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西楚的大路上,瑾若和白無骨他們走了半個月之久,沿途也會向四周的人打聽,畢竟想着北寒陌在人羣中定是出衆之輩的,可是一路下來,卻沒有半分的動靜,無論是街上的客棧還是商販,從未見過畫中北寒陌的影子。
雖然一路上沒什麼進展,但是白無骨看得出來瑾若的身子越發好了,臉色也好了很多,雖然有時會皺着眉頭,但是白無骨是欣慰的,畢竟面前的徒弟瑾若沒有性命之憂了。
每次看着瑾若滿懷希望得拿着畫着北寒陌的畫像問人,再失望的回來時,白無骨心裡總是不忍心的,可是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回到魚關曾經住的小院,這裡還是他們離開時的樣子,後來聽張毅說到,才知道是褚澈哥哥買了下來,一直空着。
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手撫上扶手,閉着眼睛,想象着北寒陌曾經坐在這裡無助的樣子,曾經的他在這裡等待着自己,她開始恨自己,現在的她即使知道北寒陌還好好活着只是不在自己身邊就寢食難安,自己曾經卻讓北寒陌承受着失去自己的痛苦,上官瑾若,她承認自己確實是個壞人。
一片落葉飄下,觸碰到瑾若的手,瑾若擡眸,手指輕撫那片落葉,“北寒陌,你可知道我在找你?”
聽到瑾若的話,白無骨剛端着藥從屋內出來,他嘆氣道:“若兒,那小子肯定不知道,若是選擇離開,恐怕是一時半刻斷了對你甚至是對整個北堯王朝的念想,如果他知道你在找她,也知道北子桓已經不再爲難,恐怕早就回來了。”
手端着白無骨給她熬得藥,瑾若道:“他會出事嗎?師父,瑾若夢裡都是北寒陌出事的樣子。他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看得到瑾若眼中的恐慌,白無骨喝了一口腰間的酒,道:“肯定不會,既然你在這個世上活着,那北寒陌也肯定活着,你不是說過他給你留的信嗎?你活着,他便能活着不是嗎?”
肯定得點點頭,瑾若看着苦藥,一飲而盡,拿着空碗對着白無骨感激的微笑,可是笑容中的苦澀,任是誰都看得出來。
門被大力得推開,兩人擡頭,只見張毅匆匆走來,瑾若緊張的起身,張毅道:“王妃,屬下聽西楚關外的人說,曾經在雪山處見過王爺的身影。”
瑾若看着白無骨,“他去那裡做什麼?雪山?這個季節還有雪嗎?”
立即吩咐張毅備車,一邊走一邊對瑾若道:“他肯定是爲你找參魚去了,肯定是擔心你日後再發作,所以瑾若就更不用擔心,那小子不會丟下你的出事的。”
聽着白無骨的話,張毅的馬車趕得更快,瑾若的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幾天前見過,那現在呢?他還會不會還在那裡,深深得呼吸,閉着眼睛祈求上天讓北寒陌出現在那裡。
剛到雪山,瑾若便迫不及待得下車,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祈禱上天能讓她在這裡遇到北寒陌,可是事實卻並非如此。
面對白茫茫得雪山,瑾若大聲高喊着北寒陌的名字,這裡十分寒冷,卻冷不過瑾若的心,她踏着雪,找遍了四周也沒有北寒陌的影子,張毅和白無骨看着瑾若踏在雪上不停尋找的樣子,也大聲喊着北寒陌的名字,可是這片雪山本就不大,瑾若幾乎叫破了喉嚨也沒有北寒陌的影子。
“瑾若,我們回去吧。”白無骨拍着瑾若的肩膀說道。
擡眸看着師父,瑾若的臉都幾乎凍僵了,她道:“我們明日再來可好?說不定他明天會來、也說不定是後天……”
扶瑾若起身,白無骨點點頭:“好。”除了如此答應,他別無法他,雖然他感覺這裡似乎沒有北寒陌的蹤跡。直到天漸漸黑了,幾人纔回去,一路上瑾若什麼也沒說,只是呆呆得坐着,回到小院,她獨自回了房,白無骨知道這丫頭定是傷心極了的。
接下來的幾天,瑾若每天都會去雪山,可是每次都沒有任何的收穫,直到第五天,白無骨嘆息道:“若兒,看來他是暫時離開此地了。我們再去別處找找,這裡太冷,你的身子恐怕承受不住。”
“師父,他爲什麼不等我?他爲什麼不等瑾若?”瑾若含着淚,大步得跑向雪堆,皚皚白雪趁着她一身紅衣,她大聲高喊:“北寒陌,你在哪裡?北寒陌,你出來。”她喊得聲嘶力竭,最後跌坐在雪中,雪覆蓋了她的紅靴,她低垂着腦袋,“北寒陌,你怎麼能丟下我,北寒陌,我好不容易纔回到你身邊。”她的聲音輕喃着,南兒不時得在天空旋轉,似乎在爲瑾若傷心。
張毅和白無骨遠遠看着瑾若,張毅道:“白師父,如今我們怎麼辦?看如今的樣子,看來王爺是鐵定離開這裡了。”
