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岈撤離夢雨樓後正向徵夢澤趕路,忽見前方有人迎面趕來,詫異之際來者各個疾馳雲步趕至身前,將白岈團團圍住。那爲首之人表情端肅,微風吹來,束髮之簪搖搖晃晃,宛如水中驕陽,正是風氏章,以及火氏葛、水氏陳、地氏楚。風氏章右手微垂,玄玄運氣,手掌劃了一個圓圈,水氣登時冉冉升起,於掌心結露,聚化爲一柄黑色長劍。
他挺起寶劍怒目罵道:“要不是你從中搗鬼,怎麼會讓九幽妖徒得逞!”
白岈知他說得是夢雨樓之事,遂哼笑道:“你們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今天居然又來埋怨我,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難道說你們也想賴掉血洗夢雨樓的事實?堂堂的正派聯盟‘神犼’與九幽妖徒何異?”
火氏葛罵道:“你少狡辯,有人說你當日也在夢雨樓,甚至酒後亂性使得朱妤護法無法脫身,從而讓我們喪失了對付九幽妖徒的一等高手……以至於讓九幽妖徒將長孫什伯大人圍困於仙釋山,讓我們於夢雨樓孤立無援,讓九幽妖徒趁虛而入,這一切都是你害的,今天前仇舊恨,我們一起算!”
白岈一愣,這事他們怎麼會知道?莫非又是朱妤戲弄我?
他多番目睹過“水墨劍法”,更知染色後的威力,更知是一門以水氣殺人的絕技,因此加劇體內真氣運行,護住心肺。風氏章等人還未動身,身後弟子便已經衝來。白岈忽地揚劍,橫行霸道,十分威猛,血濺如虹,卻是避開他們的要害,只斬傷手腳。
風氏章一驚,未進三步,弟子又羣起而攻之,白岈雪發飄飛,當下運轉“鯨吸大法”,弟子無法防範,還沒逼近身來,頓覺體內空空如也,手腳無力,宛如落葉蕭蕭而落,摔倒在地悉已虛脫。風氏章義憤填膺,步走如風,手中黑劍縹緲無聲,如何暗器般突刺白岈。
白岈手仗神霄劍,不懼威力何雲,真氣初走三龍境力,尚未出手,忽見風氏章右手一抖,那黑劍居然被一股皇龍真氣奪走,飛叉在樹上。風氏章大吃一驚,厲聲道:“重九奪天刃,是誰暗中作怪!”他環視四周,但見草木扶疏,不知敵人所在。白岈驚奇不已,少時見幾百名犼之教徒前來相助,不敢戀戰,兀自飛身而去。
一路嘖嘖稱奇,幾經琢磨,不知是誰,未去幾十里路,忽地煙花齊鳴,於空炸響之後,浮現了一個個五彩繽紛的“犼”字。煙花鋪蓋天空的範圍,正是自己周身百餘里的圓場。他愕然半響,詫異道:“爲什麼要極力捕殺我?誰的主意?”驀地一聲苦笑,再不敢拖延一刻,急忙動身逃難。
情急之中一隻輕盈的燕子翩躚在後,宛如放哨,恰似追蹤。一路跟了少許,又折回林中,優雅的落在女子肩上,附耳輕鳴了幾句。女子手持紅傘,窈窕而修長的身材曼妙無比,一掛墨發垂瀑,身穿鮮紅色霓裳,氣質冰冷,擁有一雙絕頂清明的秋眸,與生俱來的懾人魔力使人不可抗拒的膽顫,嘆奇着那驚世駭俗的美貌。
她輕易蓮步,高冷的步伐彷彿使得綠林春花之地席捲而來了一場風雪,身畔恍惚有梅瓣飛舞。寧亮的秋眸透過茂密的叢林看着一人的慌跑,漸漸走進,與其相遇。
白岈戛然止步,楞傻了半響,那薄紗傘一直陪伴着她,從不離手,像“劍紅傘”的道號般在身邊陪着,守護着。與自己相比,卻難以抹去那利劍鋒芒,矜嘆難以抵進如冰似火的高貴。
綰晴紅脣輕吐道:“乄代骸。”白岈焦急道:“是白岈啦,不是乄代骸。”也不知是信以爲真,還是生怕她不認識自己,討厭自己,總之十分的悲苦,覺得她言語之中在埋怨自己。綰晴道:“你居然敢騙我,說什麼創建乄代家族都是假的,你心裡根本放不下朱妤。”白岈鬱悶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個誤會,是她戲弄我而已。”
“爲什麼跟朱妤在一起?”綰晴輕輕的說道,言語之中顯然有憤恨之意,又冷聲道:“你是不是偷跑下山跟朱妤見面,你們是不是……”
白岈沉吟道:“我跟她真的沒什麼!”
