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海洶洶,波浪滔天。
白岈的“神霄劍氣”波及的四周一片煙雨淋漓之貌,熱化蒸騰,朦朧威儀,讓對岸的封肖若等人擔憂不已。遙望之間,見白岈有奮戰之氣,當下擁三百兵駕輕舟疾駛而來。
桃、弓、葦、戟四娟在前,後數舟跟隨,進得敵營之前,拋錨羅列,成鐵索連舟之狀,向白岈大喊道:“領主,快回來,勿要在敵船爭執!”
四人曉得白岈輕功精湛,但是汝蛟龍等人的身法也頗爲高超,萬軍之中白岈想要脫身十分困難。其實她們並不知道,白岈最頑強的地方或許是不屈不饒的求生。若非如此,只怕在被綰晴追着砍時就已經非死即殘了。
天賴丸轉這門絕技,內可“吸,納,轉,化”,外可“旋,發,彈,震”。所謂“內”,實則是六合魂體的氣脈運行,以及歸墟大法、鯨吸大法的吐納之術,可以:採之五行,蓄之五行。但無法長期蓄藏,隨取隨用,時間一過便將消失。
所謂“外”,就是真氣打出或散發體外之後的狀態,以及威力的表象等,它的力道就好像是一個急速旋轉的球體所產生的“旋、彈、耍、撞。”其中的奧義,多以“浪跡飄逸”爲主。
故而,相對來說,它也是一門輕功身法。隨着步子一捻,恍惚之間,白岈彷彿立足在了一個急速旋轉的輪盤邊緣上,剎那間身子以不規則的曲線路徑飛降在了四娟之前。
臨飛之際,汝蛟龍、沫兮冷、寧小狐三人挺身上前,誰料剛進得三步便感覺到了一種極度暈晃、顫動的痛苦,彷彿身子剎那間就會灰飛煙滅。
吳鳶吃過這招,即便“天賴丸轉”融入於神霄掌中,位列第九式,但仍舊是萬變不離其宗,故而不敢山前,反而後退了幾步。
封肖若緊跟而來,隨之又有百船疾駛而來,一疊一,列排嚴禁,縱橫恰如輪輻,俯觀之下好比一小塊圓形的陸地,從百人疊加千人,聲勢浩大。
汝蛟龍笑道:“好陣仗,只可惜浦尚農、譙神鴉的性命還在我手中,就連麒麟臂也你無法得到!”
白岈從四娟口中得知了蛟螭島上所發生的事情,見她囂張,朗聲道:“你被沫兮冷害的險些家破人亡,現在居然還不思悔改,只怕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封肖若尚未看見沫兮冷,聽此後不禁一怔,汝蛟龍又笑道:“納蘭燭來信,說人誰無犯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沫兮冷已被招降,罪魁禍首唯是烏魈、花蠍姬兩人而已。納蘭燭敢說,我又爲何不敢用?丁若雁有再大的膽,也不敢違逆天條,與納蘭燭作對。”
白岈龍睛凌冽,甚爲不解,烏魈玷污了奈九姮娥的名聲,以納蘭燭的身份而言應該對烏魈以及他的手下恨之入骨纔對,卻又爲何多加利用?難道納蘭燭的勢力真的到了有名無實的地步,不得不借助仇人的力量?
不解之下,看了封肖若一眼,封肖若會意,擾頭傻笑道:“呵呵,沒想到我這麼厲害,居然讓納蘭燭頭疼不已,呵呵……”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感覺無比自豪,“納蘭燭派十次征討,我非吞即殺,無一例外。”
白岈淺笑了一聲,也沒想到封肖若的領兵才能如此高深,想起來封肖若也無因此自豪之心,但如今得知納蘭燭是大冥宮的四大護法神之一後,那就另當別論了,放在誰身上都會小開心一把。
汝蛟龍妖豔惹火的身材在風中微微的顫動,儼然是又氣又惱,這一生氣下倍顯風騷慵懶,柔中帶水,委實一位剛出浴的美人,醉紅雲鬆。
對於此事,她沒有反駁的藉口,因爲這是個不爭的事實,羨慕嫉妒恨也是有的,埋怨納蘭燭紙醉金迷,忙於婚事的心也是有的,只得乜斜的悶悶道:“哼,勝敗乃兵家常事,笑到最後纔是王者,你別得意!”
白岈默不作答,心知肚明,曉得封肖若的一舉一動都會激怒吳鳶,當面得意,直讓吳鳶氣的臉色鐵青。白岈唯恐他越陷越深,又苦無良策,只說道:“你冷靜點,你體內被下了黑暗文咒,再執迷不悟必將無法自拔!”
吳鳶猙獰大笑道:“哼,我會信你!”
