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朱會長能夠請衆位開市,那今日我們就不虛此行了。”左良說道,“今日形狀邋遢,也不便再進到府中打擾,更何況朱會長還抱恙在身,更是不應該進門討擾的。不如改日,我們再登門道謝吧。”
“也好也好。那小可就不虛留兩位了。兩位現在既然住在冷家,那麼,改天我拜訪兩位就好了。”
說到冷家,藍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對朱澤一抱拳,說道:“還有一事,請朱會長上心。冷千先生家的那位小僮不知所蹤,若是朱會長不會太麻煩的話,可否幫在下尋尋?”
“沒問題!來人吶,送送兩位大人。”
“不必了。”左良說着,拉起藍萱的手腕,轉身離開了朱家的大門口。
這樣的地方,再多呆哪怕一句話的功夫,左良都不敢保證會不會狠揍這個道貌岸然的混蛋一頓。
來到馬車邊,廖昂軒拍了拍藍萱的肩,說道:“委屈你了。”
藍萱搖了搖頭,笑了笑,說道:“沒關係。至少,今天沒白來這一趟。”
“快讓他上車吧。”左良說道。
“沒關係,就這樣騎馬回去吧。澆一澆,心裡還能痛快些。”
說着,藍萱翻身上了馬,和左良一前一後向冷家奔去,廖昂軒他們也在衆人的注視之下,上了馬車,一路跟了下去。
不多久,在賢王的別苑之中,一位侍衛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來到了廊下。
“稟王爺。今日左將軍與陸大人去了朱家。”
“真的去了……”允臻看了看錦瑟,笑着說道,“看來,還是你比我瞭解他們。”
錦瑟微笑着問道:“不過是猜的……”
允臻用手點了點她,然後問侍衛道:“朱澤出了什麼題目爲難他們呢?”
“左大人先到了朱家,當時天氣真熱,朱澤的家人把左大人攔在了門外,讓左大人等了半個多時辰。然後……下雨的時候,陸大人去幫左大人撐了傘……”
“哦?”聽到這裡,允臻臉上浮出了個冷笑,問道:“陸大人去爲左將軍撐傘麼?”
“是。”
“然後呢?”錦瑟問道。
“然後……”侍衛說到這裡頓住了。
“怎麼不回話?”
“是……接下來的事,也讓屬下頗爲意外。那朱家的家人,竟然拿了蒲團出來,讓……讓左大人下跪請罪……”
“什麼!”允臻聽聞此言,忽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欺人太甚了!”
“王爺,您別急。”錦瑟笑着說道,“想那左良乃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怎麼可能對那朱澤彎下雙膝。”
“是這樣麼?”允臻問道。
“是。錦瑟姑娘說的不錯,左將軍確實沒有跪……跪下的……是陸大人……”
聽了這句話,錦瑟和允臻都愣在了那裡。
“這個藍萱,搞什麼鬼!”
“不僅如此……”
“還有什麼?”
“那朱會長在請陸大人起身之時,似乎還拉着陸大人的雙手不肯放開……左將軍氣得,都快要殺人的樣子……”
“王爺您先息怒……”錦瑟勸解道,可是允臻也不理人,一甩袖子,回了內室,把錦瑟和侍衛都扔在了外面。
侍衛愣愣的站在雨中,也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留下還是退下,他看了看錦瑟,錦瑟微微一笑,說道:“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可是……”
“沒事,若是還有話問,自然會再傳你的。”
侍衛點點頭,退了下去;錦瑟也沒有進屋去打擾允臻,悄然退回了自己的屋子。
允臻在屋子裡氣得來回走動着,心裡罵道:藍萱,你在做什麼!你憑什麼要給那個朱澤下跪……朱澤……你怎麼還敢對他動手動腳……他是什麼人,也是你那雙髒手可以觸及的!上一次,看錦瑟的樣子……哼哼,別急,朱澤,你別急,等你落到本王手裡的時候,本王一定要挖出你的雙眼,砍到你的雙手……
回到冷家,三個人有如落湯雞一般的坐在正屋之內。
廖昂軒偷眼看了看藍萱,又瞧了瞧左良,這兩個人的神色都不是一般的差……屋子裡安靜的都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沉默了良久,廖昂軒實在是憋悶的受不了了,故意的咳嗽了兩聲。
“着涼了?”
