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視了一圈之後,陳恆終於在人羣后方,發現了公子林鴻那遮遮掩掩的身形。
在見到了黑娘子和豬大壯的實力之後,公子林鴻也是駭得不行,唯恐對方一上來就先尋找自己的身影,所以便準備先躲起來,等將對方的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整合人員重新扳回優勢。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陳恆目光如炬,竟然那麼快就找到他了。
兩人的目光相對,陳恆明顯看到公子林鴻的臉色驟然大變,拼命地拉着身旁一人將他的身形擋起來。
但既然已經被陳恆發現,如此掩耳盜鈴,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他呢?
“攔住他,快!誰殺了他,本公子重重有賞!”
見躲不過,公子林鴻臉上驚慌之色更甚,不過爲了活命,也爲了那一瓶子的聚氣丹,在這最重要的關頭,他也只能讓自己勉強鎮定下來。
在發現公子林鴻的所在時,陳恆的身體就已經電射而出,腳尖輕點,飄絮九變直接被用了出來。
民間的修煉者,比起家族、宗門的修煉者實在差得太遠了,別看這裡不乏後天七八重境界的修士,但給陳恆的感覺,卻遠比當初莽蒼山遇到的那批黑衣人差了許多。
身法展開,輕輕鬆鬆就在人羣中穿梭而過,那些人根本連看都沒看清楚,更別說攔住他了。
眼看着公子林鴻的身影逐漸拉近,眼看着他臉上的驚慌已經變成恐懼,陳恆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邪邪的笑意。
星淚劍,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手中,倏然間騰空而起,激出了沖天光芒。
光芒暴漲,劍身上的氣勢也以驚人的速度不斷攀升着。
陳恆的身形依舊在穿梭,星淚劍則一直停留在他前方的半空,如同一盞指路明燈。
雖然在星淚劍出現的一剎那,很多人就已經發現了陳恆的所在,但卻沒有人有那個能力,也沒有人有那個膽量前去阻攔的。
星淚劍上的氣勢,讓他們心悸,讓他們畏懼,除了遠遠逃遁之外,再也興不起其它念頭。
即使公子林鴻暴怒着許下了無比重諾,即使他歇斯底里的大聲怒罵,卻沒有人,沒有一個人敢於衝上去的。
於是,戰場出現了一副很戲劇性的畫面。
一邊,是收回了身法,緩步向暴跳如雷的公子林鴻走去的陳恆。
他周圍那些人,如避瘟神一般,使出吃奶的勁也要逃離那裡。
另一邊,是不斷將人拍飛,將人重創的黑娘子以及豬大壯。
但那些人,卻好像不怕死似的,一個個前赴後繼地衝上去。
修煉者都有自己的直覺,即便肉眼看不出來,但從直覺中,他們也能感覺到哪裡是真正的危險,哪裡是看似危險,實則安全。
陳恆給他們的感覺,就是不動則已,一動要人命,而且是那種魂飛魄散,連渣都不剩的下場。
而黑娘子與豬大壯,戰果雖然輝煌,真正被殺的卻沒幾個。
“你……你不要過來……”
此時公子林鴻已經嚇得心膽俱裂,如果一開始讓他知道陳恆的恐怖,他說什麼也不敢做出這等事情。
可是現在,他是真的怕了,真的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只求你放我一條狗命……”
周圍不斷提升的恐怖壓力,讓公子林鴻再也無法站立,撲通一聲直接就跪倒在地,向着陳恆搖尾乞憐。
他不是沒想過逃命,可是周圍的壓力,迫得他連移動都無法做到,所以,他只能選擇這種最下作,最讓人看不起的行爲。
或許,陳恆能看在雙方實力差距太過巨大的份上,不屑於出手,留他一條性命。
但是,陳恆並沒有回話,而是繼續攀升着自己的氣勢,星淚劍上的光芒愈加強烈,如同一個小型的太陽,與天空中真正的太陽遙相呼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從陳恆臉上,完全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是生氣,是憤怒,又或者快意恩仇?
誰也不知道,也沒有人敢正面注視他的表情。
此時的陳恆,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尊戰神,不可戰勝,不可逾越。
即使黑娘子那先天氣息極爲強盛,甚至從能量的強度來看,陳恆也遠遠不及她。
可是,論及給衆人帶來的壓力,卻是黑娘子遠遠不及陳恆了。
不知不覺間,黑娘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那即將潰散的石壁扔到一旁,變得粉碎。
而她,美眸則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陳恆,眼神深處,有驚詫,有愛慕。
豬大壯也同樣收手而立,看着陳恆,眼神深處,有敬畏,有僥倖。
他們倆收手,那些前來圍攻的獵人們自然不會再傻傻地衝上去,而是一個個大口地粗喘着,爲留下了一條命而慶幸不已。
以後,或許他們再也不會再多管閒事,參與到別人的爭鬥之中了。
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
僅僅三個人,就將他們兩百多人殺得潰敗,毫無還手之力。
而他們自己,卻是毫髮無傷。
最爲可怕的還是那個一直沒有出手,氣勢卻足以讓所有人顫慄的少年郎。
整個戰場的局勢,可以說是在他一手的操縱,掌控之間,沒有誰會懷疑,如果這個少年想要所有人性命,能有一個人能逃得掉的。
此時,在巨大的壓力下,公子林鴻竟是連話都說不出口了,只是伏在地上,整個身體不斷震顫着。
在這時候,他反倒希望那把劍早點落下來,早點結束掉他的生命,好讓他趕緊脫離這種無法反抗的恐怖威壓。
陳恆面色平靜,一步一步,一直到公子林鴻身前十步之外,站定。
自始至終,他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半空的星淚劍,也隨着他的前行,而一直向前漂浮。
“覺悟了麼?”
