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景公司會議室裡，宋亞仰面靠在椅背上，打起了呼嚕。
由於馬上要回芝加哥上學，這次的宣發強度是他入行以來最高的，趕路、跑通告、上脫口秀、歌迷會、現場表演、不時會有新聞在各種媒體上出鏡，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着實累壞了。
一些來開會的網景高管在陳博士提醒下都沒打擾他，默默坐下。
“你怎麼了APLUS，我剛還在電視上看到你，在三藩市區活動現場唱歌。”
直到網景總裁巴克斯德和馬克安德森走進了會議室，陳博士才把他叫醒，巴克斯德問道：“其實今天這個會你沒什麼必要親自到場的。”
“我來找吉姆聊聊。”
宋亞打了個哈欠，“他人呢？”
“他會來，但要晚點，和我們一起看微軟的Windows95發佈會。”巴克斯德回答。
吉姆克拉克身價已經超過了十億，正在逐步退出網景的管理一線，開始把目光投向新的風投項目了。
“好的，我等他。”
宋亞跑來這邊一是順路，二是他正在發愁3DFX下一輪融資，需要找吉姆克拉克請教一下。
根據陳博士和梅博士那瞭解到的情況，3DFX的3D API Glide得到了衆多遊戲公司認可，加速芯片兼容目前比較主流的D3D和OpelGL開放式圖形庫，加上自己剛在網景獲得了成功，風口飛豬帶投，感興趣的人本來很多。
但目前有個問題，微軟會在他家的Windows95中附帶一個叫Windows Games SDK的同類API，或者稱之爲DirectX 1.0，有微軟的操作系統加持，加上比爾蓋茨最近頻頻對ID Software公司創始人，天才遊戲引擎程序員約翰卡馬克示好，卡馬克也給予了非常友善的迴應。那些投資人又開始猶豫不決了起來。
D3D是微軟自己的，OpelGL則由吉姆克拉克創立的SGI公司主導。
3DFX就快付不起給芯片代工方的後續費用，再不馬上解決融資問題，爲十月份生產ES版3D加速芯片的資金鍊一旦斷裂，公司立馬就要完蛋。
“我現在參與的網景和3DFX項目都和微軟產生了競爭關係，還真是令人頭疼呢。”
現在沒心情罵3DFX的那三個騙子了，等吉姆卡拉克到，宋亞抽空和他單獨訴苦。
“他們就是這樣，仗着自家操作系統市佔率高對競爭者進行降維打擊，所以我立志要推翻他們。”
吉姆克拉克恨透了微軟，“如果只爲了這件事，我會讓SGI加深與3DFX的合作，再幫忙背背書，但你知道，3DFX那三個傢伙其中有人是從SGI出去的，而且他們嘴巴沒把門，管理公司也不在行，你得找專業經理人來代替他們負責日常管理，就像網景這邊的巴克斯德，否則3DFX遲早破產。”
“呃，你還是不投嗎？”
宋亞心說最好把這位大佬也拉進來，他一旦加入，那些猶豫不決的投資人絕對搶破頭，“我可以讓3DFX給你最優惠的融資條件。”
“我就算了，我現在只對互聯網企業感興趣。”吉姆卡拉克不肯投。
“有新目標了？那也帶上我吧！”宋亞立刻抓住機會。
“呃……可以，讓你手下那位陳博士去找我的人談。”吉姆克拉克這次沒太好意思呵斥他。
“發佈會要開始了。”
這時候巴克斯德過來提醒，兩人回到大會議室，陪着其他人一起看微軟發佈會。
網景一直在扛着互聯網大旗攻擊、嘲笑和蔑視微軟，成功上市後更變本加厲，但這不代表他們真的會小看對手，作爲一家軟件公司，他們的市值已經排在全球前列了，和石油及汽車巨頭們以及英特爾、IBM這類老牌科技企業在一個梯隊。
微軟對Windows95寄予厚望，發佈會聲勢很大，純藍色背景牆，翹首期盼的觀衆們擠滿了播放着歡快搖滾音樂的會場。
