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寂靜無聲,雖然已經壓下去葉崔鵬消失的事情,可是蘇月一行人卻也被困在宮中,實際上蘇月若是真的想要走,皇宮裡面沒有人可以攔得住她。
然而蘇月是打定了注意要留在皇宮,直到葉崔鵬回來,沒有人知道爲什麼蘇月的態度做了這麼大的轉變。
安想容那天沒有大開殺戒,也不知道是蘇月做了什麼,她很快就平靜下來,並且惟蘇月的話才聽。
蘇月指東,安想容絕對不會往西。
人人都覺得奇怪,這樣唐國的新皇后張楚華是怎麼消失不見的,就沒有人再去理會了。
大家都默認了這件事,張楚晨儘管是皇后,可是誰都清楚她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蘇月走在花園裡,明明是隆冬,她卻衣衫單薄,身上只罩了一件薄薄的紗衣便再無其它,說來也奇怪,儘管她穿的極少,可是跟在她身後的宮女卻能從蘇月的身上感受到一種溫暖。
那種溫暖就像是蘇月自身帶的一般。
蘇婉畢恭畢敬的走在蘇月身後,蘇月停下腳步,看着芳菲苑內開滿的梅花,輕聲道:“你們都在這兒等着,蘇婉陪我進去走走。”
“可是,蘇姑娘,皇后吩咐過奴婢們,要照顧好姑娘,如今天寒地凍,姑娘又穿的如此單薄,若是凍壞了奴婢們怎麼承擔得起。”女官跪在蘇月的身後,呼啦啦一大羣宮女們皆是雙膝跪地:“奴婢們不敢。”
蘇月未曾吭聲,就和不曾聽見一般,她一個人信步而去。
蘇婉嘆息一聲看着那些宮女道:“那人究竟是不是皇后,你們心中清楚,若是在這裡爲難我姐姐,你們只怕是凍壞一雙腿也不會有人來管,罷了罷了都散去吧,姐姐的話,別說是你們,就算是你們的皇后真正出現,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阻攔,若是姐姐真的冷,她會不多穿些麼?”
“蘇小姑娘,可是……”領頭的女官仍舊不放心,其實蘇月冷不冷跟她沒有關係,她只是害怕蘇月會不辭而別,會忽然消失,這樣一來,她身上的罪可就重了。
“沒有什麼可是的,你擔憂的事情以爲姐姐就看不出來麼?她若是要走,你們整個唐國除了張楚晨沒有一個人可以攔住。”蘇婉忽然笑了笑,然後揚長而去。
那女官們面面相覷,仔細的想着蘇婉方纔的一番話,這才恍然大悟:“是了,張楚晨,平安王王妃。”
“燕姐姐,張楚晨爲何就能攔住蘇月姑娘呢?”一個宮女不解的問道。
被稱爲燕姐姐的領頭女官姓王名燕,是藥膳坊的總管。她平日裡和藹可親,這一次是特意被李大人抽調上來,照看蘇月飲食的。
她回過頭想了想對着方纔的宮女道:“平安王王妃身在何處?”
“燕姐姐,平安王王妃那夜之後就沒有過來,奴婢想着此時她應該還在質子府吧。”
“好,我這就去找皇貴妃,讓她出面,或許蘇姑娘便不會走。”王燕下定決心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落雪,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好像距離蘇姑娘遠了些,真的會冷。
“燕姐姐,你去了那我們怎麼辦?走還是留?”小宮女不由的擔憂道。
王燕略微思索還是沉着的道:“天寒地凍,咱們跪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你們去蘇姑娘的寢宮等着,如果不是特別的事情不要打擾她。”
“好。”宮女領命,一行人很快就離開了梅苑。
蘇婉追上蘇月輕聲道:“姐姐這是在提點她們麼?”