“再找,就算找到老夫老死也要找到他。讓我的若兒如此痛不欲生,這小子,老夫非教訓他不可。”白無骨咬牙切齒道。
就那麼呆呆得坐在雪中,瑾若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手拿着那把刻着“陌”字的匕首,在雪中劃下了“北寒陌”三個字,然後目不轉睛得盯着去看。
聽到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獨有的聲音,而且腳步聲不像是白無骨和張毅的,瑾若拿匕首的手微微顫抖,結冰了的眼睫毛慢慢顫抖,擡眸,淚落。
“瑾若。”面前的人不是她心心念唸的北寒陌,而是西楚的皇帝,楚明泊。
她看着他,淚卻止不住得留着,她開口道:“褚澈哥哥。”聲音低沉,彷彿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乾一般,想着平日裡連死都不怕的瑾若如今這副模樣,褚澈輕輕搖搖頭,蹲下身子,把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在瑾若身上。
“早就聽說你在這裡尋他,一直到現在纔出現,褚澈哥哥沒幫到你,反倒害的你們如此分離,都是褚澈哥哥無能,瑾若,如果不是朕的祖母,你們也不會淪落至此。”褚澈望着她凍得發紅的臉頰,內疚得說道。
沉默,瑾若不能說什麼,說原諒西楚太后嗎?她做不到,可是現在她又能如何,她扶着褚澈的手起身,望着一片皚皚白雪,她開口:“遇到我,是不是他今生最大的劫難?那段時間,我讓他生不如死,也許他生我的氣再也不會回來了。”
深深的內疚折磨着瑾若,她有時總在想,如果北寒陌沒有遇到自己,如今的北寒陌還是瀟灑無拘的王爺,還是那般隨意瀟灑得活着,她看着褚澈,褚澈搖搖頭:“瑾若,你不知道遇到你是多麼一件美好的事情,北寒陌,他今生有幸纔會跟你在一起,他不會放棄你的。”
雖然人人都如此說,瑾若心裡還是七上八下,她用袖子擦掉臉上都快要結冰的淚,揚起笑臉:“你說的沒錯,北寒陌一定還在某個地方等着我,等着我去找他,他不會放棄我的,所以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自信的上官瑾若又回來了,白無骨和張毅都看着欣慰,她開口對褚澈告別:“褚澈哥哥,我們明日就啓程了,我這次要去南方,找他。”
“不急,今日明心公主大婚,晚宴設在皇宮,願意前來嗎?”褚澈問道,然後轉身看着白無骨,白無骨指着瑾若,意思是看她的意思就好。
搖搖頭,瑾若開口:“不了,明心公主也不喜歡我,再說……”
“不想看看芷然和我的皇兒嗎?”褚澈笑着開口,瑾若擡眸看着他,想起之前聽皇后說的芷然生孩子離世時悲傷的神情,她點點頭:“我倒要看看我這個小侄兒,長得什麼樣子。”
回頭想要徵求白無骨的同意,白無骨開口道:“老夫也好久沒有吃好吃的,這次到皇宮中我要吃個夠纔好。”
張毅也無奈得笑了,褚澈吩咐領了幾輛馬車,幾人在傍晚時分便抵達了皇宮,皇宮中一派熱鬧景象,雖然心裡有找不到北寒陌的陰鬱,但是想到楚明心最終和慕容月朗走在一起,瑾若是欣慰的,看着大堂中一身紅衣的明心和慕容月朗,瑾若不禁回想起自己和北寒陌成親的日子,在那段日子裡,他愛着她,而她卻對他無動於衷,原來不知不覺,她錯過了很多好的時光。
席間敬酒的時候,褚澈並沒有介紹她的身份,但是楚明心還一眼便認出她來,楚明心輕笑,婉兮清揚,“瑾若姐姐,你一定要找到那個人,正如那個人所說,在這個世上,只有你才能跟他相配。”
手扶着楚明心的手腕,瑾若站起身,笑看着這對新人:“祝福你們,明心,嫁給他,你會很幸福,一定。”她湊近明心的耳畔輕聲道:“就算你現在愛他不深,就如當初我跟北寒陌成親時那樣,但是終有一天,連你自己都不相信你會有多愛他。”
楚明心的臉微微紅了,瑾若知道這丫頭是對慕容月朗真的動心了,瑾若端着酒杯一飲而盡,慕容月朗點頭感激,她不置可否,回頭看着白無骨,那老頭也沒怎麼吃菜,只是一個勁得喝着酒。
婚宴一直持續到很晚才結束,回到宮中的客房,瑾若卻怎麼也睡不着,因爲多喝了幾杯,心裡也有些堵得慌,便出了殿門,門外的月亮美極了,她坐在廊下的臺階上,手指着天上的月亮,她在想,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北寒陌,此刻是不是跟她一樣,在看着同一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