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當先而行,在踏過亂石堆時,腳步略微踉蹌,卻是絲毫不曾停留。
“小雨,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她在心中祈禱着,絲毫不敢去想象,若沒有找到的情況下會是如何。
陳恆二人完全能夠感受到她的想法,只是如影隨行,跟在陸雪身後,並沒有出聲。
穿過亂石堆,繞過血池,後方殘留的假山羣中,赫然露出一個石洞,洞內隱有燈光,只是略顯昏暗。
陸雪沒有絲毫遲疑,直接鑽入了石洞之中。
小白略有些疑惑地看向陳恆,似是在詢問裡面是否有危險。
陳恆搖了搖頭,與小白一起緊隨而入。
石洞不大,剛剛進入,便有一股黴味,伴隨着腥臭撲鼻而來,讓小白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不過,在看清楚裡面的情況之後,他卻是忍不住驚呼出聲。
小小的石洞內,橫七豎八躺着數十名年歲不等的花季少女,從八歲到十八歲都有。
這些少女都戴着面紗,皆被繩索捆縛,閉着眼睛,氣息微弱,不過所幸還有生命波動。
這些,應該是還未來得及被推入血池中的倖存者。
“小雨!”
陸雪將這些少女一一翻過來,拉開面紗,尋找着自己妹妹的身影。
她離開桃源鎮多年,除了自己妹妹陸雨之外,其餘衆女卻皆不認得,只是能夠想到,她們同樣都是桃源鎮之人而已。
陳恆與小白上前,幫這些少女解縛,並以靈力催動,激發生機,一一喚醒過來。
“小雨!小雨,姐姐就知道你沒事,太好了!”
就在這時,陸雪突然抱住其中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女,喜極而泣。
陳恆二人心中的大石也是微微落下,陸雨沒事,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了。
“小雨,小雨,你怎麼了?你別嚇姐姐啊!”
陸雪剛剛鬆下來的情緒,卻是隨着自己的幾聲叫喚,得不到迴應,而又重新提了起來。
陸雨雖然已經醒轉過來,卻是目光呆滯,兩眼無神地看着前方,對於姐姐的到來全無反應。
不僅是陸雨,就連其他少女也是如此,所有人皆是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
“小雨,你到底怎麼了?回答我一句啊!”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妹妹,得知道她安然無恙,纔剛鬆口氣,卻又見她這副模樣,陸雪已經急得快哭出來了。
陳恆上前,輕拍了一下陸雪肩膀,安慰道:“陸師妹,你先別急,至少她們沒有性命危險,雖然一時間神智不清,但總有辦法恢復的。”
看到陳恆,陸雪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反過來抓着他胳膊,哀求道:“陳師兄,求求你,救救小雨。”
從見面至今,陳恆一直表現得沉着冷靜,對大局把握得極好,而且最後那驚天一劍,也展現出了其不俗的修爲,不知不覺間,陸雪已經將他當成了支柱。
陳恆微微嘆息一聲,皺眉道:“她們氣息正常,身上又無暗傷,我想,她們之所以會這樣,應該是被這裡濃郁的血氣侵蝕,導致神智不清。只要將她們送到靈氣充足的地方,慢慢調理,應該有可能恢復過來。”
陳恆雖然不敢打包票,但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了。
聞言,陸雪心中的焦急也是緩和下來,肯定道:“一定是這樣的,太好了,我馬上把她們送到紫竹庵去。”
剛欲動手,她又突然看向陳恆,咬了咬下脣,開口道:“陳師兄,白師兄,這裡人數不少,我一個人的話……”
她話未說完,陳恆便揮手打斷道:“放心吧,這件事我們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
別說他們的目的地本就在紫竹庵,就算不是,也不可能看着陸雪一個人如此勉強啊。
得到陳恆的允諾,陸雪頓時大喜,同時也是感動莫名,不顧陳恆阻止,便是盈盈下拜,紅着眼睛道:“陳師兄,白師兄,你們對桃源鎮,對小妹的恩德,陸雪一定不會忘記的,從今天開始,你們便是陸雪的大恩人。”
“你這是做什麼?”
