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璐已經翻了半天的錄像了,見周少衣進來,她打了個哈欠,抓起桌上的咖啡就往嘴裡倒了一口,然後含混不清的喊了一聲:“周隊。”
周少衣“嗯”了一聲,問道:“有什麼發現?”
張璐搖搖頭。
周少衣盯着屏幕沉默片刻,“陳昊呢?”
張璐:“你不是讓他去病案室了嗎?”
周少衣剛想開口罵這混小子滾了半天都沒有滾回來,這邊就聽見陳昊罵罵咧咧的回來了“頭兒,現在這醫院真是手續比警察局還多!”
周少衣瞥了陳昊一眼:“怎麼?你被扣裡面了?要不下次我派個人去撈你。”
陳昊接到自家頭兒那不悅的目光,一個激靈正色道:“沒,頭兒,別麻煩了。”
周少衣簡單的翻了一下侯俊的病歷,簡單、乾脆、明瞭,似乎沒什麼有價值的地方,但是上級醫師那裡清秀俊雅的幾個羅華的簽名卻讓他盯着看了很久,這個人從裡到外都是那麼的清清冷冷,溫潤如玉,讓人如沐春風。
見周少衣皺着眉頭盯着病歷看了半天,難道頭兒發現有什麼異常了?剛剛他可是在病案室翻看了半天都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陳昊忍不住探頭過來。“怎麼了?頭兒?”
周少衣回過神,搖搖頭:“沒,沒什麼。”
張璐卻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頭兒,你那乾弟弟有對象嗎?”
“乾弟弟?”周少衣半晌沒反應過來。
張璐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尾音拉的老長:“就是羅醫生——”
周少衣癟了癟嘴:“誰知道?看樣子依舊是單身狗一隻。”
張璐一聽來了興致,她轉過身趴在椅背上,一臉諂媚:“頭兒,要不你介紹羅醫生我們認識一下。”
周少衣驚訝的看着張璐:“咋了,色迷心竅,你打算甩了你那夫婿,梅開二度?”
“呸呸——”張璐假裝慍怒地看着周少衣:“你才梅開二度,祝你也單身狗一輩子。”
周少衣一甩頭髮:“不好意思,我已經名花有主了。”
張璐撇了撇嘴:“你是找到主兒了,你沒看看咱們隊裡多少沒主的花兒,那麼多大閨女,一個個水靈靈的在警局白天跑,晚上熬,都成黃臉婆了,你就不能心疼一下?”
周少衣腦子裡面迅速過了一下警局那些大閨女們,一個個雖然不傾國傾城,但是出手絕對狠辣,想想羅醫生那有些偏瘦的身子,將來萬一動手,周少衣直搖頭:“他連這麼多護理美眉都看不上,會看上咱們警局那些潑辣的妹子?”可不是每個人都跟她張璐一個品位。
張璐恨得牙癢癢:“你怎麼就知道羅醫生是怎麼想的?沒準兒,看遍千山百花,就好還是那口潑辣的感覺。”
周少衣:“拉倒吧,跟你一樣?”
張璐就不明白了:“反正人家羅醫生跟你不一樣,你就說你介紹不介紹吧?”
周少衣堅定的搖搖頭:“我都不知道我們家羅醫生喜好是什麼,怎麼介紹?”
張璐神秘一笑:“我知道啊,羅醫生口味清淡,尤其喜歡苦瓜之類清火的蔬菜”
周少衣:……
張璐繼續:“羅醫生喜靜,閒着的時候手裡總是翻開一本書。”
周少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怎麼知道的?”
張璐得意洋洋:“我還知道,羅醫生最愛的顏色是灰白,沒事時最常幹得事情是發呆,他的手機還是諾基亞,他從不發火,惹他生氣了,最壞不過是走開、、、、、、、”
周少衣驚訝的看着張璐,聲音不由自主嚴厲起來:“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你私下調查他?”
張璐不屑的“切!”了一聲,“這還用調查,你不知道多少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盯着你那乾弟弟,侯俊住院那幾個月,我閒着沒事靠在護士站,就聽那些小護士,一臉緋紅的討論今天羅醫生穿了什麼衣服,訂了什麼飯,又翻了一本什麼書,做了一臺什麼手術、、、、、、”
周少衣恍然大悟:“敢情那幾月讓你去盯梢,你盯的對象是羅醫生啊!”
張璐一下子閉了嘴。
“我說你準備幾頁檢討?”周少衣抱着胳膊,右手輕輕敲打着左臂的手肘。
張璐滿臉求饒的討好:“頭兒,我這不也是爲了警隊好嗎?”
周少衣板着臉,一步步朝張璐逼近:“你是想把我那文弱的弟弟,送你們手裡當出氣的沙包,還沒法反抗是吧?”