伴隨着歡呼聲，比爾蓋茨帶人登場了，他所屬的眼鏡男陣營從畫面右方上臺，似乎爲了更貼近年輕羣體，幾個傢伙放鬆地隨着音樂搖擺肢體，略顯刻意，更毫無觀賞性可言，活生生就是幾個高中畢業舞會裡縮在角落相互取暖的單身阿宅，還是已經不流行的迪斯科舞會。
然後是微軟總裁鮑爾默的禿頂陣營，從畫面左方登臺，鮑爾默是跳得最努力，肢體擺動幅度最大的那個，前仰後合，油光鋥亮的地中海頂部不時正面朝向鏡頭，令宋亞聯想起了電影蝙蝠俠歸來裡的反派企鵝人……
“真滑稽，這個小丑！”吉姆克拉克對鮑爾默的吐槽引來了會議室裡的大聲鬨笑。
一羣穿各種顏色Polo衫配西褲戴電子錶的億萬富翁沒一個踩準節拍，還全咧着嘴默默傻笑……
宋亞感覺那尷尬味都快要透過屏幕衝出來了，“如果我們辦發佈會，我可以上臺幫你們唱首歌。”他說道。
“哈哈！”吉姆克拉克等人又笑了。
“如果你們也想上臺跳舞的話，可能需要我幫忙稍微訓練一下。”宋亞又說。
這次冷場了，都是技術宅，他們真上臺估計比微軟這些人也好不到哪去……
“大家好，歡迎各位微軟粉來到現場……”
強尼卡森接班人，NBC當家脫口秀主持傑雷諾結束了這一切，他開始主持發佈會，先拿微軟近年一直沒處理好的系統兼容問題玩了個梗，然後說道：“下面有請微軟主席，這人可厲害了我告訴你們，連羅斯佩羅都只配給他當司機……”
羅斯佩羅就是上次大選時代表第三黨的攪局者，軍人出身，堅定的保守派，但他同時又是科技業的一員，在IBM工作過一段時間，後來創立了自己的EDS公司和IBM競爭，還特別推崇語錄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將其奉爲做人準則。他有一次開車載比爾蓋茨被記者拍到，之後就流傳下來了他只配給蓋茨當司機的這個梗。
當然只是玩笑話，“你們都知道，我們和蘋果有諸多分歧，但現在！我們達成了共識。”在現場觀衆熱烈的歡呼中蓋茨站到演示臺前說道。
“嗯？”
吉姆克拉克他們立刻緊張了起來，蘋果要死不活啊現在，微軟會願意和曾經的對手捐棄前嫌？拉他們一把來應對新的競爭？
“直到現在，只有蘋果還堅持認爲Windows3.1是個糟糕的操作系統，現在！我們同意了！Windows3.1確實是個糟糕的操作系統，它很垃圾，一無是處，因爲……我們有了windows95！”
蓋茨用這番話替新的操作系統拉開面紗，觀衆們又大笑。
原來只是拿蘋果鞭屍玩梗，可憐的蘋果，吉姆克拉克他們紛紛放鬆下來。
“看起來不錯。”
新的操作系統比windows3.1精緻得多，網景的人利用不多的演示畫面和蓋茨親口透露的言辭分析起來，“更好的視窗操作系統，如此而已！他們越來越像傲慢的IBM了，還沒對互聯網大潮做出任何反應……”巴克斯德很高興，也許心底還有些慶幸吧。
“是的，我們和SUN的內聯網服務器項目繼續穩步推進就行，對了，把收購案提上日程……”
吉姆克拉克當場又開了個小會，既然微軟這艘巨輪仍沒有掉頭進入互聯網領域展開競爭的跡象，網景就會繼續大踏步前進，員工起碼翻倍，軟硬件投資也一樣，從股市融來的錢很大一部分還要進行各種併購，好維持住在互聯網業界的領導地位。
“APLUS，你覺得呢？”馬克安德森注意到宋亞扶着額頭在座位上發愣。
“哦，我？我沒什麼意見，有巴克斯德先生，有吉姆在，我都沒問題。”
剛纔蓋茨點開windows95的開始菜單演示時，宋亞腦子裡又出現了奇妙的熟悉感，視窗未來還會存在？可網景的瀏覽器、JavaScript自己也一樣熟悉啊？那就是說……大家都是勝利者咯？
既然微軟不會消失，那自己打算減持的微軟股票還要不要……
“別想太多了，大家都去買一份Windows95，好好研究吧。”吉姆克拉克宣佈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