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迎着羅美娟的視線。臉上儘可能的保持着淡然，可是我們都不是傻子，都能聽明白羅美娟話中的意思。
如果楊夫人在。哪怕她生下了個兒子，也不會被扶正。可如果楊夫人不在了呢？楊新安其她的情人。恐怕對羅美娟都夠不成威脅。
楊夫人的位置不會空缺。總需要有人補上，這些人中。還有誰比她更合適？
越城沉默下來，久久沒說話。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被什麼事情難住。我想要開口替越城解圍，可我還沒開口，羅美娟冷冽的目光就掃向了我。
事實已經很明顯，眼下這場較量。已經沒有我什麼事情了。之前，羅美娟沒有更好的選擇。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讓我去找楊艾琳，可如今，有能辦大事的越城在。她又怎麼會在意我這種小蝦米。
我將頭側向一旁，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卻緊緊的握住越城的手。
時間一點點流逝，越城始終都沒開口，他在專心致志的吃着屬於自己的生蠔，當他將整隻生蠔都吃掉，他擦了下嘴，打破沉默。
“三夫人，你嚐嚐看，味道真的很鮮美。”
羅美娟一怔，眉頭微皺，任誰都會將越城這樣的反應當作變相的拒絕。
“我真是糊塗了，你是那位的乾兒子，又怎麼會理解我的苦楚。”說話間，羅美娟搖了搖頭，忽然，她將目光轉向我：“易小姐，你大概是能明白我的心思吧？”
真是好巧妙的轉移矛盾，仔細想想，我和羅美娟的身份是沒什麼不同的，都是給人做小。
儘管羅美娟對自己的地位不滿意，但不得不承認，她已經算是混的很不錯了，除了差個名分，其他那些跟如今的楊夫人也差不太多。
羅美娟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她似乎很期待我的回答。
我鬆開握着越城的手，身子很不自然的顫抖了下。這個問題真的是太難回答了，如果回答的不好，我非但不能跟羅美娟的距離更近一步，反而會將她推向自己的對立面。
到底該怎麼說？
思索良久，我才緩緩開口：“三夫人，您做了母親，大概跟我考慮的不一樣了……”
我話還沒說完，羅美娟就條條眉頭，顯然我這個回答並不太讓她滿意，但也算勉強過關。
畢竟，我給她找了藉口，她想要取代現在楊夫人的位置，並不是爲自己考慮，而是爲她的兒子考慮。
同爲男孩，但婚生和私生，一字之別，所能得到的，就差了十萬八千里。楊新安活着的時候還好，如果他死了，我相信，以楊艾琳對羅美娟的厭惡程度，即便是在有遺囑的情況下，她也會大鬧一場。
羅美娟在我話說完後，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忽然，她微笑看我說：“易小姐，人家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現在看看，這話真的是沒錯，謝謝你……”
我笑着垂下眼眸，心中卻泛起一陣擔憂，如果羅美娟真的在自己兒子上做文章，恐怕楊家是真的要亂上一亂了。
在我和越城注視的目光下，羅美娟端起酒杯喝了口紅酒：“阿城，剛纔我那些抱怨的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你知道的，做小的時間久了，心中難免都會有壓抑和不甘，我是沒將你和之之當外人，纔想着跟你抱怨下……”
人非聖賢，都會犯錯誤，羅美娟也不可避免，此時，她就在彌補自己說錯的話。
只是她每說一句話，都要拉上我，敲打越城，讓我心中十分不爽。
“三夫人嚴重了，我什麼都沒聽見。”
越城之前說陪法國客戶吃飯，但他似乎並沒吃飽，又點了一份秘製烤羊腿。
侍者端上來的時候，越城親自切了一塊放在我碟子中：“嚐嚐看，很好吃。”
羊腿肉烹製了幾個小時，幾乎入口就化，軟嫩香甜。我將越城切給我的都吃了，又忍不住去切。
期間，羅美娟一直在專心吃着自己那份客焗蝸牛，過了好半天，她才放下刀叉，擦擦嘴，繼續剛纔的話題：“阿城，雖然那個是你乾媽，你跟她關係更親近，但是，我們認識也有好幾年了，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羅美娟此話一出，我和越城臉上都露出一絲緊張。
“我希望將來不敢楊家發生了什麼事情，若是我們母子處在弱勢，你可以支持我們。”
羅美娟說得很婉轉，但這並不妨礙我和越城弄清楚她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支持羅美娟和她兒子楊艾羅，那麼越城就有可能要跟楊艾文站在對立面。