陳恆的聲音,如九幽而來,讓公子林鴻身子一震,整個人完全趴在了地上。
他忽然發現,他的身體彷彿置身於一片虛無的空間,那些壓力依舊束縛着他,讓他無法動彈。
但是,他又像是恢復了自由一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種感覺很矛盾,他自己也無法完全說清道明,他只是知道,他不能動,卻已經可以開口了。
於是,他苦澀一笑,終於開口道:“殺了我吧!”
殺了我吧!
殺了我吧!
四個字,在所有人心中迴盪,誰也沒有向公子林鴻遞去憐憫的目光。
腦中,心中,眼中,只有那不可一世,凌駕於蒼天,凌駕於萬物的身影。
不,準確的說,即便是天,也要在他腳下顫慄。
他,有着破天的威能!
“你想死?”
陳恆再次開口,卻讓公子林鴻心中更加苦澀。
如果可以的話,誰願意去死?誰不想活着?
可是,他有得選擇麼?做出了這等事情,如今他只想早點解脫。
這種無法操控命運的感覺,這種恐懼的感覺,實在太讓人難受了。
“那我就成全你!”
“破——天——一——劍——”
星淚劍,光芒璀璨,氣勢駭人,突的化爲一柄巨大光刃,從上至下,狠狠地劈了下去。
轟轟!!轟轟轟!!
劍未落地,空間卻不住扭曲,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
這一刻,所有的光線都被那光刃所吞噬。
這一刻,仿如末世降臨,讓所有人心頭狂跳不已。
轟!!
劍落,整個地面劇烈搖晃,仿如地震一般,不遠處那搖搖欲墜的黑娘客棧,終於承受不住,轟然倒塌。
幸好,陳恆這邊戰鬥進行的雖快,卻還有一些時間。
當他們優勢扭轉之時,客棧裡的人就已經悄悄走了出來,伺機遠遁。
只是,看到了如此威勢的一劍,任何人也興不起逃跑的念頭。
看到了這一劍,他們心中浮起了一個無比羞慚的念頭。
在前一刻,他們竟然還妄圖與這一劍的主人對抗,想從他身上奪走東西。
這種事,實在是太過荒唐,太過可笑了。
那一劍,落在地上,整個地面被一劍斬裂,露出一條深深的溝壑。
那條溝壑,長數十丈,寬數尺,深,還有待探查。
一劍之威,恐怖至此!
“若是還不放棄,可再試試!”
陳恆轉身,緩緩走回。
聲音清楚地送入某個身影耳中,他猛然顫了一下,駭然擡頭,呆立當場。
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陳恆來到了黑娘子身旁,看了一眼已成廢墟的黑娘客棧,輕聲問道:“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客棧被毀,裡面的東西自然也都沒有了,黑娘子多年的經營完全付諸流水。
黑娘子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那種嫵媚,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雖然我很想說,以後就跟着你了,不過我知道你不會願意的。既然如此,問與不問,又有何分別?”
她的語氣中,似有幽怨,似有怨懟,卻沒有胡攪蠻纏,粘着不放的意思。
對此,陳恆也只有默然,一時找不到話說。
過了許久,陳恆終於轉身,背對着黑娘子揮了揮手。
“你要走了麼?”黑娘子上前一步,想要叫住他,最終卻還是嘆息一聲。
“希望日後還能有相見之期!”陳恆沒有停留,一步一步,緩緩地向前走去。
黑娘子咬了咬銀牙,眼中閃過一絲掙扎,突的開口道:“你不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了麼?”
“你願意告訴我麼?”
陳恆腳步一頓,雖然沒有回頭,但語氣卻緩和了許多,甚至帶着些許柔情。
黑娘子玉手一指,輕聲道:“此處西北五百里外,有空桑鎮,空桑鎮外十里是空桑山。”
她雖然沒有言明,但陳恆已經知道,他要找的地方,就是那空桑山了。
還沒等他繼續前行,後面又傳來黑娘子的聲音。
“空桑山雖無蠻獸,但上山之人,從無一活着下山。傳說,有鬼魅,你自己小心!”
說完,她身形一閃,反而比陳恆先行離去。
空中,留下了一串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