聽到他的咳嗽聲,藍萱才擡起眼來,低聲的問了句。連左良也擡起眼來看了看廖昂軒,一絲關切從目光中流露出來。
“我啊……充其量也就是被冷風吹了吹身,可是你們倆個……好像是被吹到心裡去了……咱們去之前不是都說好了麼……不管他怎麼刁難都只當是……”
“可是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如此的放肆,他怎麼可以……”
左良沒等廖昂軒說完,一開口這句話就脫口而出了,他到現在依然想不明白,這朱澤怎麼敢如此的囂張……他更理解不了的是,爲何藍萱竟然能夠當衆一跪,難道藍萱就不明白什麼叫“男兒膝下有黃金”麼?
左良偷眼看了看藍萱,卻見藍萱此時的臉色依然是淡淡的……彷彿沒有聽到自己剛纔的話,也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看着他……
廖昂軒用眼神剜了左良一下子,其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還真沒見過左良這樣不知好歹的……去,人家也陪你一起去了……跪,人家也替你當衆跪了……難道此時,你就說不出點別的來麼……難道就你的面子是面子,別人就都不知羞恥不成!
屋子裡又是一片沉默,就連是廖昂軒此時也是恨極了朱澤,可是,下一步究竟應該怎麼做呢……
忽然,廖昂軒聽到藍萱“噗”的一聲輕笑,他擡起眼來看了看,卻與左良的目光撞在了一處,兩人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明白完全不知道藍萱此一笑是何意……
“你笑什麼?”左良問道。
藍萱看了看一身雨水外加一頭霧水的兩人,回答道:“現在這樣,不是很好麼?”
“好?好在哪裡?哪裡好了?”廖昂軒問道。
“有這樣一句話,想必你們都聽過吧,‘人必自絕,而後天絕之’。”
“聽是聽過的……”廖昂軒答道,眼珠子一轉,然後微笑着說道,“你的意思是……”
藍萱笑着點點頭,答道:“既然他已經瘋狂如斯,那我們何必再推上他一把,他越是享受這瘋狂帶給他的快樂,我們也才越好走下去不是……”
“說是這樣說的……可是……”左良說着,嘆了口氣,然後看了看藍萱,繼續說道,“現在我們的處境如此的尷尬,想暗着,已經是太可能了;若是明着,浮光掠影的差事,辦不辦的又有什麼意思……”
這時候,雨墨和雨青走了進來,告知他們可以沐浴更衣了。
藍萱點點頭,說道:“咱們先換換衣服然後再議這事。”
也不等左良同意,廖昂軒已經站了起來,點頭答道:“是啊。若再不換,小心真的着了涼,若是病了,再灌幾副假藥下去,可就更不好辦了。”
幾個人整理完畢,已經到了將近晚飯的時候了,忽然聽得院外有人敲門,雨墨撐着傘應了門,過不多久,一行人提着食盒,魚貫着走了進來,滿滿的擺了一桌子的菜。然後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左良他們幾個人過來的時候,正看到那些人離開院子,再看這菜式,廖昂軒笑嘻嘻的說道:“雨墨真是越來越會辦事了,你怎麼知道我餓了?你什麼時候去酒樓叫的,我都不知道呢!”
“這菜不是我叫的……是……別人送來的。”雨墨答道。
“誰送來的?”左良問道。
雨墨看了看廖昂軒,又瞧了瞧左良的臉色,小聲的回道:“是那個朱會長送來的……”
“扔出去……看着都噁心。”
“左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一桌子的吃食礙着你什麼了?”藍萱笑眯眯的問。
“‘廉者不受嗟來之食’,這點子骨氣都沒有,還稱什麼習武之人……”
藍萱笑了笑,坐到了桌邊,拿起筷子夾起一口菜,扔進嘴裡,細細的嚼着,邊嚼還邊看着左良,氣的左良直錯牙,指着藍萱,連手都微微的顫抖着……
廖昂軒見狀一笑,說道:“你這不是挑釁麼!明知道他生氣,你還故意這樣……”
藍萱聽了這話,放下筷子,一臉正色的瞧着左良,問道:“你若只想着做個寧折不彎的大丈夫,你要麼現在直接殺到朱澤,手起刀落,直接了結了那小老兒……”說着,藍萱看了看一臉詫的兩人,沒等他們開口,接着說,“既然做不了綠林好漢,又或者我們不如現在就直接灰頭土臉的打道回府,上個摺子請個罪,這裡的事情一撒手,愛誰管誰管。”
“我只是說你不應該吃那賊子送來的吃食,你怎麼扯上了這些?我何時有說過,這裡的事情我不管了?”左良說道。
“若是想管,我勸你還是寧心靜氣的好好吃飯,這東西雖然是朱澤送來的,可也是那農夫辛苦勞作種養出來……扔出去……浪費食物是會遭天遣的!”
說着,藍萱又夾了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