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有些錯愕地握着那面銅牌,手指忍不住輕輕用力捏了一下,感受到一種堅硬的質地,以及微微的冰涼。
劉禪心裡本來還有些迷糊,不過就是這點冰涼讓他清醒過來,問道:“你不是要找到白虹劍嗎?怎麼忽然想要幫我了呢?”
諸葛恪笑道:“找白虹劍是一回事,可是救你卻是另外一回事。今日我幫了你,說不定將來你就會幫助我呢?所以,話,我是從不願意說得太早、說得太死的。”
諸葛恪的話說得未免玄妙了些,也不知道是在打什麼馬虎眼,劉禪還真是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但是他尋思着,手裡要是有這個銅牌的話,要出城的話確實方便許多,不妨就承了諸葛恪的情吧!
於是,劉禪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麼在下就將之收下了。”說着,他就將那銅牌掛在了腰上。
諸葛恪點點頭,依然抓着劉禪的手不放,又勸道:“楊公子,你現在還是跟我一同回家去吧,我猜想步氏一門很快就會有動作了。”
就在劉禪準備回答之際,就聽到遠處有數人同時高聲喝道:“放開我家公子!”
這些聲音劉禪聽着耳熟,分明是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幾個護衛的聲音嘛!劉禪心裡暗喜,扭頭看去,就見五個高大的人影,手裡都拿着銀槍,在各個屋頂上飛騰跳躍而來。
等那五人來到近處,諸葛恪的護衛齊高已經橫檔在諸葛恪和劉禪身前,佩帶的長劍也已經出鞘,觀其氣勢倒是甚爲勇壯!
那五個護衛見齊高不僅攔住他們去路,而且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認定他是諸葛恪幫兇,五人同時大喝一聲,舉槍便要向齊高身上攻去。劉禪剛剛受了諸葛恪的恩惠,自然不能讓手下人無禮,立刻將那五人喝住。
那五個護衛得到命令,就同時收手落地。其出手之快,收手亦快,完全根據主人的命令而行,這樣的武士絕對不是常人能夠訓練得出來的!看得諸葛恪心中甚爲敬服。他心裡對劉禪的評價,自然又提高了一層,問道:“這五個武士中哪個是趙風壯士?”
劉禪道:“趙風本人並未前來。”
諸葛恪的目光再度在這五個護衛身上掃過,嘆道:“楊公子有這樣的護衛相隨,應該是哪裡都能去得的了。”言語之中透出一絲羨慕之意。
劉禪不願意跟諸葛恪諸多廢話,只是點點頭,又跟他客套了一句。因爲當他看到這五個護衛,而不是趙風首先趕來的時候,劉禪心裡就感覺有些不對勁,當下就問那五人,趙風如今在何處。
一個護衛上前回道:“趙大哥如今正帶着歐冶常先生往這邊趕來。”
他倒是將話說得滴水不漏,恐怕是趙風因爲受傷的緣故,所以怕延遲了速度,便就派出這五個人先行趕過來。
劉禪就藉機對那護衛說道:“如此便好,你們暫且一邊去,本公子便在這裡等待趙風。”
其實,從此時的局面來看,劉禪這邊那五個護衛的實力再不濟,即使抗不過齊高,但是要抵擋到趙風的人馬趕來,根本也是綽綽有餘的。所以,現在劉禪的膽氣也跟着壯了,輕輕地掙脫諸葛恪的手,問道:“諸葛公子現在是想要先回家,還是跟篁一起等待?”明擺着是在表明,自己現在是絕對不會立刻跟他回諸葛府了。
諸葛恪心中暗道一聲失策,想不到這個楊篁的人馬如此雄壯,而且趕來得如此迅速。其實,他現在更加後悔的是,剛纔爲了穩住對方,居然輕易就將城門的銅牌相送,現在非但得不到對方的好感,似乎還讓對方心中起了芥蒂。
諸葛恪輕聲咳嗽一聲,不動聲色道:“楊公子乃是我家客人,豈有主人將客人撂在外邊,自己先回家去的道理呢?在下就陪楊公子一起等待便好。”
劉禪點點頭道:“如此就謝過諸葛公子了。”
他的話雖然說得極爲客氣,可是心裡其實已經頗感覺有些不耐了,跟諸葛恪這樣的不僅聰明,而且口才一流的人說話未免太累
——說一句話就要繞上千百個彎。你回絕他了吧,他又立刻可以重新找到藉口跟你搭上話,而且用詞、用語、乃至於說話的語調,都用得那麼貼切,讓人徒呼奈何!
