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院中,看着梨花園中不同種類的梨花,有的正在開,有的敗了,有的隨風而灑,聽到腳步聲,沈量擡頭正看見長孫恆而來。
沈量欲起身,長孫恆扶着他坐下,道:“爺爺找我所謂何事?”
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沈自蕊先開口道:“還沒有陌王爺下落嗎?整日裡就數你和他最親近,姐姐還笑說你們臭味相投呢?”
苦笑,長孫恆無奈道:“這個傢伙每次離開北堯城,都是我給他處理後事,這次居然連我都不告訴,看來他是存心要失蹤了。”
“我看你們這些男的都一樣,遇到什麼都想要躲避……”沈自蕊嘟着嘴道。
“蕊兒。”沈量打斷沈自蕊,看着長孫恆道:“陌王爺不是遇事逃避的人,看來他本身對皇上母妃,吳皇妃一事是心存愧疚的,所以面對北子桓的刁難加上瑾若,他只能選擇如此,這樣說來,其實老夫是佩服他的。”
“可是苦了姐姐了,身子那麼不好,還要日夜兼程去找他,世上這麼大,去哪找才行呢?”沈自蕊着急說道。
長孫恆想了一會兒道:“無論去哪,肯定離不開錢財,既然跟錢財有關,自然離不開我們的生意,所有地方名下的客棧、樂坊,我都去查一遍,總會遇到些蛛絲馬跡的。”
正欲離開,沈量拉着他的手臂,遞給他一摞的書信,道:“這些是我所認識的各個州縣的人的信函,希望有助於找到陌王爺,不過希望不大,他是不會出現在公衆的地方的,但是我們也不能不試試,你可明白?”
長孫恆點頭,抱在手裡,腳步匆匆便離開了。
沈自蕊端着藥碗遞給沈量,開口道:“爺爺,你這麼大年紀,定也是經歷了很多事情了,你說,姐姐何時才能找到陌王爺呢?”
深深嘆了一口氣,沈量道:“蕊兒,現在爺爺擔心北寒陌是不是在什麼世外桃源呢,否則既然皇上張榜找他,他怎麼會不知道呢?這纔是爺爺擔心的地方。”
“就算是世外桃源,也總該有出來的時候吧,這都多少天了,他都不出去的嗎?”沈自蕊也實在疑惑。
“這就看緣分了,看那丫頭跟陌王爺的緣分了。茫茫人海,遇到一個人很難,但是想要錯過,卻是容易得很。”沈量嘆息,便進了沈氏莊園的書房。
離開魚關,瑾若受了風寒,但是絲毫也沒有讓白無骨停下前進的進度,他們是原路返回的,所以回來的時候還是經過了北堯城,在經過陌王府的時候,瑾若叫住張毅道:“我們回去看看,你也回去看看草兒可好?”
“王妃,其實不用,王妃要是着急,張毅就立即趕路。”張毅忙說道。
輕輕搖搖頭,瑾若下了馬車,道:“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白無骨給張毅使眼色,張毅忙下了馬車,吩咐管家開門。
陌王府的門一打開,瑾若立即問管家:“可曾見過王爺回來?”
默默搖搖頭,管家有些不忍,接着道:“王妃放心,一有消息,會立刻寫信給你們的。”
鬆開管家,瑾若一步步走入陌王府,這裡還是老樣子,可是這的主子卻不知在何處,擡頭看着蔚藍的天空,閉着眼睛,瑾若忽然覺得身上所有力氣被抽乾一般,昏了過去。
丫頭末兒遠遠看去,忙上前扶住,白無骨搭上她的脈搏,道:“末兒,多燉些補品來,這一路上這丫頭就沒怎麼吃東西,身子早就熬不住了,她這暈眩就是這所導致的。”
“我這就去。”末兒立即去了廚房,白無骨和張毅兩人扶着瑾若進了屋子。
北堯皇宮的朝堂上,衆位商議大臣已經離去,北子桓呆呆得坐在龍椅上,想象着堂下還站着少時的北寒陌,跟父皇鬥氣的樣子。
身邊的太監輕聲道:“皇上,跟隨保護陌王妃的人回來了。”
轉頭看着那太監,那太監搖搖頭道:“一無所獲,一路上沒有陌王爺的影子,陌王妃體力不支,現在在陌王府休息。”
聽完,北子桓立即起身,卻在走了兩步時轉了回來,道:“賜宮中補品去陌王府,不要聲張,傳口諭給其管家就好。”
“是。”那太監領命出去。
空蕩蕩的大殿此時只剩下了北子桓一人,手抓着茶杯狠狠得便摔在了地上,他吼道:“北寒陌,你真的要朕後悔莫及方肯出來嗎?朕都原諒你了,你要把朕逼到何種田地?”
