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又一年。
開封的書院,終於建好了,恰好是七月份,整整一年多的時間,開封就多了一座偌大的書院。
這座書院很是與衆不同,紅牆青瓦之間,透出一種銳意之意,讓人望之感慨。
書院建好之後,也沒有什麼動靜,要說動靜,只有一張告示罷了。
書院要招先生了。
告示很簡單,上面寫着:同濟書院招收教師,但凡自負有才者,皆可前來應試,教授若干,薪資月百貫起,各級教師若干,薪資五十貫起,各級助教若干,薪資十五貫貫起,各級管理人員若干,薪資面議,各級雜工若干,薪資面議。
很簡單,也很通俗易懂,只要識點字的人,都能看懂。
告示一出,不知道多少人聞風而動,又不知道多少人痛斥未央等人。
學問乃是何等寶貴之物,豈能以阿堵物衡量,簡直是有辱斯文。
不管怎麼說,同濟書院總是要開張的。
“書院招人,不過是宣佈書院建成罷了。”未央身邊跟着一羣學生,正是蘇軾、曾布、章惇、呂惠卿等人。
“至於能不能招到合用的人手,那就不一定了。”
“你們都是暨行書院走出來的學生,要明白一件事情,咱們書院,一直都跟別的書院不一樣,至於哪些不一樣,你們自然很清楚。”
“清談務虛這種事情,絕不能出現在書院內,無論是暨行書院,還是同濟書院,都是如此。”
“暨行書院是先行者,同濟書院是試驗田,在這塊試驗田上,纔是真正的戰場。”
“所謂的普通義務教育,自然是要在這個戰場上一決勝負的。”
“你們要知道,如今天下世家,敝帚自珍,視學問爲一種工具,這是不對的。”
“學問本身無關貴賤,更無高低之分,只不過有些人有資本去學,有些人沒有資本去學罷了,這也是我們義務教育的本質所在。”
“那就是讓天下有志者,皆能求學。”
話音剛落,一個精緻的茶壺遞了過來,未央笑呵呵的摸了摸趙曦的小腦袋,哧溜一聲喝了一口,潤了潤乾渴的喉嚨。
一旁的呂惠卿皺眉道:“先生,只怕一座書院,解決不了這些問題吧?”
未央笑道:“自然不能。”
呂惠卿恭敬的道:“請先生指教。”
未央指了指前面的一座教學樓,笑道:“我說過,這是一處戰場,既然是戰場,那就要分出勝負,只要你們贏了,那麼自然能真正的開始義務教育。”
蘇軾猖狂的笑道:“區區插標賣首者,豈是我們的對手?這些年我們走南闖北,什麼沒見過,還怕幾個腐儒?”
程頤程顥兄弟同時道:“爲國家社稷,當爲前驅。”
呂惠卿翻了個白眼,蘇軾是個沒腦子的,他才華橫溢,偏偏在政事上沒有什麼本事,二程是直人,是純人,適合做學問,卻不適合鑽研這些蠅營狗苟的東西。
於是呂惠卿道:“還請先生明示。”
未央點了點頭,讚許的看了看呂惠卿道:“不驕不躁,還懂得爲同門解惑,你以後必爲一代名臣。”
這話一出,其他幾人就不開心了,大家同門求學,你小子拍馬屁也拍的太明顯了吧?
未央笑道:“我讓你們來,除了見識一下天下士人,跟他們打擂臺,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讓你們幫着子固與堯夫把同濟書院撐起來。
無論是招收先生成不成功,都不打緊,因爲蓬萊那邊,會有一批人過來,都是你們的熟人。
你們的敵人,不僅僅是傳統的孔孟門徒,還有商賈百姓。
需知道,開智之前,是最難過的一段時間,有些百姓自認低賤,未必會接受我們的理念。
而有些人卻自認高人一等,最是難搞。
你們都是做過事的人,這次卻大有不同,不僅僅要開導百姓,還要爭取力量。”
呂惠卿笑道:“師父,這就是要與當朝的一些老大人正面衝突了啊。”
未央笑道:“你看問題鞭辟入裡,正是如此!當朝諸公,有很多人看先生我不順眼,自然也不會看你們順眼,明裡暗裡的,總會下絆子的。”
蘇軾笑道:“那又怎麼樣?堂堂正正的學問交流,咱們怕過誰來?讓他們放馬過來就是,我蘇子瞻接着。”
未央終於惱了起來,一腳把蘇軾踹了老遠,怒道:“收起你那副嘴臉,我尚且唯唯諾諾,不敢大意,你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蘇軾滿臉委屈,還是不服氣,衆人憋住了笑,未先生是什麼脾氣,他們再清楚不過了,漫說踹人這種小事,惹怒了他,把你發配到北平也是常事,蘇軾這小子仗着是先生的小舅子,一向跋扈慣了,這次被教訓了,大家自然開心無比,一點都不同情這小子。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教師樓,曾鞏與範純仁正站在教師樓前,說着些什麼。
未央等人上前,曾鞏笑道:“然正,你來看看,還缺些什麼。”
未央笑道:“哪裡還缺些什麼?暫時什麼都不缺了,只是兩位兄臺,你們準備好開始了嗎?”
範純仁笑道:“然正,什麼準備不準備的,我們在這裡做事,外面的風風雨雨,自然有你去擋,漏一些過來給學生們練手就行了。”
未央老臉一黑,鬱悶道:“師兄,你知不知道這次的事情有多大?甚至比當初滅了孔家還要厲害,上次不過是滅了孔家,也沒有什麼,這次不同,這次是挖人家的祖墳,砸人家的牌位,一個不好,那可是要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的。”
範純仁莫名其妙道:“哪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了,我們只負責教書育人,至於其他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來的時候父親說了,我們是你的智囊,可以說以後這整座書院,都是你的智囊團,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未央真是欲哭無淚,無語問蒼天,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智囊,你們來了之後,有沒有出過一次主意?這次還讓自己擋槍,簡直太過分了。
不過誰讓人家是師兄呢,何況上面還有幾個老頭壓着,未央也只有乾瞪眼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