不到你也開始練功了。”採金掐着小腰板,一副高傲的架勢笑道:“那是當然。我可是有兩種絕技,一是這‘水果刀法’,二就是‘九幽十八掌’,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遇神殺神,見佛**,厲害着呢!”
白岈訕笑不已,從未聽說過什麼“九幽十八掌”,從她嘴裡說出,倒有幾分“十巴掌”的意思。他拿起葫蘆一邊喝酒,一邊順手牽羊,不等採金下鍋,已吃的有了三分飽。
待酒菜齊備,香氣噴噴,難免使白岈回憶起在攜秀山舫的日子,憂緒紛雜,鬱鬱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