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她說話,看着她嘴邊清淺的笑容,楚明泊上前輕輕擁住了瑾若:“答應我,好好活着,好嗎?”
伏在楚明泊的肩膀上,瑾若點點頭,“好。”
“答應我,好好吃藥,調理身子,儘可能活得長些,好嗎?”楚明泊接着道。
瑾若依舊點頭:“好。”
“嫁給我,好嗎?”
“好……”瑾若脫口而出,長時間的靜默,瑾若搖搖頭:“不好。”她推開楚明泊,笑道:“想騙我上鉤不成?”話雖如此說,心裡卻對楚明泊感激至深,到了這個時候,他依舊對她不離不棄。
正說着,楚明泊身邊的侍者輕聲道:“皇上,皇后身子不適,恐是動了胎氣,您去看看吧。”
楚明泊點頭,和瑾若道別,瑾若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手下意識的撫摸在自己的小腹上,自己也曾經那麼幸福得擁有過一個孩子,可是現在什麼也沒有,也許這就是上天給自己安排的宿命,讓自己來到這裡,愛上一個人,卻什麼也不讓自己留下,只帶走了對一個人的記憶,北寒陌,如果她能回到現代,也祈求上天不要讓她忘記他,她寧願承受着不能在一起的思念,也不願意忘記他。
西楚皇宮內,皇后的大殿內跪了一地的奴才,芷然正在榻上歇着,臉色還好,聽到匆匆得腳步聲,她方纔躺下,楚明泊快步而來,奴才們全都下去。
芷然睜開眼睛,楚明泊拉着她的手,道:“可看過太醫了?怎麼回事?孩子沒事吧?”一連串的問題,芷然身邊服侍的人都一一回答了,“看過了,只是動了胎氣,沒事。”
“傳太醫。”楚明泊大聲道。
芷然拉着他的手:“已經看過了,沒大事,皇上。”
楚明泊沉默,聰明的侍者忙帶着皇后身邊的服侍人離開,皇后的大殿內只剩下了楚明泊和芷然兩人,楚明泊起身,在大殿內踱步,手拿起桌上的藥碗,手鬆開,藥碗摔在地上,門外的奴才們都嚇得身子顫抖。
芷然慢慢坐起身,最後輕輕跪在榻上:“臣妾錯了。”
“你跟一個將死的人也要計較?她口口聲聲爲你,她讓朕對你白般呵護,出嫁時她送你她最喜歡的梨花簪,朕只是去看看她,你三番五次找理由讓朕回來,你是巴不得太后不知道嗎?”這是楚明泊第一次對芷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芷然懷着孕,楚明泊看了一眼,不忍她跪着,“起身,好好保着你的身子要緊。今日之事罷了。”說完,氣呼呼得打開門就走。
皇后身邊服侍的人匆匆趕過來,扶芷然躺好,躺在牀榻上,想着楚明泊的話,他終於說出了實話,瑾若讓他呵護,是瑾若讓他對她好,如果不是那個梨花簪子,他是不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楚明泊,她芷然不是菩薩,她也想讓自己每一天都視而不見,可是時間越長,人就越貪婪,她不滿足楚明泊現在對她的一切,她想楚明泊的心都放在自己身上,芷然知道瑾若可憐,可是女人的嫉妒心卻佔據了她的理智。
“娘娘,怎麼了?”服侍的人用手帕給她拭淚,芷然搖搖頭,閉上眼睛,一句話也不說。手下意識得摸了一下自己的枕頭,枕頭內一個聖旨好好得藏在裡面。
太子的葬禮很隆重,太子妃並沒有跟太子合葬,這是北易天的意思,更沒有人知道太子妃懷有身孕一事,當日太子妃生辰上來的臣子都被皇上下了密詔,不得對東宮壽宴上的事情提及半分,所有人都謹遵,不敢冒着滅九族的風險議論半分。
太子突然離世,北子桓太子冊封推遲。
北寒陌被關了起來,像之前那樣,北易天囚禁了他,皇后每日都到囚禁北寒陌的地方去看他,他不吃不喝,只是緊緊盯着瑾若的畫像不動。
已經過了五天了,北寒陌臉色削瘦,沒有一點血色,皇后看着心疼,央求皇上,北易天卻無動於衷,皇后沒有辦法只好去求太后,太后聽罷只是落淚,道:“皇上不會因爲一個皇子去鬧,而對西楚動干戈,那丫頭已死,何必讓陌兒再去送死。”
北子桓前來的時候,皇后是驚訝的,但是也沒多說什麼,推開北寒陌的門,他仍舊握着畫在手裡,北子桓道:“能讓我們單獨說話嗎?”
