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這種事情很難講,因爲不到最後,你永遠無法知曉真相。
關於一切事情背後是否有黑手在操控,或者人生確實如狗血兩個可能,究竟孰是孰非,自古以來都沒人能夠在答案揭曉前就預料到。
就比如此時此刻的陳恆,望着神秘重重的絕色少女,眼眸中閃過的不僅僅是警惕,還有一抹無法理解的情緒,若她僅僅是靠猜想便得出自己是來找崑崙的結論,那未免太神了點吧?
這茫茫雪色中,無盡的冰原帶給人的感覺是絕望而窒息的,若非大聖有言,這輩子他都沒想過來這地方找什麼仙山。
崑崙也好,蓬萊也罷,對他來說,更像是虛無縹緲的傳說,這世間很多人都不再相信,而雖然他信,但不代表自己來到此地,就是來尋找崑崙。
而這樣的事情,從眼前這個莫名的絕色少女口中說出來,豈不顯得更加荒誕離奇?
“這……這跟你有關係麼?”
一時之間,陳恆腦念飛快轉動,他思忖了很多,都沒能從這件事上想出少女可能扮演的某種黑幕角色,畢竟他踏足這一萬二千里冰封極地,也只是猴頭隨口一說,自己這種小人物也應該不會被盯上。
沒有事先準備,亦未告訴過誰,碰上她的成分,真的是意外居多吧?
既是如此,他確實沒有必要剖露過多,如果她跟崑崙沒什麼瓜葛的話,聽到自己如此回答,應該不會再繼續追問下去,這是陳恆所設想的!
然而,從她出現的那一刻起,事情的走向就已經不是陳恆所能控制的了,少女聞言,絕色的面容浮現出一抹譏笑的神情。
陳恆見狀有所不安,果不其然,少女拉下臉色後,語氣又是更冷,道:“人類都是不動腦子的麼?這條路是崑崙必經之路,能走到這裡,萬年間也唯有幾人爾!”
“所以?”陳恆眼皮挑了挑,意識到自己轉移話題的工夫真心不到家,少女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了,可他卻還不願面對現實,只因當她還是龍類的時候,那種和諧親暱的感覺始終繚繞不去。
“所以,想要騙我,起碼也要過過腦子。”她轉而語氣平淡的說道,白淨而嬌嫩的嘴脣勾出一抹戲謔的弧度,看的陳恆又是心中突突,呼吸急促而壓抑!先前的種種美好感覺真的成了泡沫。
原身與化身後的少女,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性格,陳恆已經感受不到作爲龍類時她那可憐又可人的感覺了,取而代之的是比雪原還要冷酷的冰山少女,這又是不禁令他自嘲起來,什麼一陣和煦的微風吹過,只怕真是錯覺!
而面露難堪的他被少女看在眼中,剎那間她的雙瞳中掠過一抹盪漾碧波。
或許察覺出自己的語氣確實有些不當,畢竟他又不是害自己的傢伙,甚至還間接解救了自己,想到這,少女的神情又是難得緩和起來,
她忽的柔聲道:“我又不會害你,你何必處處防備於我?”
此話一出,倒是令陳恆愣了愣,感受到少女變化的情緒,他好像也被一語點破心思。
沒錯,從她現身的剎那,他就一直處處小心,唯恐衝撞了她,更是巴不得早點與她分開,省得擔心受怕!
事實上,這也只能怪少女的出現過於突兀,若她還是原身,作爲龍類跟陳恆打交道,陳恆還能自然一些,可換做這麼一副驚豔的皮囊,別說陳恆是個正常男人了,哪怕是女子對上,恐怕也要弱勢三分。
“我不是防着你,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麼種類,又爲何被封在冰層下面,難道上萬年來,都沒人踏足過此地麼?”略一思忖,陳恆大着膽子把自己所有的疑問都說了出來,
說到底,不搞清楚這些緣由,他始終沒辦法以平常心去面對該少女,誰讓她的原身那麼奇特,化身後,又是這般驚人!
而隨着他的疑問落下,少女漂浮於半空中的身姿微微一顫,神情也恍惚起來,連帶着眼神迷離,似有霧靄蘊出……
這幅樣子的她倒是看的陳恆心中兀自一緊,他好像能夠感受到少女忽然哀傷下去的心緒。
“對不起,可能是我多嘴了,你不想提,那就不用說了。”
不待少女開口,陳恆又是緊接着說道,他不是一個想要揭人傷疤的傢伙,想起先前自己好像就是說錯話它才憤然飛走,再加上眼前她的表現來看,這其中必然有着傷心的故事!