綰晴向他微微一笑,這幾絲微笑讓白岈有幾絲顫抖,隨着她真氣的運使,龍切輕輕拔出,一道寒涼清澈的光輝掠過天地,周身空氣頓時變冷了許多。紅傘飄飄搖搖,懸浮在她周身,美麗、高貴、野豔、清柔、嬌美、靈動、奇彩,沒有一絲邪、妖之氣,是真真切切的冷美高豔。
白岈沉悶道:“你聽我解釋。”
綰晴手持龍切,無論是霓裳、朱脣之紅色,還是秀髮、秋眸之墨色,還是肌膚、唐刀之白色,等等之色,天地之間再也找不出能壓過她的顏色。一旁採金坐在樹枝上,看着兩人的相逢,唏噓道:“唉……最大敵人不是烏魈嘛,你們倆先要拼個你死我活了。究竟誰纔是妖怪?”
原來綰晴見白岈遲遲不回,便去昭月村找他,見他未有回村,就與採金一道來了仙釋山,恰好聽說夢雨樓的事情,以及他與朱妤的風言風語。
這時綰晴冷聲道:“我拒絕。對於一個無情無義的人而言,‘請問’要加上。”一個從來沒說過“請”字的人,今天以禮貌對答,白岈覺得已經把關係生疏了,而且是無情無義,在她眼裡難道再也沒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難道她真的與自己劃清了界限?
白岈閉上了眼睛,平了平心情,這點時間內綰晴也沒有趁機出手。白岈還有幾分大氣的,就是他成熟的相貌,不過面對的彷彿是任性的妹妹,不敢輕易欺負她。幻想着她翹着鼻樑說請問,把往日的回憶於夢中交接。但這跟綰晴是不沾邊的。即便她小時候也是一副女王範,北吹紫在她跟前就像是溫柔的保姆,不會去觸犯女王,有的只是包容與呵護,更無抱怨的心情。
綰晴眼神登時銳利了起來,右手如同不自主的揮斬唐刀,一股月牙形的真氣斬擊嗖的一聲衝向了白岈。白岈急忙橫起神霄劍格擋,砰地一聲,火花四濺,餘波震落了千千落葉。
白岈立馬打起了精神,運轉真氣,神霄劍散發出綠色雷電的吱吱聲,震擊的空氣流動,狂風四起,觳紋如雪的鶴氅鼓起,一如柳絮般隨風飄揚。
聚靈,全身的真氣如同電流一般匯聚於神霄劍之上,是無堅不摧的。並非是白岈想動手,只因兩人一同修行,所以白岈還是抱着切磋的心態。
白岈不想交手,能與她多呆一刻是一刻,多說一句是一句。而那綰晴蓮步輕移,斜橫着手中龍切,慢慢地向白岈走近,白岈一怔,兀自握緊神霄劍,生怕被她斬殺,死了等於沒有,還是保命要緊。
採金也不擔心,倚着樹幹,枕着雙手,無聊的環視四周,看有沒有其他人追來打擾,免得白岈落在他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