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不遜、毫無教養的歐陽筱穎令衆人都皺眉,這次歐陽海明直接拉扯她的手臂道:“你給我閉嘴!”他大呼時,臉色很差,蠟黃蠟黃的,連嘴脣都有些紫。
“哼!”歐陽筱穎一把甩開他,似乎對這父親也有怨氣,顧自把耳機又掛在脖子上,誰也不理了。
詢問就在這裡卡帶,這會兒換了江煜城緘默,畢竟筆錄只是一種形勢,真正的斷案標準還是要等樓上的現場報告,痕跡屍檢之類。
在數秒的沉默中,陳暖陽扭頭對張騫和回來的武小昭道,“你們兩個,誰去送季嘉陽上學,路上做些簡單筆錄。”她說時,碰巧痕跡組的人正從樓上下來:“隊長,案發現場已經檢驗完畢,可以進去看了。”
“嗯,小昭把人送去上學。”江煜城應答樓上的人並下達命令時,陳暖陽一愣——她沒想到他會指使自己的人!那邊兒武小昭楞了一下,臉一下垮掉,可偶像發話,還是乖乖從命:“好的,那這位……小兄弟,咱們走吧!”
他抓上季嘉陽的手就往外走,而那瞬間季嘉陽的手一抖,就像是觸電一樣躲開。
“怎麼了?”武小昭有些狐疑的停下,望着他戴着白手套的手,微微一怔,“你的手……”
季嘉陽迅速搖頭把手放在兜裡道,“沒事,我只是不喜歡別人觸碰,我們走吧!”
他說的時候,陳暖陽也看過去,掃了一眼便轉了身。
那邊兒是走了,這邊兒歐陽筱穎卻怒了:“你們怎麼搞的?那條野狗你們憑什麼不審?那我也去睡覺好了!”她說時就站起來,歐陽海明抓住她,讓她別鬧,現場亂哄哄的一片中,江煜城早放下筆,往前走,邊走邊道:“陳隊長,勞煩帶我去案發現場。”
矮沙發的對比下,江煜城的腿愈發顯得修長,陳暖陽是真的很不喜這位督察長的態度,尤其是他雙手插在大衣兜裡,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可是……好歹是來協助破案的,“嗯”了一聲,她還是站起來,看江煜城給她讓路。
她走的時候,張騫的嘴角扯扯,這就走了?早說兩位大神要走,讓武小昭來審,他去送人好了!原本想留下跟着大督查學習一些,現在……只能繼續審着這令人頭疼的嫌疑人。
“咯噔、咯噔……”樓梯上,他們二人的腳步聲此起彼伏迴盪時,陳暖陽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和武小昭一樣,變成他的小兵,可有老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他江煜城是大督察,可她陳暖陽能越過一羣大老爺們爬到隊長位置,也是經歷過血海浴戰。
一想到那場血戰,她忽然就有種凌厲的氣場散佈在周身——
絕不能讓這傢伙動搖自己的地位!
忽然間,她的步伐變得強硬穩健,而她身後的江煜城,目光也變得極爲深長……這個女人,好像和剛纔不一樣了。
踩上樓梯沒多久,陳暖陽聽見後方有其他腳步聲,那是歐陽筱穎。
“老孃說了、昨天徹夜聽搖滾,新出的BOS碟,你們這羣無用的自己查去……我現在要去睡覺了!那條野狗都能去上學,憑什麼留下我……”歐陽筱穎踩在樓梯上的腳步聲傳來時,陳暖陽轉身就推開江煜城,直面攔住她的去路,“回去、或者,我把你拷回去。”
樓梯光線暗,暗不過眸色嚴峻的陳隊長,聲音也是暗冷無邊,不容抗拒。
除了江煜城,誰也沒看見陳暖陽是什麼時候把手銬拿在手裡,而目光相接,叛
逆的姑娘不知是畏懼那手銬的反光,還是畏懼陳暖陽……
該死,她怎麼感覺這個女警察忽然換了一個人?剛纔雖冷,但沒這麼鋒芒畢露,現在的她,眼裡有種令人害怕、畏懼的光,就像她剛纔聽着的搖滾曲裡提到的死亡。
“真煩人!什麼時候能錄完啊!要問趕緊問,我困死了!”兩秒的對視,歐陽筱穎竟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轉身下樓時,陳暖陽身上冷意稍收,將手銬放回腰間後又想到什麼往樓梯下走。
在客廳裡,張騫正爲難怎麼把歐陽筱穎擰回來,就見她被隊長罵回來,不由自主的,他對陳暖陽又是敬佩萬分——
其實,她雖是陳冰冰,可有的時候,犯罪現場最需要的就是陳冰冰!
