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陌永遠忘不掉紅色的鮮血滴在白色雪上的情景,那麼奪目,似乎每一滴都滴在了他的心上,他這一輩子都忘卻不了。
當北寒陌把這些告訴瑾若的時候,他說得很仔細,似乎每一個細節他都歷歷在目,但是他的嘴邊卻始終掛着淡淡的笑意,那份笑意讓瑾若久久不能忘記,那是一種釋然還是一種堅決,似乎那些痛苦的回憶早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夜色濃重,瑾若還在院中坐着,睡蓮已經完全合攏,但是她的腦海中卻滿是北寒陌那種淡淡的神情,北寒陌,如果他告訴她的時候,他會流淚,他會心痛,也許她會覺得纔算正常。只是爲什麼他的表情揮之不去,心裡卻忽然有一種想法,如果,如果她真的能治好他的眼睛,北寒陌的心會不會好受一些,想到這裡,瑾若起身,望着天上的月色,上官瑾若,她是不是在乎的太多?這些跟她本沒有關係的,但是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那天之後,北寒陌還是會每日去藏書閣,但是卻沒有了那日的神情,有時候只是爲了逗瑾若幾下,看到她的笑容纔會安靜下來,有時候會安靜的看一天的書,瑾若有時候總會仔細得打量他,很希望從他身上看到一些他僞裝的破綻,只是她沒有看到他一絲難過的表情。
皇后來到藏書閣的時候,瑾若有些意外,如果是來見北寒陌的,派人傳喚一聲也就是了,看到皇后進來,她立即下跪行禮,長孫梅鳳看了她一眼,淺綠色的服飾,身子纖瘦,眼眸低垂,這麼細細看來,恐怕在整個皇宮中,也沒有人能閉上她的傾城容顏。
皇后瞪了一眼,那又如何,空有一副嬌麗容顏,沒有半點權利的懦弱之人而已。身邊的嬤嬤搬了凳子,皇后坐下後,瑾若方纔開口道:“回皇后娘娘,陌王爺今日已經回去了,許是府上出了什麼事情。”
皇后嘴邊一笑,“本宮讓他回去的,本宮告訴他琴韻身子不爽。”
有些驚異的擡頭,卻對上皇后和她身邊奴才的眼神,那些眼神似乎在打量一個快要到手的獵物一般,瑾若知道這是比成亥夫人和厲嬤嬤更厲害的人物。
直直的跪着沒有出聲,皇后看着她,道:“聽說南夕來的郡主是一個醫學奇才,若郡主時不時得便給那些奴婢的賤命治病,本宮一直知曉,只是聽說若郡主想要給太子治病,郡主是覺得自己的醫術絕對不會出差池還是說就算出了差池,就算捎帶上南夕朝幾百條性命也在所不惜。”
“瑾若不敢。”瑾若知道自己的地位,也同樣知道自己在這裡予南夕而言,意味着什麼。
皇后從位子上站起,“本宮看郡主沒什麼不敢的,太子性命事關社稷,本宮不容你醫治。”
她知道自己的話起不了任何作用,無論她是否答應,她都會派人盯着她,而瑾若知道自己的性子,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哪怕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皇后看瑾若沉默,恐是怕人猜到了她的別有用心,她這哪是擔心太子治不好,她是擔心這丫頭給太子治好了怎麼辦。走到她身旁,俯視着她,“若郡主,陪本宮出去走走,本宮看外面的天氣不錯。”她的話說的陰冷,如同這陰冷的天氣,外面電閃雷鳴,恐是要下雨了。
“是。”瑾若起身,隨着皇后的步子出了藏書閣。
皇后走在前面,瑾若跟在後面,若有所思的神情看在皇后眼中卻是別有用心,她忽然停下步子,衆奴婢也都跟着停下。
瑾若的手被皇后一把拉過,她指着御花園中的那些花兒,道:“看到了嗎?本宮最喜歡木槿花,滿園的木槿,天氣慢慢轉涼,沒幾日看頭了。”
腳踩在那些木槿落花上面,瑾若倒是覺得有些可惜,秋雨欲來,颳了些寒風,倒是可惜了這些木槿飄落在地上。
“郡主覺得這些花如何?”皇后道。
瑾若不知她何意,只是輕輕道:“回皇后娘娘,木槿花朝開暮落,但是花期卻很長,花落了不多時還會重新開的一樣好,是一種氣度高潔堅強之花。”
“若郡主,本宮最喜歡木槿,看這天氣恐怕雨一時半會兒也不會下,看郡主是惜花愛花之人,幫本宮慢慢得把這些園中的木槿花全部撿起來,本宮知道郡主心思細膩,定能好好得去撿,可不比那些該死的奴才,拿着掃帚掃了糊弄,記住,本宮不要粘有一泥土的木槿花。”皇后說得雲淡風輕,周圍的奴才都深吸一口涼氣。
瑾若知道自己不能拒絕,就算拒絕,她還能同樣找別的方法懲治自己。雖然礙於自己的身份,她不會明目張膽的**,但是卻可以找各種藉口來對付瑾若。
“瑾若明白。”她輕輕點頭,皇后得意的笑了,臨走時,幾滴雨已經慢慢的落下,皇后道:“果真是一場好雨。”
沒錯,是一場定能把瑾若淋成落湯雞的好雨。
雨勢來得很快,這恐怕是皇后早就料到的,彎着身子慢慢的揀那些木槿花,衣角已經被泥土弄髒,木槿花瓣已經溼潤,有的已經粘上泥土,瑾若看着滿園的木槿落花瓣,她知道就算撿到天黑也不一定撿的完。
瑾若一向是喜歡雨的,但是冰涼的雨水滴在自己身上,單薄的衣服很快滲透,她還是不禁打了個寒戰。
草兒急匆匆的跑來,手中拿着一把傘,瑾若走一步,她就跟一步,眼眶有些溼潤,“若郡主,我們又是怎麼得罪那位皇后了,她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草兒,你別跟着我了,早日迴流珠閣去,熬些薑湯在閣中等我。”她不想讓草兒也跟着受連累,既然皇后讓她在這裡受罰,恐怕這裡佈置了不少眼線。
草兒起初不肯,但是看瑾若堅決的態度,便含着淚離開了。
天色越發暗了,瑾若知道這場雨是不會停的,渾身已經溼透,古代的衣服雖然層次很多,但是卻仍擋不住徹骨的寒冷,她身邊的竹籃中已經放了很多的落花瓣,她的身子越來越沒力氣,上官瑾若,她在想她這個身子骨是不是太弱了些,可真比不上二十一世紀楚晴的體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