有些遲疑,但是皇后還是離開了,北子桓走到北寒陌面前,怔怔得看了他很久,北寒陌頭也沒擡,北子桓上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畫,撕成兩半。
北寒陌雙手握拳,眼裡全是血絲,一拳便向着北子桓而來,北子桓一隻手抓住他的拳頭,輕輕使力,北寒陌狠狠得摔在地上,身子虛弱得他爬都爬不起來。
“答應本王一個條件,本王放你去西楚。”北子桓蹲下身子,對躺在地上的北寒陌說道。
深吸一口氣,似乎用盡所有力氣:“我答應,什麼都答應。”
北子桓饒有興趣得笑了,“抓李奇暉回來,你應該比本王更瞭解李奇暉的罪行。”擡眸看着北子桓,北寒陌點點頭。
答應了他的條件,北子桓出了北寒陌的門,皇后依舊在那裡,北子桓開口道:“皇后娘娘可以吩咐上飯,順便讓下人燒些水,陌王要吃飯、洗漱。”
一個深夜,北子桓和皇后冒着欺君的罪名,放走了北寒陌,與其說如此,倒不如說是北易天暗中讓北子桓放走了北寒陌,他知道自己兒子的性子,如果不依他所言,讓他去西楚,恐怕沒幾日他就要給北寒陌辦喪事了。
皇后回到北寒陌離開時住的地方,忍不住落淚,忽然看到北寒陌寢殿內坐着的北易天,她嚇了一跳,忙雙膝跪地:“皇上,是臣妾的錯,是臣妾放走了陌兒。”
北易天一句話未說,只是扶皇后起來,便獨自回去了,皇后跌坐在地上,忍不住拭淚,北寒陌雖然離開,雖然是爲了找那丫頭的死因,可是死了就是死了,對於北寒陌來說,西楚無疑是更危險的地方。
出了宮門口,北寒陌徒步走着,擡頭就看到抱臂倚着馬車的長孫恆,長孫恆努努嘴,從馬上上下來沈量和沈自蕊,北寒陌上前,跪在了沈量面前。
“這可不行,王爺。”沈量去攙扶他,北寒陌磕了頭,道:“外公,北寒陌先前糊塗,外公放心,本王定帶着瑾若回來,等本王死了也要跟她葬在一起。”
沈量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悲傷之意,他攙扶北寒陌起身,“王爺,逝者已逝,盡力就好,就算找不到也無妨,她的心一定跟着王爺回來了。”
幾人說了幾句,也怕夜長夢多,便匆匆道別了,眼看着沈量和沈自蕊要上另一輛馬車,長孫恆卻仍舊耍帥似的依着張毅駕來的馬車,北寒陌一把推開他,道:“張毅,我們走。”
長孫恆騰地上了馬車,呵呵笑道:“本世子也要去西楚,聽說是個不錯的地方。”
“去找死嗎?”北寒陌道,以爲他開玩笑,催促他下車,只見長孫恆嚴肅道:“找死就找死,反正有你陪着不是嗎?張毅,走。”
北寒陌站着不動:“你還要照顧蕊兒和外公,長孫恆,你可不是閒人,下車。”
忽聽到沈自蕊的聲音傳來,“王爺,讓他跟你去吧,我跟我外公也清靜清靜,如果找到姐姐墳墓,就帶回來,找不到,他就不用回來了。”說着有些哽咽,沈量握着孫女的手。
除了感激,北寒陌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他對着沈自蕊點頭感謝,便上了馬車,張毅駕馬而去。
自北尋楓死去,北易天的身子也每況愈下,皇后看在眼裡也深知北尋楓的事情對北易天的打擊有多大,北子桓幾次面見皇上,都被皇上拒絕了。
如今的東宮內住着北子桓,可北子桓一點也不喜歡這裡,他一開始並不明白爲何北易天會立他爲太子,時間越長,他越是明白,他甚至想得到北寒陌不願意做這個皇帝。
冬夜裡,寒風凌厲,北子桓已經在院中站了一個多時辰,而烏珠也在廊下靜靜看着他的背影,她很想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什麼,北子桓回頭,正對上烏珠的眸子。
北子桓輕笑,笑容彷彿冬日裡的暖陽,他明明冷得駭人,卻把溫暖帶給烏珠,烏珠走過去,輕輕牽起他的手:“不高興嗎?做這個太子不高興嗎?”
反握住烏珠的手:“珠兒,本王只想問父皇,爲何要立本王爲太子,他不是更中意於北寒陌嗎?”烏珠聽得出北子桓話中的落寞,她搖搖頭:“王爺,這重要嗎?皇上如何想對王爺來說,無論是哪種答案,烏珠都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把這個重擔交給了王爺,皇上身子不好,垂暮之年,已經承受了喪子之痛,王爺有何必計較?陌王爺現在人在西楚,北堯城中只有王爺你,烏珠覺得王爺該盡孝,而非錙銖必較。”
“看不出本王的珠兒也是明事理之人,本王雖不是什麼善類,但也深知作爲人君又該如何?只是本王不甘,如果有一日本王知道是北寒陌讓位子給本王,那本王寧死也不踏入皇宮半步,本王跟他之間,隔着母妃的仇。”北子桓始終沒有放開烏珠的手,烏珠擡眸看着他,儘管他話說得狠厲,但是烏珠也明白,儘管是仇恨,但是除了生氣,北子桓對北寒陌沒有造成任何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