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清菱眉眼間透着一股輕鬆,道:“你說得對,爲女子弱,爲母則強,就是爲了我的孩子我也不能倒下,至於那個人,卻是已經死心了,我這次來是想你幫我的,怎麼樣,我也得把嫁妝拿回來。”
樑宜梅卻問道:“你怎麼就想通了?”上次她離開的時候還帶着執念的。
錢清菱眼神平靜的道:“今天他進考場,全家都去送他,我卻獨獨不知道,前兩天成姨娘查出了喜脈,他和婆婆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她的面前……兩個孩子隨着我住,也有大半個月不見他們了……”她的眼裡透着堅強道:“我先前一直被母親和哥哥們護着,哪裡知道這些?一退再退,孃親陪嫁的四個丫鬟我一個沒敢留在身邊,都打發到莊子裡去了,就怕連累了她們,紅梅,我不捨得她,她也捨不得我,這段時間來倒陪着我受了不少的苦……”
樑宜梅心裡鬆了一口氣,低聲道:“我一直爲你打算着,那天回來後我就給你母親寫了一封信,通過尚家的路子,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這件事還是你孃家人出面要好些,不過,我們也要做些準備。”說着,樑宜梅的眼裡透出寒光。
錢清菱信任的看着她,道:“我聽你的。”
樑宜梅就笑道:“我會讓人傳出成姨娘的名聲,這段時間你只管呆在你的院子裡,不要理外面的事,既然成姨娘有了身孕,那金家一定會再買一些丫鬟婆子的,你身邊只有一個紅梅,回頭我給插進幾個人去,讓她們幫你,以後傳信也通過她們。”
錢清菱一驚。沒想到樑宜梅竟能辦成這樣的事。
樑宜梅就點着她的頭道:“我哪有那樣的能量,不過是要拜託別人罷了。”
錢清菱遲疑道:“是尚家?”
樑宜梅點點頭,道:“我打算成姨娘的事也拜託她,別人要是問起,你只管說成姨娘處事有大家風範,不愧是成家女就是了,至於你的婆婆,你也只說很好相處。”
“看你孃家人什麼時候到。讓他們幫你弄一個揚州瘦馬來,要是他們太久不進京。我就讓尚大哥幫忙你一個來。”
見錢清菱疑惑的看着她,就解釋道:“這樣的人是經過專門調教的,最是懂規矩,又從小學了琴棋書畫和伺候男人的本事,聽說還被灌了藥,這樣的人沒有依靠,你拿着她們的賣身契就是拿着她們的命,不過你也對她好些,反正你也不和她爭什麼了。要想別人怎麼對你,你就得先付出。”
錢清菱看着樑宜梅眼裡閃過的笑意打了一個寒顫,她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她是爲自己好。
樑宜梅道:“你這次用心看着,以後學着些。你要記住,不管暗地裡做些什麼。明面上的東西一定不能錯,要把輿論抓在自己的手裡。”
錢清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樑宜梅到梳妝檯前拿了一些胖胖給她做的護膚品出來道:“這些都是自家做的,你拿回去,女爲悅己者容。可更要爲己者容,要是自己都不愛惜自己了,誰還會愛我們呢?”
錢清菱含淚的看着她,樑宜梅攬過她的肩膀道:“我會幫着你的,你母親也會幫着你,還有你的哥哥們,他們也會幫着你的,你不是一個人!”
錢清菱哽咽的點頭,兩人說了一些話,樑宜梅又教她怎樣用這些東西,這些都是樑宜梅買了書本給胖胖,胖胖自己改造做成的,樑宜梅覺得好,就拿出來時不時的用着,反正是純天然的,她也不怕什麼。
兩位媽媽見錢清菱的眼睛紅紅的,就知道是哭過的,臉色一寒,樑宜梅卻笑呵呵的讓阿桃給她們帶上了厚禮,道:“過幾天我哥哥要是高中了,再請姐姐來家裡玩,這些東西時送給金太太的,還請她不要嫌棄。”
兩位媽媽僵硬的扯着臉道:“哪裡,哪裡。”
阿桃見她們的馬車遠去了,就道:“連兩個下人都知道的道理,金太太怎麼就不知道呢?”
樑宜梅淡淡的道:“不過是爲了她兒子的前程,她只是分不清輕重罷了!”
泉州的錢府裡,錢太太正衝着錢老爺發脾氣,“……當年定親的時候我就不是很願意,京城這麼遠,我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要是出了什麼事都鞭長莫及,可是你說大伯在京城裡會照看的,大嫂也一個勁的保證說是書香門第,書香門第?這是書香門第做出的事嗎?大伯和大嫂就在京城裡,爲什麼菱兒連個送信的人都找不到?要不是樑家姑娘還記着她……我可憐的菱兒!”她將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掃下地,嚯的站起來,道:“我要去京城!”
