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看着他的面容,瑾若沒有再也沒有更多的力氣跟他糾纏,她把解藥遞給他:“你走吧,謝謝你爲成亥王府所做的一切。”
陳子奇正欲接過來,如微一把搶過去,放在手心裡,看着他道:“把這個傢伙交給我,我自有辦法讓他開口。”
搖搖頭,也心知如微也不會惹出什麼大事就由着她了,轉身便向着聽竹苑的方向而去,那裡是瑾若和孃親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白無骨眼看着瑾若是去找沈氏了,不住得嘆氣跟上了步子。
這裡的一切都和往昔一樣,還有沈氏喜愛的那片竹林,在這裡,瑾若受過委屈、有過歡樂,從現代初來這裡的時候,看着陌生的一切,瑾若恐慌過,那時的自己恐怕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這麼眷戀着自己,也許這便是人最大的好處,隨着時間的遷移,對某個地方、某個人的習慣和依賴,連我們自己都會震撼,記憶越好,眷戀就越深。
推開聽竹苑的門叫了聲“娘”,只是裡面卻沒有半點動靜,白無骨從後面走出來,瑾若看着他道:“師父,我娘呢?”她以爲娘和如微一直呆在這裡的,現在想想自己來了一會兒了,也沒見娘出來,這時方覺得不對勁。
“在後山上。”白無骨開口道:“她在那裡小住,她不喜歡這裡,她說這裡的一切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是沒有成亥王在,對她來說便什麼都不是。”
似乎很理解孃親,上下打量着聽竹苑:“近鄉情更怯,住在這裡,娘會愈發想念父王的。”想起之前娘對父王的種種冷漠,瑾若居然看不出這份冷漠背後的愛,正如之前長孫太后所言,北堯的先皇愛着娘,而娘卻在他面前直言不諱對父王的愛,看來在這個世上,縱使是再超脫的人、甚至是有權利的一國之主也逃不了感情的牽絆。
“瑾若,這段時間怎麼總見你發呆?身子不舒服嗎?”白無骨開口問道,打量瑾若的臉色,看着也還好。
瑾若點點頭:“師父我活了二十年從沒有像這段時間這麼明白過,北寒陌離開我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很多事情,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原來人活着真的是一種恩賜,跟相愛的人在一起就更是難得,可是我們卻總是不懂得珍惜,北寒陌的離開,讓我更認清楚了自己,原來不是北寒陌離開瑾若不行,而是瑾若離開北寒陌不能活。”
師徒二人在這裡呆了很久,直到一個時辰過後,如微開心得小跑着過來,身後跟着張毅,如微上前便道:“姐姐,我拷問了他這麼長時間,他總算說了幾句,不過看他的樣子,是真的不知道王爺的下落的。”
“他說了什麼?”白無骨問如微。
如微想了一會兒道:“他說王爺派人傳信說還讓他出錢休整後山王爺的墓陵,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張毅接着道:“王妃,當年南夕出事情的時候王爺就吩咐屬下記下了王爺墳塋的位置,來日定會厚葬,如今看來是兌現他的話罷了。”
聽幾人如此說,瑾若起身對張毅道:“帶我去見父王。”忍着眼中的淚意,張毅忙點頭稱是,腳步匆匆便出去了,白無骨看如微表情有些木訥,想着這丫頭定也是想父王了,便走過去逗她道:“如微跟那個怪小子說了什麼,他才說了這些話,解藥可是讓他吃了。”
回過神來的如微喃喃道:“其實也沒什麼,他是不怕死,可是他怕我的父王,我不是說過跟父王一起去過他家的酒樓嗎?我搬出父王,起先他是不認賬的,不過最後坳不過我一直哭一直哭就心軟下來了,不過話說回來也不是心軟是真的煩我了。”
看着如微說話的樣子,白無骨嘆氣道:“丫頭,還是活潑的你可愛,怎麼裝哭眼眶也弄得紅紅的?是不是真的哭了?”