劉禪又對那五個護衛說道:“既然諸葛公子這樣說了,你們且先我送到下面去吧。”
那五人應諾,就跟在劉禪身後走到屋頂邊緣,一起將劉禪送了下去。諸葛恪一看,也跟上去,由齊高送下街道。
不過,諸葛恪顯然並不死心找不到白虹劍的半點線索,接下來時而打探劉禪的真實身份,時而又提到白虹劍身上,真是弄得劉禪不勝其擾。
但是人家諸葛恪口才好,劉禪發覺自己的這張利嘴,這時候居然只能勉強應付對方,居然沒有太多反擊之力?!只好有一句沒一句地跟諸葛恪交談着。
不一刻,劉禪終於是盼到趙風帶着人馬過來了。整整齊齊四十六騎馬上,雄赳赳氣昂昂的四十六個全副武裝的武士,看得諸葛恪有些目瞪口呆。同時,他的心裡也驚呼,這樣雄壯的人馬,怎麼可能是一夥水賊!
但是驚歎歸驚歎,疑惑歸疑惑,吳侯下給他執行的命令,豈容得他諸葛恪來質疑?所以,事情還是要繼續辦的。
劉禪可不想再理會諸葛恪,就迎了上去。趙風等人全都下馬迎接劉禪。
劉禪看了看趙風,發現他身上的傷口的包紮倒還完好,只是臉色還有些難看而已,應該沒有大礙了。他徑直來到歐冶常乘坐的馬車前面,由一個侍衛扶着上馬車,進入車廂之中。
劉禪便看到,歐冶常如今只剩下一條胳膊,正躺在裡面昏睡着,想必是因爲失血過多的原因。劉禪心裡不免感覺有些對不起這個歐冶常,就輕輕地坐到一旁,吩咐馬車起行,趕緊回到諸葛府,也就懶得去管猶自在翹首盼望的諸葛恪了。
諸葛恪見到銀甲禁衛開始行動,就吩咐齊高,將他們的馬車趕過來,跟上了劉禪的隊伍。
路上,齊高忍不住低聲詢問諸葛恪道:“公子,你爲何要將那面銅牌交給那個無禮的小子呢?那可是吳侯親自賜給您的。”
諸葛恪淡淡然道:“將欲取之,必先與之,你是不會懂的。”
劉禪等人很快回到諸葛府,劉禪下車後,卻吩咐趙風等人在外面候着,他自己一人入內便可以。然後他就自己衝入諸葛府內,迅速找到諸葛喬。
諸葛喬也正在等着劉禪回來,就將一封書信交到劉禪手中。劉禪打開一看,原來是小喬的一封邀請函。
劉禪苦笑起來,他倒是很想去看看周瑜與小喬兩人的家,究竟何等模樣的。不過可惜啊,他現在是根本去不了,看來實在是沒有那個福氣。
於是,劉禪就讓諸葛喬替他寫封信,謝絕小喬的邀請。接下來,劉禪就將今晚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訴了諸葛喬。
諸葛喬聽得心驚膽顫,而且殺死步闡那可絕對不能算是小事,想不到公子出去赴了一次宴會,就可以惹出這樣大的簍子!他一時間也沒有了主意,急道:“公子,現在該如何是好?”
劉禪心裡已經有了定計,拍拍諸葛喬的肩膀道:“阿喬,你且莫着急。你就繼續留在諸葛府陪綁你娘便可。如果有人找你探查我的下落,你就推說,你是在回江東的路上,被我們這些水賊劫持的。然後回家後,我們控制了諸葛府上上下下人員。如今我們身份敗露,也就只好撤退了。你這樣說,加上你父在江東的官位,應該可保你無虞。”
諸葛喬急道:“公子,喬應該與你在一起!”
劉禪搖搖頭道:“這倒是不必。你要留在建業裡面一段時間,因爲東吳最近一定會出動大量人手封鎖各種交通的,所以你要留下幫我打探各種消息。”
“那公子現在要在何處躲避?”
“自然是北固山甘露寺!我母親那裡甚少有人會去,對我而言自然是最安全的處所。你且在這裡安心陪伴父母,一個月之後我定然前來接你回去。”
諸葛喬點點頭,答應了下來。於是,兩人相攜走向門口。
不想,走出幾步之後,兩人就見到諸葛恪此時也正在找他們呢!諸葛喬回家已經數日,如今見到大哥歸來,不禁是大喜過望。
而且他已經得到劉禪授意,立刻迎上去,抓住諸葛恪道:“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小弟可真是想死哥哥了!咱們兄弟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見面了吧,走,咱們到裡面談去!母親這兩天一直在念叨着你,見到你之後,一定會高興壞的。”
說着,諸葛喬也不管諸葛恪怎麼說,硬是將之往裡面拉去。
劉禪見狀,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向前衝了出去。他的心裡不住嘀咕着,這個諸葛恪並非什麼好鳥,本公子還是不要再跟他過多接觸爲妙!
而諸葛恪一面被諸葛喬強行拖着,一面不住回頭看着劉禪離去。可是其實,他臉上的神色,卻並無一點着急的樣子,動作也只是半推半就地被諸葛喬拖着往裡面走!
劉禪一出諸葛府,就見歐冶常的馬車上,已經重新換上一個車伕。他立刻命令所有人馬趕快啓程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