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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盧氏已經聽的動了心,臉上有了一絲兒笑模樣:“我可從來沒做過買賣,能行?”
田青青:“怎麼不行?誰給你二分錢,你就給他(她)一顆冰棍,簡單的很。又是在自家家門口,你怕什麼?城裡推着車子賣冰棍的,都是老太太們。
“時間長了,來買的人多了,一天不止賣兩百顆呢。攢了錢,也好給我娶個嬸嬸不是。”
一提到娶媳婦,娘倆的臉上都放出光來。
田盧氏笑道:“賣個冰棍也能攢錢娶媳婦?”
田青青卻忽閃着一對大眼睛認真地說:“怎麼不能?你想啊,一天按賣兩百顆算的話,能賺兩塊錢,十天是二十,一個月就是六十。
“要是時間長了,全村人都知道這裡賣冰棍了,還不都來買。到那時,一天就不止賣兩百顆了。要是賣上三百五百的,一個月就能掙一百多塊錢呢。咱家有錢了,富了,來給叔叔說小嬸嬸的,還不得擠破門框呀!”
這話對孃兒倆本來就有吸引力,再加上田青青繪聲繪色的誇張表情,把孃兒倆全逗樂了。
田盧氏:“你個小妮子,就會哄人兒。一個月掙一百多塊錢,人們還不擠破腦袋去批發來賣呀?你也就不去掃面袋、賣雞蛋了。”
田青青:“纔不是這樣呢。因爲咱批發的比別人便宜。你剛纔不是說了,‘別看二釐,多了就有錢了’。再說,我掃面袋也不少落,而且已經是輕車熟路,白撿面吃的事,我也捨不得扔下呀!
“賣雞蛋是捎腳的事。也是爲了讓大夥兒多落個兒。我回的雞蛋比代銷點上貴五釐,到了城裡我又能賺五釐一分的。這樣,我家裡就不用花錢買雞蛋了。哎,奶奶。往後你家的雞蛋,我按城裡的賣價給你錢,你別對外人說就是了。”
“你家那麼多麥子,你還掃面袋幹什麼呀?”田達木不解地問道。
其實他也是擔心自己賣起冰棍以後,賺了錢,田青青自己再戳一攤兒。那樣,自己肯定賣不過田青青,錢也就少掙了。
田青青如何看不透他的心思?!便解釋道:
“人們不是常說嘛,省囤尖不省囤底兒,家裡糧食再多。也是有數的了,吃一點兒少一點兒不是。我掃面袋,卻是無窮無盡的。只要我去,就能掃回幾斤來,一家人兩天吃不完。就像賣冰棍一樣。只要你賣,就能賺到錢。這錢也是無窮無盡的。
“叔叔你放心。我就給你自個兒批發冰棍。你想啊,我一個小孩子,能賣多少?一天三箱五箱地批,還不引起人家的懷疑呀?這是嬌姐姐給說着情人家才批給的,我纔不會讓嬌姐姐受埋怨呢。”
說着又面向田盧氏:“你說是不是啊,奶奶。”
田盧氏“嗯。嗯”了兩聲,點了點頭。覺得孫女說的確實是這麼個理兒。這話要是老二家的孩子,或者是外孫女們說出來,她一定誇獎的天花亂墜。但這個孫女她不待見,表揚就不是心裡意思了,也就沒說什麼。
田青青繼續說道:“奶奶。往後你也別省着吃白麪了,也別動你的麥子,我掃面袋供着你吃。隔三岔五地給你送一次來,十來斤,還不夠你和爺爺、四叔三人吃兩、三天的呀?”
田盧氏面色一喜:“夠。夠,中午一頓白麪飯食就可以了,吃不了那麼多。”
在當時,十斤麪粉可不是個小數目,有的人家能延津着吃一春天。
田青青一看娘倆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是時候說自己的事情了,便微笑着甜甜地說:“那咱說好了:我供着四叔賣冰棍,供着奶奶做白麪飯食。我呢,也向你們借一樣東西。這東西你們有,而且現在也用不着。
田盧氏和田達木同時一怔。
田盧氏:“你說借什麼?”
田青青沒有正面回答,卻說道:“奶奶,我家要蓋大房子了。”
田盧氏:“我聽你爸爸對你爺爺說過。蓋那麼大房子幹什麼?那麼多間,誰去住?”
田青青:“奶奶,你是不知道,我們一家子六口人擠在兩間小西廂房裡,坐沒處坐,立沒處立。我和哥哥、弟弟還得擠在一張小牀~上,彆扭死我啦。我做夢都想自己有一間小屋子,我這纔想起蓋大房子來。只有蓋了大房子,纔能有我自己的小房間。
“我聽我爸爸說,連準備帶蓋待搬進去,得倆仨月的時間,往後熱了,你也不忍心讓你的孫子孫女擠在一張小牀~上是不是?!