點點頭,如微又怎麼會不想自己的父王母后呢?聽到張毅在門口喊着,如微和白無骨也隨後上了馬車。
聽着馬車聲漸漸遠去,陳子奇從屋子裡出來,本來服侍如微的那個嬤嬤忙上前端茶道:“陳老闆還要喝茶嗎?我們郡主要我謝謝你。”
那陳子奇也是爽快,一飲而盡,回頭對那嬤嬤道:“這茶不恐怖、毒藥也不恐怖,比毒藥更毒的是女人,哎……”想起剛纔如微那丫頭在自己耳邊哭鬧的聲音,現在耳朵都是嗡嗡的,不過話說回來他的確不知道王爺所在何處。
幾人的馬車走得很快,到後山的時候張毅停了下來,遠遠得便看到了一座很大的墳塋,瑾若下了馬車,如微扶着她,這兩姐妹一起走到成亥王的墓前。
雙雙跪下磕頭,父王的面容似乎還在眼前,瑾若從頸間拿出那枚蘭花墜子,如微也有一個,兩姐妹拿在手裡,再次給父王叩頭。
如微泣不成聲,這些日子顛沛流離是她這一生都不曾有過的,想起之前在府中的寵溺和任性,她深知,這段時間對自己一生的重要性,她開口:“姐姐,等我長大了,我卻再也看不到父王母后了。”
瑾若的手撫摸着如微的頭髮,“有姐姐在,以後姐姐照顧你。”
連磕了幾個頭,白無骨上前攙扶起瑾若,開口道:“丫頭,死者已矣,就不要如此了,成亥王也不願見到你如此,成亥王生前也深受百姓愛戴,南夕城不少人得過成亥王恩惠,所以這裡時不時都會有人來祭拜的。”
張毅上前道:“如微郡主,成亥王妃的墳塋在前方不遠處,聽王爺之前說過,應該是西楚的皇帝之前收斂入葬的,屬下陪郡主去看看。”
如微忙點頭,瑾若看着四周的景色,是很美的,忽然看到不遠處的山上有一間小院,瑾若想了一會兒道:“師父,那裡之前就有一座小院嗎?我怎麼不知道?”
話說完,忽然見白無骨不吱聲,瑾若想到自己的孃親:“娘在那裡嗎?”
白無骨點頭,瑾若便向着後山的半山腰走去,白無骨不放心在後面跟着,這座山看着不高,但是確實挺難走的,走着走着,瑾若越發覺得有些熟悉,開口道:“師父,這個地方怎麼很熟悉?師父第一次見到我時,我是不是從這裡掉下來的?”
多年以前的事情是有些模糊的,白無骨卻記得清楚,那個滿臉倔強的孩子,白無骨點頭道:“是沒錯,你不是掉下來,你是自己跳下來的,當時還是北寒陌那小子接着你了。”
點點頭,瑾若擡頭看着山頂處的那塊斷崖,嘴邊苦笑着:“當時我只是想着看看能不能回到我想回去的地方,沒想到卻遇到了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兩個人。我還記得他曾經說過的話,他說上天存你,就回憐你,你怎麼看輕了自己?現在想來,這大抵是北寒陌說過最正經的話了。”師徒二人說着,一直向着走着,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方走到了那個小院中,擡眸看着佈滿青苔的牌子上刻着“清心庵”的字樣,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瑾若心裡忽然一怔,呼吸幾乎都停止了,她回頭看着白無骨:“師父,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爲什麼你們總要這麼瞞着我,難道在你們的心裡,我就適合什麼都不知道嗎?”
“瑾若,你已經承受了夠多了,師父不忍心,再說沈夫人在這裡也是帶髮修行,她說這裡很好,至少是心安的。”白無骨看着瑾若痛苦的樣子,也實屬無奈。
瑾若道:“老天不會因爲你承受不了而不讓事情發生,師父,瑾若承受得住。只求你們不要再隱瞞瑾若了。”說完,叩響了清心閣的門。
不多時門從裡面打開了,出來一個主持模樣的老婆婆,在看到瑾若時,上前行禮道:“是瑾若郡主嗎?夫人等你多時了。”
“你怎麼認得我?”瑾若也給那老主持點頭行禮。
那主持道:“郡主跟夫人眉宇間都有一股清雅的氣質,再說也很想象,郡主,這邊走。”
因爲是一個尼姑庵,白無骨不方便進去,便在外面的青石臺上坐着等着瑾若,在山的半山腰欣賞着山下的風景,果然獨好。
跟着老主持的步子,瑾若打量着這個小院,小院不大,但是也比一般的寺廟大些,環境清幽,那老主持道:“這裡是成亥王生前修葺的,所以我們都感激成亥王的恩德,沈夫人入住這裡,便是跟清心庵有緣,郡主這邊請……”
那老主持都說了什麼,瑾若也不太記得,不是她不注意聽,只是看着庵中的裝扮,瑾若怎麼覺得似乎是按照孃親喜歡的休整的,難不成父王生前就知道以後會獨留娘一個人嗎?
正想着,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道:“瑾若郡主?”
熟悉的聲音,瑾若遠遠便看到阮嬤嬤端着案子,瑾若回眸看她,她手中的案子掉在地上,瑾若小跑着上前,阮嬤嬤也向前走了幾步,瑾若忽然站住了,看着她的腳,阮嬤嬤笑着搖搖頭:“我沒事,老奴也沒有死,當年在楚淮山上,老奴的腳受傷,總算撿了條命,只是如今跛腳罷了。”
瑾若上前抱着阮嬤嬤,在她的懷中,小時候孃親不喜歡抱着她的時候,她總會讓阮嬤嬤抱着她入睡,她擡眸,眼睛溼潤:“嬤嬤,瑾若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