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綰晴輕輕睜開眼睛,見白岈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神情憔悴,整個人消瘦了許多。
綰晴感覺傷勢又好轉些許,知他幫自己療傷,心裡溫溫的、擔憂的,蜷縮在白岈的懷裡宛如害冷一般。白岈抱得又緊了幾分,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綰晴自知傷勢嚴重不是一時就能治好,遲遲有生命危險,但見白岈這副模樣心中更是依依不捨起來。本是蒸雲傲骨,如今白岈卻因爲自己變得像是究竟雨水衝打的一塊古老頑石,滄桑之態惹她心疼。
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也沒有回答,螓首又在白岈懷裡藏低了幾分。
白岈道:“你不用擔心,有我在,多休息會,我帶你走……遠離這裡……”
綰晴呢喃道:“你先走,我一個人容易藏身,不會被敵人發現,你留下反而不妙。”白岈蹙眉道:“你別騙我……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何必勸我,我與你不離不棄。”綰晴的秋眸緩緩地眨了幾下,微微的動了動身子,想要站起來卻是沒有半點力氣。
白岈擔心道:“你多休息會。”生怕剛挽回的希望再次變得渺茫,即是對綰晴百般呵護,百般安慰。
綰晴輕聲道:“我沒有殺人……你不要墜入魔道……否則我絕對不會原諒你。我不許你玷污師父的威名。那些人……我也不知道是誰殺的……感覺很奇怪,像是自己死掉的……若我死後,你就娶羽瀅,帶她遠走高飛。”
白岈沉聲道:“你不要再勸我,我會發火的……你大可放心,我相信人不是你殺的,我怎麼會墜入魔道嗎?我只是說表明心志,你入正道我陪你入正道,你入魔道我陪你入魔道。總之我都要跟你在一起,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好好休息。”
綰晴依偎在她懷裡,心中有許多都想跟他說,可是卻又有很多顧慮,也便默默無言,只是看着白岈。白岈見她不在多言,心中開朗了許多。忽聽的遠處一陣陣怪異響動,他猜測敵兵已經追來。便撫摸着綰晴的脊背,悄悄的用真氣將綰晴打昏,手法很輕,看上去像催眠。
他輕輕地將綰晴放在樹下,直起了身子,深呼吸了幾口,等待着眼前的敵人。他做足了準備來迎接不期之禍,看見遠處的敵兵兇猛而來,蕩起了陣陣塵埃。
來者數不勝數,枇雅娜、香怡、蘇薌薰以及廖凡玉等卅六寨弟子來了五六百人之多。
白岈左手按着神霄劍劍柄,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心中思道:“枇雅娜也在,她會幫我嗎?這種情況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否則會害了綰晴,一定能忍則忍。”
香怡雖是枇雅娜的貼身丫鬟,但是兩人關係非比尋常,親如姐妹,故而香怡現在於江湖中也是很有地位的人物。而蘇薌薰是摩崖老人的孫女,現在是劍合山的掌門,舉足輕重,一定也能幫住自己。
峭冷的冬風吹打着他雪白色的鶴氅,腰間別的神霄劍仍是竹簫之狀,一雙赤眼紅瞳冷而悠然,雪白銀鉤也沒有雪花的鮮亮,倒似蒙上一層塵埃,讓他顯得越加滄桑起來。
枇雅娜愁眉不展,見並未拔劍,但是手卻時刻按着,自己當然理解他的脾氣,這是他的一番決心,容不得人上前一步。她近前沉吟道:“白岈……”
聲音略頓之間,白岈忽地說道:“人不是綰晴殺的,她是被人陷害的!”
枇雅娜一怔,心頭一陣酸楚淌過,自己趕來時神仙島已是一片血泊,其中也有“蘆風俠士”也有自己的親信,廖凡玉等人雖然針對白岈他們,可是自己的親信也不會撒謊。遂勸道:“你……不要在逃避了……”
白岈聽後愕然半響,身子不禁後退了幾步,悲憤道:“連你也不相信她?”
平易年大喝道:“你少裝可憐!劍紅傘殺人,我們都在場,親眼所見,這還有假!你若在包庇劍紅傘,你也不會有好下場!”廖凡玉道:“你們作惡多端,已經沒有退路了,你身邊還有誰會幫你們!”
蘇薌薰長吁短嘆,皺着眉頭說道:“白岈,你還有回頭之路,不要斷送自己的前途……我們有話好好說,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白岈急不可耐,厲聲道:“好好說?但凡你們還信得過我,何必一張嘴就斷定人是綰晴殺的!爲什麼不查個水落石出,卻帶領他們來追殺我!”
枇雅娜沉吟道:“我知道你一時不能接受,但你冷靜點,我們已經查了!如今鐵證如山,我們也很爲難……要不是如此,早就追來了!”
白岈喊道:“你閉嘴!難道還要讓我謝謝你們是嗎?你們不幫我,我無話可說,但是休想勸我繳械投降!”
嵐亦之嗔怒道:“既然不識趣,那就動手吧!”他見白岈身子不適,想必救綰晴耗費了不少真氣,因此也不怕他。正要殺去,誰料卻被裳讖扣住了肩部,他回頭怒目道:“你想幹嘛!都這種時候了,難道你還有縱容他們!”
香怡嘆道:“我再勸他一句。”嵐亦之悶不做聲,事到如今,料她也不管在多管閒事,便向後退了幾步。香怡道:“你何必葬送了你大好前途?快收手,之前嫌疑我一定幫你洗清,千萬不要莽撞,否則你就真的無法回頭了!你這樣與烏魈何異?”
白憤怒道:“你少廢話,若不幫我也別勸我,要殺我儘管出手!我心意已決,絕不會答應你們!”他的希望破滅了,他們是神犼中唯一信得過自己的人,也是能相助自己幫綰晴脫險的人,可是他們居然也相信綰晴是魔女。他的憤然之下如潮而來,但是隨之壓下,即便再大的困境也要幫綰晴脫離苦海。
凝眸緩緩的呼吸了幾口,調整了下疲憊的身子,一雙紅瞳兀自迸發出了殺氣,隨之而來的也引起了一衆神犼弟子的拔刀相向。
枇雅娜駭然道:“白岈,你不要毀了自己!”心中惶恐不安,以綰晴的脾氣在神仙島殺人,恐怕沒有人會懷疑。爲什麼白岈會如此執迷?難道他真得要爲了綰晴大開殺戒?自己與蘇薌薰、香怡要不要去制止他,杜絕他墜入魔道?
她看了眼蘇薌薰,又看了香怡,兩人也是愁眉不展,若是出手說不定會把白岈逼瘋,但是不出手恐怕白岈會殺死不少人,念及此處心中實在懊惱不已。
白岈怒視道:“少婆婆媽媽,我說過,除非你們幫我,否則說也別想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