那邊兒陳大隊長走下來,目光銳利的看孫霞,對張騫道:“你先審,孫霞跟我過來,我還有事要問。”
她說完,也不管別人如何,就轉身往回走,這倏然轉身讓江煜城有些不設防,因爲他正在審視着陳暖陽……
那一雙丹鳳眸不再淡漠,反充滿戾氣和森冷,遽然之間的目光相對讓陳暖陽一怔,如果她沒看錯,方纔那眼,戾氣森冷,滿是敵意。只是半秒的功夫,他眼裡的敵意迅速消散,仿若是她的錯覺。
哪有戾氣和陰森?他分明很紳士的往樓梯口側一側身子,給陳暖陽讓出通過的位置,還在等她帶他去案發現場。
陳暖陽抿了抿脣,面無表情的又過去,沒理他。
二樓的案發現場已經做過了血跡檢驗,化學劑的味道讓陳暖陽很不喜,因爲這個味道會讓她習慣性的想到過去,習慣性的皺眉,最後,再習慣性的……恢復面無表情。
前方,痕跡組的部分人員還留在走廊,看到她來,紛紛頷首,而看到江煜城,都愣了一瞬,又是個個點頭致敬後,才各司其職,江煜城也對他們頷首,可他頷首的功夫陳暖陽早走到屋前警戒線,戴上手套腳套和口罩,掀起警戒線,走了進去……
警戒線一直拉扯到走廊一半兒,地上的牛奶杯子已被撿走,相應地方的毛毯也缺了一塊,陳暖陽橫掃一圈沒發現疑點就走到大門前,從現在的角度可看見屋內還有法醫在做現場屍檢,死者的死相還行,可環顧屋內,她眉頭又下意識的皺起。
案發現場,她方纔遠遠看過一次,本以爲是普通謀殺案,可進門後,居然有些嚇到。凌亂狼藉、血腥暴力的案發現場她見過不少;鮮血淋漓滿屋噴血的案發現場她也曾入過;腸穿肚爛的死者也有過……
可她從沒見過這樣滿屋都是鮮血,從門一直到天花板、從天花板又一直到窗戶、乃至窗戶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血手印,這些血手印有清晰的、有長長的似乎被什麼人拖拽着的、也有殘缺不全的。
陳暖陽仰起頭看着兩米多高的天花板,在科學論證中,以這個別墅天花板的高度,除非死者的腦袋一瞬被砍掉會產生足量的鮮血噴射到天花板……可死者並未掉腦袋,那麼,這些全是手印的血跡,假設這些全是死者的手印,死者怎麼印上去?兇犯如何讓死者爬上天花板?看了一眼窗戶邊的死者,光是想了想那場景,陳暖陽就感覺自己的脊背一陣發涼,而就在這時!她正聽到旁側傳來一聲尖叫,“啊!是那幅畫、一定……一定是那幅畫裡的吸血鬼作祟!”
