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開發、大建設的前提下,在未央的力主下,在皇帝堅信不疑的支持下,政事堂諸公,還有邊關諸將的請戰,終究是無疾而終。
很多人都在猜測,爲何在如此天賜良機之下,在大宋國力鼎盛的時候,不對外敵展開攻擊。
就連皇帝趙禎,都不知道,自己爲何對未央的決定堅信不疑。
未央自然是清楚的,如今大宋的基礎建設,說好聽點,就是剛剛起步,說難聽點,就是有一點點的萌芽,這是極爲脆弱的,也是極爲艱難的時刻。
只有渡過這一段艱難的時候,才能大刀闊斧的進行拓邊,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然正的決定是穩妥的,大宋積弊重重百年之久,雖然近些年改革變法,有了大變化,但是真正同時與兩國交戰,他們未必就不會聯合起來,到時候大戰之下,很難保證,大宋國內不發生變化。”
說話的是範純仁,他一向對朝政看的比較清晰,雖然沒有正式入朝,但是早有功名在身,不像曾布,還是個白身,而且他在范仲淹身邊二十餘年,耳濡目染之下,對於朝局的把握,甚至比未央來的還要清楚。
曾鞏笑道:“堯夫兄說的不錯,我雖然對政事不精通,但是在書院,曾經住持過數次推演,清楚大宋的軟肋,也清楚大宋如今的形勢。”
未央點頭道:“兩位都是大才,放在我身邊坐幕僚,實在是委屈了,若有機會,我一定舉你們入朝爲官。”
範純禮搖頭道:“然正,你是天下奇才,自然要做大事,這些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以我們的本事,要是想入朝爲官,早就去了,之所以耽誤到現在,甘心給你做個幕僚,其中的意思,你應該知道。”
未央不由嘆息一聲,這世界上有很多人,他們的所思所想是不一樣的,比如眼前這兩位,可能是在書院呆久了,尋求理想的方式都不一樣了,他們不尋求名留千古,轉而追尋一種別樣的風景。
“兩位兄臺,未央就算是再奇才,也不過是一個人,再過些年,終究需要有人接下這一攤子事情,我總不可能一直庇護大宋吧?”
曾鞏奇怪的看着未央道:“二郎,你今年纔不到二十,說這些做什麼?士大夫七十致仕,你纔多大?就算是比誰先死,似乎也是我們走在你前頭吧?”
未央無語,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這個情商不足的傢伙。
範純仁無奈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說這些喪氣話,我們從蓬萊過來的時候,已經得了授意,給你當幕僚軍師是一回事,其他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這次輪到未央奇怪了,他不由問道:“師兄,啥事?”
曾鞏笑道:“自然是辦學了。”
未央皺眉道:“辦學?在開封?”
曾鞏說道:“滕山長認爲,如今大宋日漸富庶,百姓卻依舊矇昧,這就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
而且當初然正曾經說過,要讓大宋子民人人有書讀,莫不是空言?”
未央聞言苦笑,當初年少輕狂,確實說過這麼一句,只是沒想到滕子京依舊記得清楚,如今未央位高權重,知道要做成這種事情,需要多大的財力物力人力,還要讓世家大族把持天下文脈的力量打壓下去,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需要日久天長的謀劃,甚至數年數十年數百年都不一定能實現。
所以他猶豫了一下道:“子固兄,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曾鞏與範純仁相視一笑,同時道:“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然正,此乃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未央俯首,正色道:“固所願耳,不敢辭也!”
話是這麼說,要辦學,自然不是弄一所學堂,也不是弄一座學府,而是一座如同暨行書院一般的書院,從小學到大學,一樣不能缺,從書籍到先生,一樣不能少。
當初暨行書院,是靠着滕子京的名聲,再加上幾位相公的幫助,五湖四海的名士大儒來到蓬萊,再加上未央坑蒙拐騙,纔有了現在的暨行書院。
這是不可複製的過程,就算是未央也不成。
所以籌備辦學,自然是要一步一個腳印的來。
未央沒有這個心情去做,這種細膩的活計,自然是要範純仁與曾鞏去辦的。
說是幕僚軍師,這兩位來到開封,立刻撒丫子就跑,留下未央一個人在府中凌亂,好不淒涼。
大宋朝廷對於辦學這種事情,一向是支持的,所以無論是名士大儒也好,百家之人也好,只要能教授人讀書寫字的,都受到歡迎。
只是範純仁與曾鞏要辦學,那可就動靜不小了。
辦學是要上官府報備的,經過開封府的事情,那肯定是四面漏風,沒幾天的功夫,就傳的滿開封都是,就連趙禎都知道了,甚至還有心思問兩句,不過也就是問兩句,其他的倒是沒有再問。
只是政事堂諸公就不淡定了。
範純仁是誰?曾鞏是誰?
一個是范仲淹的親兒子,幾乎算是衣鉢傳人,一個是暨行書院的實際掌權人之一,論及本事,與蘇老泉不相上下,那都是大教育家,天下才子,恨不得日日相隨,聆聽教訓。
這兩個人都是暨行書院一脈,妖孽中都拔尖的人物,他們要辦學,自然驚動八方風雨。
未央是幹什麼的?作爲天下集團的董事長,暨行書院的創建人,自然是要遮風擋雨的。
不過這風來的猛了一些,這雨來得驟了一些。
未央也沒想到,不過是想辦個學,開封就神神鬼鬼的來了一大批人,這些人一個個衣袂飄飄,頭巾簇簇,眼睛都揚到了腦門上,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
“這都什麼事啊!”未央哀怨無比的看着曾鞏與範純仁,這倆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未央很想上前捶他們一頓。
曾鞏滿不在乎的道:“你還怕他們?不過是一些清談老儒,無能之輩。”
範純仁也一臉贊同的道:“可不是?這還能難得住你?”
未央氣急,怒道:“你們要做事,讓我衝鋒陷陣,這就罷了,誰讓咱們是一家人,只是這動靜似乎大了一些,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曾鞏驕傲的擡起頭,“做什麼?自然是要改變天下文脈的大事!”
未央不由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