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生活在幹部家庭的崔燦,對付張成強這種人很有手段,也聽說過這個人。張成強能力還是不錯的,就是爲人比較傲慢,倆眼皮子只盯着上面領導,不少同僚以及下屬對他評價都不太高。
“你好,”崔燦只是公式化地與他握了握手,又恢復了大小姐那種拒人以千里之外的、不冷不熱的態度,可轉過頭來面對廖化的時候,態度又爲之一變:“要是不夠了就說聲哦,我再下一點餃子。”
廖化眨巴了好幾下眼睛,這纔回到:“不用不用,有這些就夠我倆吃了,你自己也趕緊吃點吧。”都說女人善變,自己可算是親眼見到了,當真是變得好快!
崔燦甜甜地對他一笑,衝張成強點了點頭,不快不慢地上了樓。
張成強這才注意到,廖化手裡還提着些熟食涼菜,看來是打算跟自己父親湊合一頓?他忽然打了個激靈,臉都快笑開了花,一步搶上去就把熟食涼菜奪了下來:“哎呀你看看,我爸也沒說你這會兒會來,我既然來了,哪兒能讓你們還這麼湊合呢?走走,咱們去飯店!”
“不用了,謝謝,我跟張叔吃這就可以了,還在上班呢,實在不能脫崗的。”廖化很禮貌地回絕了他,自己跟這個公安局的大處長八竿子搭不着邊,沒必要承他這個人情。
張成強卻面色一正:“我給你們領導打電話請假!我父親年紀大了,平時在這兒上班呢,知道你也照顧他不少,我這個當兒子的謝謝你也是應該的,正好,擇日不如撞日,咱們既然遇到了,你可得給我這個面子哦。也別喊我處長啥的,在老子面前,我也就只是個兒子而已嘛!”
廖化不得不承認,此人拍馬屁的功夫實在是太到位,幾句話說的讓人非常舒服,再加上老蔫見兒子認可了他這個小兄弟,也很高興,一個勁兒地勸。但他卻深知,這頓飯實在沒有必要,自己也承不起這個人情,很是堅決地婉拒了:
“謝謝張哥的好意,要不下一次吧?我們這兒的確是不能脫崗的,您就帶着我張叔去吃頓好的,等到下次有機會了,咱倆再喝兩杯?呵呵。”
見廖化如此婉拒,張成強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他只是心裡一直在猜測,這小子跟政法委崔主任是什麼關係,遠房親戚?他在心底並不認爲,廖化能跟崔燦是男女朋友關係,那樣的話崔主任未免也太掉價了。
“那這樣,過幾天我再來看父親,到時候咱們一起吃頓飯,好吧?我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爸,那我走了。”
打了招呼,張成強開着警車挺高興地離開了。不管那小子是什麼背景,只要能搭上崔主任就行,下次請他順便把崔燦也給請出來!
“花生米、牛肉還有藕夾,呵呵,都是我愛吃的,”老蔫喜笑顏開地把熟食放到值班室的桌子上,嘖嘖地拈了塊牛肉塞進嘴裡,“我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勢利,你也別往往心裡去,他就是這麼個人。”
廖化也樂呵呵的打開二鍋頭的瓶蓋:“怎麼會呢,張哥年輕有爲,前程遠大着呢,老蔫你倒有福氣,不用再爲子女操心了。”
“哎,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不說他了。你怎麼跟那女娃娃混的這麼熟?還給你送餃子,嘿嘿,你小子。”老蔫臉上憋着壞笑,用筷子指了指樓上,低聲道,“怎麼樣,爭取弄到手,你可少奮鬥幾十年呢!”
廖化大笑不已:“老蔫你可別亂說,人可是天之嬌女,多少男人排着隊都追不上呢。俺要是有這個運氣,一定混到物業部經理的位置上去,給你開雙份工資!”
“哈哈,那感情好!”老蔫眉開眼笑地灌了口酒。
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正喝的開心,崔燦卻站在陽臺上,望着值班室,心裡複雜的緊。每次見到廖化,他都會給自己不同的感覺,這個保安與尋常人還真不太一樣,可到底哪裡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
一般的男人見到自己,總會彬彬有禮熱情似火的令人覺得虛假,可廖化給自己的感覺卻是真實、可靠。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覺得不用僞裝自己,可以想什麼就說什麼,想什麼就做什麼,是那樣地無拘無束。
雖然兩個人的身份差距並不小,卻並不讓自己有距離感。崔燦用雙手託着腮,嘟着嘴,傻傻的笑了笑,盯着小區大門口發呆。
廖化跟老蔫兩個人自得其樂,又是猜拳又是槓子老虎雞,喝得不亦樂乎,小小的值班室,似乎因爲歡樂的笑聲,也變得熱鬧起來。
透過小區的窗戶,廖化的餘光感覺到樓上有人在看自己,不過望過去,又什麼都沒有了。他甩了甩頭,機械地把酒滿上,又伸出了右手:“酒品就是人品,輸了就是輸了,咱絕不賴酒,接着來猜拳!”