“警官!真的有吸血鬼!一定是鬼把老爺子拖着……你看這些手印……”
陳暖陽心臟劇烈一收,這是她第二次從孫霞
的口中聽到吸血鬼,可她仍舊不信,她只是覺得這個兇犯很聰明,也很愚蠢,她目光冰冷的掠過死者和法醫,在孫霞顫抖的手指下,看見位於窗邊的被黑布遮蓋的畫。
黑布上看不出血跡,她走過去時,在畫的旁側看見一份畫的證書擺在那裡:“吸血鬼伯爵。”她輕讀出證書上的字,聽孫霞在後側繼續喊:“警官你信我,這幅畫真的有問題!從這幅畫引進來之後,每當老爺臨摹這幅畫,屋內就會有奇怪的聲音!而且,在外面走廊裡,我還看過吸血鬼!那天是深夜,老爺不讓我說出去,就是他告訴我說……這畫裡有鬼的!你可千萬別打開啊!會死人的……”
孫霞大聲說時,陳暖陽看了她一眼後,眉頭皺起——
她現在不懷疑孫霞說話的真實度。
這人的眼睛有時候是不受控制的,在思考時候會朝左邊轉、回憶時會下意識右轉,她看孫霞的眼,方纔全是右,竟然連死者都說這裡有鬼?
她的手緩緩的擡起放在那塊黑布時,孫霞在後側不斷的說着“不要、不要”,可是……驕傲的人民警察,無神可論。
幾乎要觸碰到那畫布時,她旁側忽然就多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我來。”
低沉冷冽的男人聲音伴隨着一股清冽又難以描述的味道傳來,面前的畫布就那麼自然而然的被江煜城扯開,隨即,一副極爲血腥暴力的吸血鬼躍然面前。
是很可怕的一幅畫,畫風暗沉,血腥,吸血鬼正撕咬着一隻羔羊的喉嚨。
陳暖陽蹙了眉,因爲畫也因爲他。
江煜城剛巧也看陳暖陽,兩個人的視線不經意碰撞,又均淡漠移開。對與畫,陳暖陽並未發現任何異樣,本想問問江煜城看出什麼,又礙着競爭對手的關係,別開視線,看向門前面色慘白,還在重複着“吸血鬼回來報復”的孫霞。
“我記得你說,你發現死者時,門鎖死了,是從裡往外鎖死?有幾把備用鑰匙?”
陳暖陽走過去詢問時,孫霞似乎被洗腦了,嘴裡還在說着吸血鬼:“警官,這裡真的有鬼,一定是鬼把老爺子殺死了,嗚嗚……你們快請個道士來吧!不然你們也會死的!”
陳暖陽深吸口氣,又問一次,聲音降低了好幾個分貝,極其沉冷:“你只需要告訴我,門、是否從裡面鎖死,幾把備用鑰匙。”
如果她的回答是從裡面鎖死,那麼,這起案件,可以定性爲密室謀殺案。
孫霞被她的聲音和表情嚇到,終於肯回歸正題:“呃……是!門是從裡面反鎖死,我看見門口有血跡,就用備用鑰匙打開門,鑰匙就兩把,我和老爺子各有一把……啊!不要讓我再看到那幅畫!我不想死……我不想!”
孫霞說的時候江煜城正把畫放下,她看到後,退跑出去,慌張至極,陳暖陽蹙眉不語,再環顧屋內的血手印,目光落在法醫身上。
法醫還沒檢驗完畢,陳暖陽是不會過去打擾,而門外遠遠的還有孫霞的聲音:“警官,你不要不信啊!我起夜時真看見過好幾次黑影從房內出來在走廊上……”
陳暖陽懶得聽了,吩咐人帶她下樓,自己回頭專心又仔細看房內的一切。
她望着滿屋子的手印,試圖在腦海裡搜索出有用的信息,並在腦海裡模擬出一些犯罪場景、過程。這本是她的長項,她天生有較高的聯想天分,可今日竟想不出一個人是怎麼“飛天遁地”,在屋內各處乃至天花板按下手掌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