“你們不管她的死活,我是她母親,卻不能不管!”
錢老爺面沉如水的站着,心裡也是怒火沖天,但還是沉聲道:“急什麼?還是等申哥兒進京看過後再決定。”
錢太太只覺得怒火衝得心肝疼,指着錢老爺一時說不出話來,錢清皓早紅了眼,怒視着父親,卻被錢清申壓制着不能說話,錢清申卻是第一個發現母親異狀的人,大聲喊道:“母親!”鬆開錢清皓就衝上前去接住錢太太的身子。
錢老爺一愣,連忙喊道:“快去請大夫!”
錢清皓跑上前去,見母親抿着嘴,眼睛緊閉,臉上卻毫無血色,心下大慌,錢清申就一把把錢太太抱到牀上去……錢老爺頹喪的坐在主座上,妻子一向以他爲重,就是和母親有再大的衝突,只要他做了決定,她縱然不喜也會支持,當年女兒的婚事是大哥大嫂提起的,她卻怎麼也不願意,最後還是母親發了話……他不願忤逆母親,妻子那時足足一個月不和他說話……這次妻子卻是直接衝着他扔杯子……看着妻子昏迷在牀上,想着女兒在京都受的苦,他不是不後悔的……
錢老爺看着走進來的嫡長子,道:“你母親怎麼樣了?”
“大夫說明天能醒過來。”
錢老爺沉默了一下,道:“你說怎麼辦?”
錢清申眼裡閃過寒光,輕聲道:“兒子聽父親的。”
錢老爺嘴巴張了張,還是說不出什麼來,這個孩子自十六歲起,他就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了,他甚至沒在他的眼裡看到過親情,他就衝口而出:“那是你妹妹!”
錢清申垂下的眼睛裡閃過諷刺,只是站着聽吩咐,錢老爺一時松下氣來,萎靡的揮手道:“你看着辦吧,實在不行,就把你妹妹帶回來,我們錢家養着她。”
哪有那麼容易?錢清申垂在兩旁的手握緊了拳頭,眼裡閃過厲色,他是冷清,可是母親每個月親手做的衣服,妹妹經常給自己繡的小東西,就連弟弟,遇到什麼難事也喜歡找自己說,就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軟化的,更何況他們是他的親人,他不說,並不代表他就不在意!
錢清申有些諷刺的看着眼前頹廢的人,自打他懂事以來,這個男人就是不斷的說着“要聽祖母的話”“要撐起整個錢家”“要照顧弟弟妹妹”,可是他爲他做過什麼呢?
錢清申剛走到外面就見一個身影站在窗下,他心裡嘆了一口氣,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回去休息吧。”
錢清皓紅着眼道:“大哥,我要去京城!”
錢清申想了一下道:“好。”
錢清皓大喜,他沒想到大哥會答應他。
錢清申就道:“母親醒來肯定也是想進京的,你陪着她慢慢走,要照顧好母親。”
錢清皓一愣,急道:“可是妹妹未必等得及……”
“我會快馬加鞭進京的,更何況樑家的姑娘既然已經知道了菱兒的處境以她們的交情就一定會幫着她的,所以,你們不用急,明天天一亮我就走,母親醒來後你把這些話說給她聽讓她不要急。”
錢清皓點點頭,滿眼信任的看着他。
錢清申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下去休息了,才踱步到外院去找他的管事,“……去找兩個揚州瘦馬來。”……
沈氏一進來就喊道:“什麼事值得你親自寫信請我來?”
樑宜梅笑着給她沏茶,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樑宜梅也發現了沈氏在外人的面前讀書一副溫柔膽小的樣子,可是熟了之後就發現此人還是很膽大開朗的,只是可能京城人的掩飾功夫比較到家,最近樑宜梅才發現了一些端倪。
樑宜梅也不客氣,開門見山的道:“有兩件事要拜託嫂子。”
沈氏一愣,她是猜到對方有求於她,但沒想到樑宜梅這麼早就說出來,還一求就兩件,她坐直了身子嚴肅的看着樑宜梅,道:“妹妹說來聽聽。”
樑宜梅“撲哧”一聲就笑開了,她道:“嫂子不用擔心,也不是什麼大事,而且我也不是白請你幫忙,可是有報酬的哦!”
沈氏的臉色卻是更凝重,求她辦事的人不少,也有送些金銀的,只是爲了家族名聲和丈夫的仕途,她大部分都幫只在能力範圍,而在她範圍之內的都還沒到收取金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