等到早上酒醒的時候,老蔫已經穿好制服,打掃完值班室的衛生了。廖化拍了拍還有些暈乎的腦袋,抓起杯子咕咕嘟嘟灌了一大口涼開水:“接班的人來了沒?來了咱就可以撤了!”
“還沒呢,這才七點多一點,你再睡會兒吧。”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挺多,所謂患難見真情,兩人也熱乎了起來,老蔫滿不在乎地說道,“這些事兒我來幹。你是大學生,以後是要有大前途的,上午沒啥事的話,就去人才市場找工作去,別給耽誤了。”
廖化最怕聽他說這話,一聽到就頭皮直髮麻。他也想換個有前途的工作,問題是,木有工作經驗,找不到哇!
事實上,廖化在幹保安之前,已經去人才市場遞過無數的簡歷了,近乎所有的用人單位都習慣性地問一句:有工作經驗嗎?我們不是慈善機構,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崗位去培訓,如果你沒有經驗的話,只能對不起了。
諸葛亮出山前還沒帶過兵呢,憑啥讓老子必須得有工作經驗啊?廖化腹誹不已,可也只能先騎穩了驢,找份保安的工作再說,驢都騎不穩,如何找馬?
七點半到了,兩個人都站到了崗位上,等待着接班的保安過來。可保安沒來,卻來了輛寶馬X5,廖化見這車牌沒見過,主動走上前敬了禮:“對不起,請問您找誰?先登記一下吧。”
“我是來上班的!”寶馬X5的車窗搖了下來,趙夢吉穿着一身保安制服,擠眉弄眼地衝他點了點頭,“把電閘門打開唄,你得讓我先把車停了啊!”
廖化愣了半天,這大少爺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啊,這要是讓大老闆知道了,還不扒了自己的皮?他呼地拉開車門,把頭伸進去低聲道:“你在搞什麼飛機啊?這是你乾的活麼?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嘛,趕緊走人!”
“我可是通過正規渠道應聘進來的,你又不是人事部經理,憑啥讓我走人?”趙夢吉樂滋滋地對着後座揚了揚下巴,後面坐着同樣穿保安制服、一臉黑線的保鏢頭子周泰,“我爸都同意了呢,是吧?”
周泰悶聲悶氣地點了點頭,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是。先把車停了吧。”
事實上,這事大老闆根本就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同意。是趙夢吉假傳聖旨、威逼利誘物業部的經理說,他爸讓他專門下來體驗體驗生活,瞭解瞭解賺錢的辛苦。
可憐物業部經理哪裡敢得罪這麼個大少爺?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辦妥了程序,按照他的要求,把他分到了帝豪小區。
“你放心吧,我就是趁這兩個月的假期,來幹兩天,等到開學了還得回去呢。”小胖子趙夢吉在天海大學工商管理系讀大二,也就放暑假的時候比較閒。可對於他來說,大學每天都等於在放假。
廖化人微言輕,見勸不動他,也只得作罷。等兩個人悠哉悠哉地從車上下來,穿着保安制服像模像樣地排隊走過來準備交接班儀式的時候,老蔫也呆住了。
他是認識這個有名的大少爺的。
“得了,咱的好日子到頭了……”老蔫哀嘆一聲,本以爲沒啥事了,結果卻發現“好日子”纔剛剛開始。
趙夢吉穿着一身緊繃繃的短袖制服,正了正頭上的帽子,提了提已經很低的腰帶,扶了扶肥嘟嘟的肚子,很有領袖風範地把手一招:“你們下班吧,這裡就交給我們了!”
“那啥,少爺、哦不、小趙啊,你們剛來,對咱們這工作流程還不熟悉,這樣,我陪你們上兩天班,等你們熟悉了,我就放手讓你獨立值班,行不?”不是老蔫好心,而是他着實不放心,這倆大神放在門口,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他倆倒是無所謂,自己就完蛋了!
趙夢吉卻把頭一搖:“不用,讓廖化教我們就可以了!”
“我還有事,還得找工作呢,老蔫啊,這兩天就辛苦你了!我得趕緊走,人力市場八點半就開門了!”廖化趕緊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給換了,他纔不替這少爺背黑鍋,誰愛背誰背去。然後撒丫子騎上自行車就一溜煙的跑了。
“哎,你別走啊,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