然而這次,少女沒有忿忿離去,她半踮着的腳緩緩落於地面,光滑的玉足接觸到冰層,讓人不由的擔心會不會被這極地的寒氣凍傷。
不過視線中這一惹人心醉的景象也沒有保持太久,很快發生的可怕變化便再次驚醒了他,從她的足下邊緣,漸漸擴散開一道道冰痕裂紋,裂痕蔓延開來,竟是延伸百米有餘,顯露出其莫名的強大氣息!
僅僅是輕輕觸及,爆發出的力量居然達到這種程度!
陳恆看的心驚不已,這才明白過來,或許她早就有了破碎冰層的力量,只是還差那麼半點,加之被自己推波助瀾,這才推到今日破冰而出!
而就在他兀自心驚不已的時候,少女略顯落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沒關係,你是個人類,提防我也是應該的,不僅僅是你,這世上能對我放心的也沒有幾個!不然,我也不會躲在這冰層之下,只是今日被你影響,提早出世罷了,所以你也不必惶恐。”
一語甫畢,陳恆聽的心驚連連,敢情她並非被人所封,而是躲難來着?
可轉念一想,憑藉她的本事,想害她的人,道行又得有多高?越往下想,他越感到口乾舌燥起來。
旋即,他清了清嗓子,緩了緩震動的心緒,不由試探性的開口道:“那,我該怎麼稱呼你?”
看着他那副拘謹的樣子,少女似乎覺得很有趣,不禁露出玩味的笑顏,那一瞬的風情簡直稱得上閉月羞花,陳恆看的心慌,有些不自然的垂首,好像沒法直視她一般,少女見狀,又是咯咯笑道:
“稱呼嗎?多少年沒見過生人了,估計也沒幾個叫得上來我的名字,要不,你幫我起個得了!”這話說的好像她連自己名字都忘了似的,陳恆當然不信,只當她性子乖僻。
不過讓他隨便起個稱呼,似乎也太荒唐了點,憋了半天,他都沒吱聲,這顯然不是他擅長的。
少女見了,倒是沒有繼續爲難他,抿了抿迷人的嘴脣,莞爾一笑道:“罷了,你這人類,也真是呆子,我沒記錯的話,你說你叫陳恆對吧?”
“是。”陳恆略顯靦腆的回道,那樣子,就跟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夥子似的,少女聞言神情不變,只是碧眸轉動,緊接着輕聲說道:“若你不介意的話,就叫我宓兒吧。”
宓兒?陳恆心中反覆唸叨着這兩個字,總覺得好像親暱過頭了,再看着少女絕色的面容,和那眼眸深處魅惑人心的碧波,心神一蕩間,不由的想入非非!
只是剛冒出有些不妥的念頭,他又是飛快清醒過來,狠一咬牙,默唸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沒過一會,心總算靜了下去。
而這時,叫做宓兒的少女已經恢復了先前冷酷的姿態,她目光越過陳恆,遙望北方,神情略顯惘然。
陳恆剛想說些什麼打破場間沉默的氛圍,忽而,卻被宓兒先行打破了沉默。
“你是想找崑崙,對麼?”
先前她問過一次這個問題,當時陳恆不清楚她的立場,也就未作回答,眼下,兩者的關係明顯近了幾分,想了想,他也沒有繼續搪塞下去,把心一橫,緊接着點了點頭。
得到他的肯定迴應,宓兒未感意外,只是眸中流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旋即開口道:“我能問你爲什麼要找崑崙麼?”
她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好壞,就像一個陌生人問路一般。
陳恆既感慨於這個宓兒百變的性格與情緒,又不得不正視起這個問題。
爲什麼要找崑崙?
他自己都還沒搞明白,說到底,只是受到大聖的蠱惑,不過如何跟她這麼解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反而不妥。
略一斟酌,他如是說道:“聽聞崑崙有大道,我欲尋來求真理。”
這話說的那叫一個大義凜然,頗有出身名門正道的氣派。
不料宓兒聽了,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此笑非彼笑,並沒有譏笑的意味,權當是笑話,陳恆見她莫名發笑,不明所以,兀自撓頭,尷尬的手都不知道放哪。
殊不知,這一笑,笑盡了滄桑,笑傲了崑崙,宓兒把臉都笑紅了,更添嫵媚風情,可不知爲何,笑着笑着,眼角卻是溢出一滴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