讓越城放棄多年的兄弟情義，支持自己，羅美娟所要付出也不會少。
錢權這些越城都不缺，如此的話，羅美娟還能爲越城做些什麼呢？
“阿城，我知道你最近再爲城東的那塊地煩惱，現在你和宋祈恩都不好出面卻競標這塊地。據我所知，宋祈恩已經找到願意合作的企業，但你這邊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聽了羅美娟的話，越城自嘲一笑，握着酒杯，輕輕搖晃了下：“是我的能力不如祈恩，讓他搶先一步，城東那塊地大概我是無緣了……”
“阿城，如果你答應幫我的忙，我也會竭盡全力幫你。”沒等越城說完，羅美娟就迫不及待的打斷越城的話，這一次她連掩飾都不想掩飾，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您幫我？”越城挑眉，一瞬間，主動權就轉到越城的手中。
談判的奧妙就在於此，暴露自己的底牌後，迴旋的餘地就大大縮小，甚至一個不小心就會把自己逼上死路。
此時的羅美娟就犯了這樣的錯誤，她太早將自己的底牌亮出來，如今已經沒辦法在迴旋。
“是。”羅美娟沉默一陣，咬牙狠狠說：“如果你肯一直站在我們這邊，我就幫你說動新安跟你合作，而且讓你在這次合作中佔大頭，以後如果有類似的事情，我也會支持新安和你站在一起……”
爲了自己以後更有保障，羅美娟幾乎是承諾了她能承諾的一切。楊新安雖然不喜歡讓女人插手自己生意上的事情，但偶爾他會聽取羅美娟的意見，特別是在跟權貴合作事宜上，他尤爲的看中羅美娟的意思。
畢竟，不管怎麼說，她是屬於權貴圈子的人。而放眼整個楊家，也沒一個成功嫁進權貴之家。
原本楊艾琳很有希望，可宋家老爺子輕描淡寫的不合適三個字，就將這希望徹底打破。
羅美娟說完話後，越城並沒有立刻表態，他拿起酒杯，輕輕晃動，大概是在思考這筆買賣合適不。
我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爲了表明我對他們的談話一點興趣都沒，我一直都在埋頭吃飯，那份羊腿已被我吃了大半。
“那就有勞三夫人費心了。”
過了大概三四分鐘，越城終於開口打破沉默，他微笑着將酒杯放下，起身拿起酒瓶，爲羅美娟面前的空酒杯又到了一點紅酒。
隨即，他又拿起自己的酒杯，主動跟羅美娟碰杯。
“爲我們的合作，我敬你。”
說着，越城露出個紳士而迷人的笑容，輕輕抿了一口紅酒，他將杯子放下，側頭看我，見我只吃麪前的羊肉，又夾了個生蠔放在我碟中。
“這個真的很鮮美，值得嚐嚐。”
越城一邊說，一邊又給自己夾了個。
對於我和越城這邊的互動，羅美娟一點反應都沒，她神情有些恍惚，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基本都是在默默吃飯中度過，越城偶爾跟羅美娟閒聊兩句，她卻沒之前那麼健談。
最後，羅美娟乾脆直接提出有事先走，越城親自將她送到樓下，看着她坐車離開，才轉身回來。
“累麼？”再回來，越城看着發呆的我問。
我聳聳肩，有些無奈的說：“不累，就是有點吃撐了……”
“那出去走走？”越城提議。
我點點頭。
從餐廳出來，我才注意到，天已經黑了，華燈初上，海城又迎來了它一天中最好的時光。
茶花所在地雖然不是繁華的市中心，可也是很有名的商業圈，街道兩邊的燈全都亮了起來，霓虹閃爍。
“真漂亮……”我忍不住感嘆。
“以後有機會帶你去迪拜看夜景如何？”越城說。
我笑笑，沒說話。我們兩個並肩而行，走了不到五分鐘，就是一座不太大的廣場，儘管不是週末，又不是住宅區，但閒逛的人竟然不少。
越城儘量挑偏僻的地方走。
“羅美娟以後應該還會找你，你自己多小心，她絕非善類。”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越城停下腳步，忽然開口說。
我站在他身邊，想了想問：“既然她不是善類，你爲什麼又要跟她合作？聽她的意思，她是準備要在楊家翻起個大風浪，到時候你真的要站在她那邊麼？”
“當然不會！”越城冷聲說：“我不可能因爲她，而壞了我和艾文十幾二十年的感情，只不過，當時要不答應她的條件，恐怕她非但不會幫我勸說楊新安，很可能還會幫使壞……”
我聽越城這麼說，忍不住腹誹，果然是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我正胡思亂想，越城突然拉起我的手快步往前走，我被他拉個踉蹌，差點摔倒。
“你幹嘛呀！”
我憤憤的說，擡頭，卻看見麗薩和一個男人站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