惡狠狠得聲音在大殿迴盪,可是卻換不回半點回應,也許這就是報應,人哪怕有了一絲的邪念,卻有種種的恩怨在等着自己,沒想過傷人,卻把這對曾經信任自己的有情人傷的遍體鱗傷。
陌王府中瑾若喝了末兒熬的湯便好了很多,期間草兒也來過幾次,看着初爲人婦臉色很好的草兒,瑾若心裡是寬慰的,她知道張毅對他很好,這就夠了。
雅月那丫頭也是熱心腸之人,一天甚至來好幾次跟瑾若聊天,這日午後,雅月抱着一個花瓶而來,瓶中插着幾株梨花,開的正好。
放在瑾若的屋內,雅月那丫頭嘟囔道:“姐姐喜歡梨花,我是知道的,我曾經聽陌哥哥說過,總有一日要送你個像沈氏莊園那麼大的梨花園,裡面種着各種季節都會開的梨花,讓姐姐每一天想看都能看到梨花,如今卻找不到半分影子,說不定陌哥哥跑哪去給姐姐種梨花去了呢?”
嘴邊輕笑看着雅月丫頭喋喋不休的小嘴,心裡也在默問:真的會如雅月所言嗎?
在白無骨的威逼利誘之下吃了不少的晚飯,回到陌王府,瑾若不得不承認,心底反倒是安靜了不好,也許這裡是北寒陌經常在的地方,哪裡都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不像在趕路時,閉着眼睛也是滿滿的不安。
推開北寒陌的書房,裡面依舊是好聞的檀香的氣息,手觸碰他曾經用過的毛筆,練過的字體,還有翻了一半的史書,瑾若一遍遍回憶,回憶在這裡北寒陌給她念書的樣子,她總是懶懶得看不懂那些繁體,便讓北寒陌念給她聽,往往最後枕着他的腿睡熟了。
忽然看到案子一側本該有的兩個卷軸剩下了一個,打開來看,是柳詩兒的畫像,手指輕輕撫摸她的容顏,北寒陌說的沒錯,這個柳詩兒跟琴韻是很像的,但是眉宇間似乎比琴韻更多了份清雅,瑾若輕笑:“北寒陌,你原來喜歡的人原來長得這般美,我竟吃醋了。”
想到這裡,她開始明白,原來人的一生會愛上不止一個人,但是到了最後,只有一個人讓自己心甘情願與其白守一生,她和北寒陌這一生經歷了這麼多,才定下了這段姻緣。
找遍了整個書房也沒找到半分她自己的畫像,暗忖間,長孫恆叩響書房的門,瑾若問道:“怎麼了?可是有王爺的消息了?”
長孫恆無奈得坐在書房一側,搖搖頭:“這正是我要問你的,看來這小子是鐵了心不讓我們找到了,不過話說回來,竟然哪個名下的商戶都未見過北寒陌,他消失在人世了不成?”
看着長孫恆,也知道他是真的爲他們的事情着急,她道:“還是謝謝你,這本就是瑾若一個人的事情,倒是勞煩得你們不得安寧。”
說完,繼續找自己的畫像,甚至連暗室都找了也沒有,長孫恆嘆息道:“我已經翻過了,恐怕王妃的畫像是被那小子拿走了,他到底打得什麼主意呢?”
瑾若微怔,心底也是涼涼得,坐在案子前,烏黑的頭髮垂下,看的長孫恆也是不忍,便遞給她一個小冊子,道:“這是之前在書房找到的,似乎是王妃你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北寒陌寫下的,我沒有多看,還是給你吧。”
小心翼翼的結果,展開來,是北寒陌的字跡無疑,第一張:瑾若,這是白師父宣佈你深度昏迷的第一天,所有人都以爲你去世了再也醒不來了,可是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計算你不能說、不能言,只要看到你,本王就知道,你還在這裡,這就夠了。
第二張:瑾若,已經過去了十天了,你沒有絲毫醒的動靜,不急,本王等着你……
第三張:……
第六十張:瑾若,感謝上天,你還是醒了,看着你蒼白的臉色,看着你強撐的笑容,我一次次質問自己,北寒陌,那個自信的以爲可以保護你的北寒陌,最終卻害的你遍體鱗傷,本王是不是不配愛着這樣的你……
看到最後一張,瑾若已經不知早已經淚流滿面,她擡眸把那些信稿好好得放着,長孫恆看着她,道:“對不起,我給你這個不是爲了讓你傷心的。”
“無妨。”瑾若擦拭掉臉上的淚痕,“我定會找到他,告訴他,這輩子上官瑾若的幸福只有他一個人可以給。”
從長孫恆身邊快步走過,長孫恆看得清楚這丫頭的淚還在順着臉頰流着,頹廢得坐在書房門口,末兒正端着茶過來,看到他,道:“長孫恆大人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擡眸看着末兒,長孫恆接過茶一飲而盡,道:“這輩子跟你家主子做朋友,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話是如此說,但是心裡已經篤定這輩子都認定這個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