“天道不仁,以萬物爲芻狗,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命運的權力。”蘇月的聲音很輕,彷佛怕打擾了梅苑裡面那些安睡的仙子。
“希望姐姐的一番苦心她們會明白。”蘇婉此時再也不向前一晚那般任性,她總算是明白姐姐說的,爲何不希望自己留在唐國。
原來唐國比自己想象的要複雜的多,原來很多事情不是隻能看表面,原來每個人都將心事藏在心底,藏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
原來再親近的人,爲了自己的目的也會做小人,也會出賣朋友親人。
“你不是第一次跟着我,從小到大我只對你一個人好,不是因爲你特殊,而是我太無聊了。”蘇月的聲音淡淡的,不帶有一點感情。
蘇婉低着頭,雙眼盯着自己的腳面,抿着脣,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她知道自己這一次讓姐姐失望了。
“姐姐,我錯了。”蘇婉的聲音帶着抽泣的顫抖,她的身體不可抑制的晃動,從小到大她以爲自己和旁人是不同的,所以纔會得到姐姐的關心。
她以爲是自己的特殊,姐姐纔會特別上心,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理由。
“無所謂對錯,這個世界上的人大抵都是寂寞的,因爲寂寞所以纔會找個人陪着,你對我而言不過是閒暇時的一點小愛好,並沒有什麼,我說過你要好自爲之,如今葉崔鵬是生是死尚無定數,昨夜觀天象,他的星辰若隱若現,想來是有大劫,能否逃過這一劫數,也是看他的造化。”蘇月伸手摘了一朵梅花,看着那豔紅的花瓣,嘴角輕輕牽扯。
蘇婉的眼淚吧嗒吧嗒落在地上:“姐姐,求你救救他。”
“你果然還是說出了心裡話。”蘇月轉身,將梅花插在蘇婉的耳鬢,臉上帶着一絲笑意。 旁人都說蘇月識人很準,殊不知人心有時候最難隱藏,愛與不愛全都寫在眼睛裡。
當你在乎一個人的時候,看到他就會覺得他渾身都在發光發亮。全世界都比不上他光芒萬丈。
“姐姐,我……”蘇婉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自己都說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就對葉崔鵬上了心。
或許是葉崔鵬拒絕了蘇月吧。
她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男人會決絕如同天仙一般的蘇月。
難道葉崔鵬就不知道蘇月會給他帶來多少的好處麼?
這個男人和旁人不一樣,所以她格外的渴望能夠靠近他,接近他,瞭解他,尤其是見識到他因爲喜歡張楚晨連帶着對張楚華都會疼愛有加的時候她更是難以抑制的對葉崔鵬有了注意。
這個男人一定是愛張楚晨愛到了骨子裡,不然爲何會對一個替身都這樣喜愛。
“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你好自爲之吧,葉崔鵬的命數不是我能改的了。”蘇月低着頭慢慢前行。
蘇婉急忙跟上,略帶哭腔:“姐姐求求你,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只要能幫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你這又是何苦?”蘇月輕輕嘆息,將蘇婉扶起來。
“姐姐,你可曾試過愛一個人?”蘇婉輕搖嘴脣,臉頰泛紅。
“愛與不愛又如何,逆天改命終不過是將一個人的命數轉給另一個人罷了。”蘇月搖搖頭,她這個妹妹終究還是愛的深,墜入愛河的女子恐怕大都如此,爲了心愛的人可以不顧一切。
張楚晨當初不是也一樣麼,不是爲了葉崔鵬她又怎麼會來到九州。
所有人的命運都在那一刻被改變,就像是蝴蝶效應一般。
“我願意,不論做什麼,哪怕是要我這條命也可以,只要他平安無事。”蘇婉低聲抽泣。
“你覺得我會幫你?”蘇月忽然冷聲道。
蘇婉愣了一愣,旋即站起身:“姐姐,從小到大你都在我前面,你是我的榜樣,是人人敬仰的女神,你的存在就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可是我從未想要超過你,因爲我覺得能有姐姐這樣的人是我這一生最值得驕傲的事情,旁人只會羨慕我有這樣一個好姐姐,姐姐不是常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麼?即便是一個陪伴姐姐的寵物,姐姐也會有感情的吧?倘若姐姐不願意,蘇婉也不會有任何的緣由,抵不過就是隨他去了吧,此生若是不能在一起,那便陪他長眠。”
蘇月看着蘇婉明亮的眼睛,忽然微微一笑:“你想好了?”
蘇婉堅定的點點頭:“此生無悔。”
“他的命,從來都不是天定,若不然,他早就死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不用你擔心,至於你們的姻緣,那就看你自己了。”蘇月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不給蘇婉任何的時間。
蘇婉一時半會兒沒有明白蘇月的意思,待到她清楚後,蘇月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
她此刻才恍然大悟,看着遠處的影影綽綽,心裡竟是滋生出一點甜蜜,姐姐終究還是疼愛自己的,她並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鐵石心腸。
王燕去了劉瑤那兒,太醫正在給皇貴妃診脈,王燕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待到太醫出來後才緩步進去:“皇貴妃,奴婢王燕有要事求見娘娘。”
“進來說話吧。”因爲這幾日睏乏,劉瑤身子便懶散,躺在牀上不願意動。
王燕進去依舊是畢恭畢敬,頭也未曾擡起。
劉瑤輕輕笑了笑:“王大人不必如此。”
“王燕不敢自稱大人,若不是事關緊急,王燕不敢打擾娘娘休息,只是宮中如今能說得上話的也就娘娘一人,奴婢不敢耽擱。”王燕說話滴水不漏,明明是李大人的心腹卻也是對上劉瑤沒有半分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