陳恆將陸雪從地上拉了起來,皺着眉頭道:“身爲修煉者,這本就是份內之事,更何況我們還算是同門,以後可不許再這樣了。”
聽着陳恆略帶責備的話,陸雪卻是沒有反駁,反而低下了頭,小手抓着衣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師妹,還是趕緊把她們送去紫竹庵纔是正事。”
這時候,小白走了過來,不着痕跡地擋在二人中間。
聽小白這麼一提,陸雪纔算是回過神來,重新看向自己的妹妹,柔聲道:“小雨,別怕,姐姐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治好的。”
朝陽初升,天色微亮,晨光中,三人帶着衆女,向着桃花山下走去。
這些少女雖然癡呆,但幸好沒有抗拒陳恆等人的安排,任由他們領着走,要不然衆女這種狀態,就算陳恆也會覺得頭疼。
在他們離去之時,背後火光沖天,不斷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音,那是火燒木頭髮出來的。
火光沖天,大火蔓延,然而,火勢只是擴及數十丈,又被一層無形的氣罩給壓了回去,始終蔓延不開。
陳恆回頭望了一眼,略帶詫異地對小白道:“陣法竟然還能這麼用?”
小白揚了下馬尾,得意地道:“你沒想到的事情多着呢,現在吃驚是不是早了點!”
事情告一段落,衆人心頭的陰霾也減少了許多,在下山的路上,氣氛明顯在逐漸放鬆。
對於小白的話,陳恆不置可否,只是一笑置之。
陸雪同樣看向身後,火光處正是山上桃花莊,她的眼神略微有些傷感,感慨道:“可惜了,好好一座山莊……”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描述自己的感覺,只是微微嘆息一聲,沉默不語。
“正好埋葬那一切!”
陳恆卻沒有她那般感慨,回首望去,若見神仙眷侶,攜手遨遊;見得少年英雄,誓要庇護鄉梓。
就讓這一切,都在火光中埋葬吧!
他們並不想讓這件事傳出去,也沒有回桃源鎮,下了山之後便直接向紫竹庵趕去。
回過神來,陳恆突然向陸雪問道:“你不恨他麼?”
桃花莊主殘害了桃源鎮那麼多無辜少女,又害得她妹妹陸雨變成癡呆狀,陸雪竟然還在感慨桃花莊被燒之事。
聽到陳恆的問話,陸雪卻是茫然地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之處。”
她深吸口氣,又接着道:“我師傅,紫竹庵掌門曾經說過,世人皆苦,想脫離苦厄,唯有追循天道,掌控住自己命運,方能解救世人。”
“此地之事,其實也驗證了師傅的話,世人皆苦,只能怪我能力不夠,無法挽回。”
她的眼神逐漸堅定,想來日後,肯定會更加倍地修煉吧。
陳恆微微嘆息,而後又有些敬佩地道:“你師傅一定是位很了不起的修者吧!”
能說出這種話來,要麼就是裝神弄鬼的騙子,要麼就是德道高人,紫竹庵掌門自然沒必要去矇蔽弟子,就算她的修爲高不到哪去,心性怕也有着不小成就。
“我也是這麼認爲!”
陸雪忽的一笑,也不知道是想通了什麼事情,眼神又重新恢復清澈,讓陳恆看到了屬於少女的天真與純潔。
在桃源鎮衆女的拖累下,他們行走的速度不快,時近黃昏,才堪堪進入紫竹範圍。
大片紫竹林,影影綽綽,枝葉隨風晃動,白色竹花點綴,與桃源鎮相比,另有一番風味。
陳恆與小白第一次到此,看着眼前此景,不由得嘖嘖讚歎。
一路紫竹,大半爲方竹,上有斑紋,看似淚痕,陳恆二人正驚奇間,身旁的陸雪開口介紹道:
“這是淚竹,傳說,很久以前,有一位上古修士路經此地,見衆生疾苦,心有惻隱,落淚紫竹,才成此斑紋。”
陸雪的解釋,讓陳恆二人一愣,小白感慨道:“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但真正能夠感同身受的又有幾人?這名上古修士,還真是慈悲心懷。”
陸雪點頭,正欲開口,竹林中突然幾道黑影躥過,向着他們這邊急馳而來。
看那身形應該不小,鬧出來的動靜也是極大,聲音剛剛傳來,他們身後的那些少女,便是一個個露出驚慌之色,好一陣安撫之後,這才稍稍平定下來,不過依舊畏懼地看着聲音傳來方向。
陳恆微微皺着眉頭,身體擋在前方,做出警戒之色。
氣息逐漸接近,陳恆眉頭皺得更深,從氣息分辨,隱約能察覺出,這是一些實力不弱的蠻獸,而且數量不小,若只有他們三人的話自不必擔心,可是現在身邊還有那麼多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情況明顯有些麻煩。
正當陳恆心念電轉,考慮斷後之事,那些身影終於出現了。
只是一瞬間,就有五道身影躥了出來,後方還有不少向這邊趕來的。
這些,赫然是一隻只毛棕褐色的熊羆。
它們長得極其高大,半俯着身子也比陳恆高出一個頭來,從體形來看,幾近一千公斤,每跨一步,地面都會略微震動一下。
從氣息感應,實力應該在六階與七階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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