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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晴晴繼續說道:“我創造了財富,均一些給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何況我們還是普通好朋友。好朋友之間,是不能拒絕饋贈的。
“我家的條件你也可能聽說了——萬元戶!真真實實的萬元戶!別說你一個經濟困難的家庭,十個八個我也資助得起。
“你看見這個樹林裡了吧,都是稀有樹種,十幾年幾十年以後,哪一棵也值上萬元。還有我們家的承包地,現在就有一百多畝,相信以後還會更多。以後的發展,就有你的功勞了。”
朱潤起卻亂了方寸。
其實,這門親事對他來說,很有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感覺。因爲兩家的經濟狀況太懸殊:一邊是遠近聞名的萬元戶,一邊是生產隊時期的老缺糧戶、現在的拖欠提留戶。
他爲了改變家裡的貧窮狀況,拼命地讀書,一心想考上大學,畢業後當一名吃商品糧的、拿工資的國家工作人員。
老天不負有心人,他真的考上了。
然而,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簡單:上大學是要花錢的。他打聽了,大學裡倒是不收學費,每個月還有幾元補助。省着花夠半月的生活費。但那半月呢?
不能給家裡創造財富已經讓他愧疚了,再從家裡拿錢,他於心不忍。何況家裡也沒有錢,賣糧食的錢全都給父親看了病,家裡的零花仍然還和過去一樣,指望着母雞下蛋解決。賣上兩塊錢的雞蛋便是家裡一個月的零花錢。
他不想上了,因爲他拿不出一個學期一百多元的生活費和三塊多錢的路費。再就是家裡實在缺少勞動力,父親有關節炎做不了體力活,瘦弱的母親一個人耕種不了十多畝責任田。家裡需要他這個已經成年的男勞力。
正在這時候,堂叔伯姑姑朱秀蘭回孃家來了。聽說朱潤起考上了大學,便來家賀喜。當聽說他不打算上了以後,好一頓斥責。說:“農村裡的孩子考上大學,就好比雞窩裡飛出了金鳳凰。
“人家都是敲鑼打鼓地歡送,你卻不上了!再難不就難這四年嗎?卻是你一輩子的鐵飯碗。你畢業以後參加了工作,也就有錢孝敬父母,給你父親看病買藥了。”
當朱潤起擺了擺家裡的情況後,朱秀蘭嘆了口氣說:“像你們家這種情況,在我們村裡田晴晴早承包了。每畝地一年五百斤麥子,提留農業稅什麼的都是她交。地裡有活先緊着轉讓地的人家做,一天兩塊錢工資。”
“要是這樣可就好了,怎麼人家心田這麼好哇!”朱潤起的母親羨慕地説。
朱秀蘭:“咳,心田確實好,就是命不濟。剛剛被上大學的男朋友給甩嘍。”
於是,便說起了田晴晴遭遇悔婚之事。
朱潤起的母親聽了以後,便動起了小心眼兒:家裡窮的叮噹響,如果攀上這門親事,沾人家點兒光,兒子上大學的費用也許就能解決嘍。便對朱秀蘭說:
“他蘭姑,你這個堂侄女和咱家潤起年齡挺般配的。咱家的條件不如人家,如果人家圖他一個人的話,興許……,你給他們牽牽線兒吧。”
朱秀蘭見堂侄子長得一表人才,又是剛考上的大學生,單就這一個人,是配的上田晴晴的。沉思了片刻後,說:“牽牽就牽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那孩子一點兒也不看重錢財,又正在痛苦的時候,保不住還真能看上。”
這話剛說了兩天,就有回聲了。真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正好砸在他的頭上——女方竟然同意見面!
他也是抱着沾光的心情來相親的。人家的牛毛比自己的腰都粗。將來以後往婆家拿個一根兩根的,家裡的日子就能由窮變富。
沒想到這“光”還真能沾上了:人家相中的不是“對象”,而是擋箭牌——替她抵擋媒人騷擾的工具。他等於來應聘了一份工作,並且報酬不低。
他愕然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太漂亮了。濃眉下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顧盼生輝,筆挺的鼻樑,櫻桃似的小口,白皙的臉頰不施粉黛自然紅。比當今的名演員還俊俏十分。
他不相信“一見鍾情”這一說,認爲純粹是文學作品裡的描述。人是感情動物,相處久了才能互生愛慕。
但當他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瞬間便推翻了自己的這個觀點:他只看了她一眼,就深深地喜歡上了她。如果終生有她陪伴,給個神仙也不去當了。
然而,人家心裡卻沒有給自己留着位置!說的難聽一點兒,是沒有看上自己!還提出了一個讓人不好接受的要求!
怎麼辦?
是轉身離開,還是答應她的條件——當她的擋箭牌!
轉身離開的話,就再也見不着她了。開學就得帶的一百多塊錢生活費和三塊多錢的路費也沒了着落。
那就留下?
仔細想想留下對自己也沒損失:相親相親,相中了才能成親。而相不中的卻大有人在。
今天是在堂姑姑家裡,如果在集市上,在公共場所,媒人隔着人羣遙遙一指,雙方只能一瞥。過後女方沒消息了,你害相思都沒處尋找去。
擋箭牌就擋箭牌吧!能以給富裕人家的千金當擋箭牌,也是自己的榮興。因爲自己正需要這筆錢——就當自己兼職掙學費吧!
更何況,她在等待,在爭取,自己爲什麼不能等待、不能爭取呢?日久生情,這是千古不滅的真理。自由戀愛的鴛鴦們,哪一個不是從相識到相愛,從普通朋友發展起來的?
這麼亮麗的女孩,這麼有能力的神媽兒媽兒、女強人,這麼富裕的家庭,自己有條件接近,有機會爭取而放棄的話,那纔是世界上一流的大傻蛋!
即便將來走不到一起,攀上這麼個朋友,也是家中的幸事。說不定家裡從此峰迴路轉,一步步走向富裕呢。
朱潤起心裡這麼一想,坦然了很多。便說:“好吧,我應聘。工資就算我借你的,日後我一定還你。我考的是農業大學,畢業後,上你這裡給你種地,報答你的恩情。”()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