白岈氣不可忍,凡是與封肖若沾邊,吳鳶定會恨之入骨,見無法說動,也不再多言。本欲拔劍衝上,先救了浦尚農、譙神鴉兩人再說,誰料陣陣刀光劍影簌簌而來,如秋風起,蕭瑟淒涼,剎那間幾十人人頭落地。
死者有封肖若兵馬,亦有汝蛟龍將士,但來者矛頭明顯是針對沫兮冷、寧小狐兩人。
白岈雙眉緊蹙,見那來者立足於桅杆之上,冷笑陰邪,十分恐怖,正是丁若雁,臉上的笑容如似一抹殺人的朴刀之輝。對面的汝蛟龍當先睚眥欲裂,囔道:“無恥狗賊,你不要放肆,納蘭燭對你也算不薄,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丁若雁一貫的掏出手帕擦拭着沾染着血跡的寶劍,哼哼冷笑道:“無所謂,順我者猖,逆我者亡。”
微風拂過,鶴氅與旗幟並舞而起,氣氛如雨來前的悶沉,壓抑愈重,讓人感覺呼吸困難。千人戰中,本是非敵即友,熟料恩仇如蛛絲般縈繞難解,各個侍武持械,唯我之心如針尖麥芒。
場中唯是白岈、丁若雁兩人坦然自若,冷靜異常,倒越發先得有些可怖,手中的寶劍恍惚是天空中的唯一鐵刃。
丁若雁淺笑道:“乄代骸,我素知你與沫兮冷有天大的仇恨,如今我跟丟了烏魈,卻萬萬不能再放過沫兮冷,避免夜長夢多,今日你我並肩攜手一次如何?”
白岈雪發銀鉤,如九萬里冰河上的孤傲之鶴,呼吸隱隱如風雪之寒,真氣晃晃似蒸騰之貌,大有威不可犯之風,亦是清冷笑道:“他們兩人讓你殺好了,等你我解決私事後,再從頭算賬!”
汝蛟龍見兩人暫息爭端,心頭自然緊張擔憂,憤恨道:“丁若雁你要報仇何時不可,爲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毀了納蘭燭的大事,你就不怕得罪了他?”
丁若雁冷視道:“少廢話,我說過,但凡是收留九幽妖徒的人,我不管是誰,就算天王老子我都要跟他算賬!你要有本事,大可叫納蘭燭前來,或是上報龍帝,不必擺出一副不甘心的慫樣,有膽子做,沒膽子面對嗎?”
白岈心頭一怔,聽他此話後方才醒悟,原來這丁若雁是想暫時藉助自己以及漁美人的勢力將整個蛟龍海賊團殲滅,以此來發泄憤怒,讓汝蛟龍深切的感受噩夢的到來,未經開戰,丁若雁便給汝蛟龍喂下了一個巨大的精神毒藥。
經此之事,白岈也感受到了丁若雁對“黑鯊魚聖教”的憎恨之心,以及他怪癖般的報仇手段。雖然藉助他的身手,能剷除蛟龍海賊團,只怕將士們會跟着他的步伐走,很可能演變成一場兇猛的屠城,若是如此,只怕漁美人的名譽也會因此而受損。
白岈管不了這些,先救下浦尚農、譙神鴉再說,有機會活捉吳鳶,至於今日能否打敗汝蛟龍並不是很重要。
一雙紅色眼睛輕輕的看向了汝蛟龍,果見她嬌軀微顫,香汗涔涔,彷彿一朵即將凋零了月季花,又如似被風吹雨打後的牡丹花般弱不禁風起來。
焦躁、不甘、憤怒、憎恨、後悔等待,宛如蛛網般在內心交織,一時間束手無策起來。如今最大的優勢就是得知了漁美人的內部軍情,以及手下的吳鳶、沫兮冷、寧小狐這三位高手,可是面對白岈與丁若雁的聯手,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白岈淡漠道:“汝蛟龍,你最好投降,交出沫兮冷、寧小狐,不然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汝蛟龍並無言語,唯是瞪着秋眸,極力掩飾着恐懼。那丁若雁臉色一沉,哼聲道:“勸降?我說過,收留九幽妖徒就是與我爲敵,汝蛟龍收留沫兮冷就是九幽妖徒,你是在挑釁我嗎?”
白岈冷冷一笑,想不到丁若雁的偏激之心如此強烈,但也無害怕之處,認定丁若雁斷然不會與汝蛟龍聯手,便回道:“先殺了沫兮冷再說,我也是爲你着想,以免被他給跑掉了。”
沫兮冷沉默無言,倒是寧小狐氣得不輕,聽他們一口一個的要殺沫兮冷,宛如殺雞宰羊般輕易,當下哼聲道:“你們少得意,九幽弟子可不僅只有我們兩人!”
汝蛟龍亦道:“沒錯,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比較比較,看誰死無葬身之地!”事情走到這一步,也別無他法,只能奮力一搏,仗着納蘭燭這個強大後盾,還是有希望打贏的。
丁若雁見他們囂張,而不是膽戰心驚,祈求饒恕,氣得怒火中燒,宛如飢渴了三年的猛鬼出籠。
他想見的很簡單,就是想親眼目睹自己的仇人嚇得跪倒在地祈求饒恕,他或是踩捻他們,砍殺他們,盡情的折磨他們,但卻不會放過他們,要讓他們在極度恐懼以及尊嚴敗壞中死去。
可是這一切都不如願,迫不及待的復仇之心催使他的性子如火燃燒,手中的寶劍颯颯生寒,周身登時懸浮起了七盞檠燈,噼裡啪啦如雷響動,各個檠燈紛紛碎裂了幾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