“還有楊奶奶住的那間小屋礙事,也得拆了。楊奶奶沒處住,東西也沒處放。
“奶奶,我想借你這院裡的兩間西廂房,等蓋好了大房子,我們就搬進去,西廂房再還給你。就倆、仨月的時間。奶奶,行嗎?”
田盧氏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卻沉下臉埋怨起田青青:
“你說你把富農老太婆弄來幹什麼?還跟侍候祖宗似的,上頓白麪下頓面飯地養着她。沒見過你們這樣的!”
田青青:“奶奶,是我把人家撞了,他們村裡的人才給送家來的。趕上這樣的事了,我有什麼辦法呀?常言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我怎麼着也得把人家伺候利索了呀!她家沒有人,回去了也沒人管她,怪可憐的。”
田盧氏:“一個富農分子,你可憐她幹什麼?能吃能喝了,又趕上蓋房子沒處住,還不趕緊把她送了回去?”
田青青:“奶奶,你還不知道哇,過去的富農,不都是老實巴交的老農民。省吃儉用,置宅子置地。趕上運動了,劃分成了富農。其實和咱們有什麼區別呀。
“我聽爸爸說,咱家就差點兒被劃成上中農。要是劃成了上中農,就是排斥對象。要是那樣的話,你說你冤不冤啊?”
田盧氏:“你哪裡這麼多彎彎繞,繞來繞去,光往我頭上扣。我怕什麼呀,大老媽媽子一個,我是怕你們將來受影響。”
田青青:“她不是咱家裡的人,又是他們村送來的,搞起運動來,我也有話說。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奶奶,你還沒給我說西廂房借不借呢?”
見田盧氏半天不語,田青青又趕緊哄:
“奶奶,往後,我光供給你面吃。你也別動家裡的麥子了,留着給我娶四嬸嬸的時候用。”
又對田達木說:“你說是不是呀,四叔。”
田達木聞聽,心裡又美得不行。“嘿嘿”笑着對田盧氏說:“媽,他們確實住不開。反正西廂房也閒着哩,借給他們吧,省得他們去別處裡住去了。”
“就是。”田青青趕緊跟隨:“奶奶,你這裡的房子閒着,如果我們上別人家裡住去,人家得笑話咱一家子不團結,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咱好好的一家子人家,幹什麼讓人們說三道四,腸子讓別人去捋呀!
“咱一家子團結的好好的,他們想說也說不出什麼來。名聲好了,四叔連媳婦都好娶。誰家閨女不願意往和睦的人家家裡嫁呀。你說是不是呀,四叔。”
田達木紅着臉點點頭:“就是。”
田青青:“奶奶,只要你借給我西廂房,我保證四叔有賣不完的冰棍,你有吃不完的白麪。你家的雞蛋我也按城裡的價格給錢。不出一年,你就富了,有錢了,四嬸嬸就能娶家來了。”
此話正對田達木心意,笑得“哈哈”滴。
田盧氏半天才說:“我好不容易清淨了倆月,又要搬回來鬧我。”
田青青忙說:“不搬回來。讓爸爸在東廈子和西廂房後面,對着各開個門,我們來回走東廈子裡,再把這邊的門一堵,咱還是各自門各自院兒。等我們不用了,再讓爸爸給壘上。”
田達木:“行嘍,媽,這樣和原來還一樣,各自走各自的門,各自有各自的院兒,誰也不影響誰。咱還天天有白麪吃,你還猶豫什麼呀?”
田盧氏:“這麼大的事,也得跟你爸爸商量商量呀。”
田青青一聽有門,衝着田達木了擠眼睛,表示兩個人已經是同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了。然後對田盧氏說:“奶奶,晌午爺爺來了,你給爺爺說一聲。我也讓爸爸給爺爺說說。”
又對田達木說:“四叔,賣冰棍的事咱定下來不?要是定下來,下午掃面袋的時候,我就給你捎回來。人家說了,保溫箱能保持二十四個小時不化。賣一天,沒問題。”
田達木:“那好,咱就這麼定了。押金和批發冰棍的錢,你拿着不?”
田青青:“甭價啦。有我嬌姐姐呢,咱先借用他一段時間。等你覺得可以了,願意賣了,咱再給他們錢。實在不行,我讓嬌姐姐先墊着,下回給她。”
“也行。越快越好。”田達木有些迫不及待地說。
“那,我回去了,啊,奶奶,你給爺爺說準了西廂房的事,傍黑的時候,我就把面連同冰棍一塊兒送過來。往後哇,你就包餃子、烙盒子、擀撈麪、蒸包子,每天不重樣兒地倒替着做,讓爺爺和叔叔吃的香香滴,美美滴。”
田青青說着,把籃子裡的菜拾到堂屋裡的小牀~上,“哏哏“笑着,一蹦一跳地跑出屋門,推着小木軲轆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