周少衣的身高185cm,加上多年摸爬滾打練出來的肢體線條矯健利落,站的近時,微微低頭俯視,不怒自威,顯得極有壓迫感,張璐忍不住後退幾步,收起剛剛張牙舞爪的模樣,暗暗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頭兒,你再這麼荷爾蒙的往前走兩步,我都忍不住想去潛規則你了。”
沒料到這丫頭臉皮這麼厚,周少衣一愣,張璐趁機“嗖——”地矮下身子,從周少衣和桌子的縫隙中間鑽了出去,隨後她得意洋洋地揚起手中的硬盤“頭兒,東西我都準備考好了,先回警隊了。”然後一溜煙兒跑了。
陳昊在一旁又想笑又不敢的憋得滿臉通紅,周少衣看着這沒上沒下的下屬,苦笑不已,真是越來沒規矩了。
等羅華結束手術,已經是晚上八點了,這個城市的華燈早已點上,那馬路經歷了陣陣喧囂,已經開始慢慢平靜。
羅華疲憊得開着自己的別克駛入小區,在等地下車庫等待讀取車牌的短暫時間,他都能靠在汽車的椅背上小憩片刻。
熟練的拐彎,倒車,突然“砰——”的一聲,車身一震,羅華一個激靈清醒了,他的車已經和一輛SUV進行了緊密接觸,他趕緊下車,自己車的後保險槓和那輛大衆SUV的前保險槓都碎了一地,羅華一臉無語的看着滿地狼藉,正欲想辦法聯繫大衆的車主,卻看見了熟悉的數字。
他苦笑一聲,心裡想不用找了,這人正在自己家裡等着上菜呢。羅華再次上車,重新調整方位,倒車入庫,然後扔下兩輛破爛不堪的汽車,掉頭走進電梯。
周少衣開心的圍在羅媽媽的身邊,繫着圍裙,在廚房炒菜炒的不亦樂乎,羅爸爸在一旁一邊兒搗蒜,一邊說:“少衣,你歇着吧,上班一天就夠辛苦的了,回家等着吃飯就好。”
周少衣哪裡肯,他一改平日在局子裡目中無人的樣子,乖順的像只二哈圍繞在羅媽媽身邊,一邊講些白天的笑話逗得羅媽媽哈哈大笑,一邊:“乾爹,我不累,等會兒您老人家嚐嚐我的手藝。”
羅華推門的聲音很輕微,以至於和諧的一家三口都沒發現家裡多了個人,羅華自嘲不已,沒想到一碗皮蛋瘦肉粥竟給自己喂出了一個哥哥。
周少衣自幼父母雙亡,受傷在羅華科室住院時,一堆大老粗的爺們輪班照顧,天天就知道給喂小米粥,喂得周少衣都快吐了。
那日羅華值班,他父母心疼兒子飲食不規律,大老遠送來了皮蛋瘦肉粥,可是卻遇到了緊急手術,羅華來不及進嘴,又不忍心看父母失望的樣子,於是一指周少衣的病房,說那裡還有個孤兒警察沒飯吃,讓父母送給他喝了吧,哪知道他父母在瞭解了周少衣的經歷後,肝腸寸斷,憐愛之情油然而生,再一看那沒滋沒味的小米粥,竟然開啓了每天自動送飯的模式,開始他們還能一碗水端平,後來發現羅華經常在手術室裡就將飯湊合了,老兩口也就不管羅華那份了,作爲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獨生子,羅華萬萬沒想到,自己都快三十了,父母竟然又給自己領了個哥哥回家。
等飯菜操辦好上桌後,羅爸爸才發現羅華一臉疲憊得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
羅爸爸看見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聲不吭的窩在沙發上,不忍的半責備半心疼:“怎麼回來也不喊一聲?”
羅華聞言睜開眼睛看着羅爸爸問道:“爸,你這幾天有事兒嗎?”
羅爸爸搖搖頭:“沒有啊?怎麼了?”
羅華鬆了一口氣,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那就好,你把車鑰匙給少衣吧,車給他開幾天。”
周少衣此刻也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我有車,要咱爸的車幹什麼?”
羅華一臉坦然的看着周少衣:“對不起啊,周支隊,你的車,剛被我撞了。”
周少衣、、、、、、、
幾分鐘後周少衣站在了地下車庫裡,他一臉懵逼的看着自己前保險槓被撞得七零八落的SUV,心裡恨得直癢癢,只不過是回家蹭頓飯,至於這麼深仇大恨嗎?
羅華說這點兒是小傷,不值得叫保險,已經打電話給自己汽車維修店的朋友,說這幾天就能搞定。
周少衣有苦說不出,晚飯的時候只能埋頭多幹掉他家一碗米飯,看着周少衣狼吞虎嚥的吃相,羅媽媽一臉不忍,她拍着乾兒子的肩膀:“慢點兒,慢點兒,別急,以後要常回家吃飯。”
周少衣一邊兒挖着飯,一邊覺得眼角微微溼潤,好久沒有感受到來自父輩的關心,他含混不清的“嗯——”了幾聲,一聳鼻子,壓住了心頭的酸楚,不經意間擡眼卻碰上對面羅華清淡的目光。
羅華不緊不慢的夾着菜,下筷之處幾乎全是素菜,今天周少衣特意清炒了一盤苦瓜,竟然被他吃了一小半。看着這人一臉淡然的嚼着幾片苦瓜,一副清心寡慾的模樣,周少衣心裡不懷好意地祝他這輩子就只能娶手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