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的言行使代書箱對外國軍官的印象有所改變,不是所有的軍官都像詹姆斯、索瑞斯那樣蠻橫不講理,也有身負正義感的人,比如吉姆。見到師長孫立人是一個驚喜,無論如何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見面,雖然沒機會說上哪怕一句話,不過還是很滿足。跟想象的差不多,孫師長一臉英氣,流露着運籌帷幄的大將氣質。他又想到了瑞娜,這是另一個驚喜,半年前的分別以爲再也見不到,沒想到這麼突兀地見面了。
想到這個英國女人,代書箱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可是堂堂的蒙巴頓勳爵的特使,從某些方面講地位高的嚇人。他掂量着這段感情,自認爲不會有什麼結果。反攻緬甸馬上就要展開,炮火無情,自己能不能活到勝利的那一天很難說。即便僥倖還活着又怎麼樣,雙方的地位天壤之別,情投意合又如何,現實會把那份感情生生撕碎。
代書箱一邊小跑一邊胡思亂想,一直跑到天亮仍沒看見113團駐地的影子。他不得不坐下來歇會兒,擡頭看看天,日頭馬上要衝破天際,東方的天空一派通紅。
代書箱爬上一個小山丘辨別方向,還好沒有迷路。他趴在小溪邊喝口水,溪水冰涼刺骨,五臟六腑彷彿都要被凍住。他不敢多喝,只抿了一小口,繼續趕路。一直到中午才趕回駐地。
營地內。龔大牛、小猴子他們都快炸窩了,排長去開的什麼會,怎麼一夜未歸,人家宋大舌頭可早回來了。龔大牛和孔昭強正商議着去團部要人,這時候代書箱邁步進來。
“老代你幹啥子去啦,可把我們急壞了。”龔大牛先說話。
“出來的晚,掉隊了,走着回來的。”代書箱一邊說一邊躺在牀上休息,實在太累了,渾身一動也不想動。騎馬跟走路完全是兩個概念。
衆人七嘴八舌問開的什麼會。代書箱只說是本次行動的總結會,沒有多透露什麼。如果把詹姆斯和索瑞斯等人的嘴臉說出去,估計這幫人會造反。作爲頭領,要凝聚人心、凝聚戰鬥力,不能什麼事都跟下面的人透露,否則會惹事。
“對了,我見到孫立人師長了。”代書箱說道。
這一下徹底炸窩了,孫師長是他們心目中的神。見到孫師長等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神。龔大牛直跺腳,早知道跟着一起去。
孔昭強直翻白眼,你去?人家讓你進嗎?
陸樹庭聽見孫師長三個字停下了擦拭手槍的動作,把鋥亮的柯爾特手槍放到一邊,問道:“那件事跟孫師長提了嗎?”他指的自然是十萬大軍援助緬甸的事。十萬精銳入緬作戰,陸樹庭也在其中,他經歷了太多的生死離別,尤其是進入野人山之後,一批又一批的戰士埋骨他鄉。看着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陸樹庭觸動極大,同時產生了一個疑問:這麼多將士犧牲在異國他鄉到底值不值?國內戰場同樣岌岌可危,爲何還要抽調十萬精銳出國作戰?這個疑問同時也是代書箱等人的疑問,早想找機會問問孫師長。也許只有他那種級別的人才能把問題說透。
代書箱搖搖頭,說自己只是見到了孫師長,沒有面對面說話的機會。
陸樹庭一臉失望,望着窗外正熱火朝天訓練的新兵戰士,把一腔熱血灑在異國他鄉真的值嗎?那些死去的戰友真的值嗎?
在老陸的感染下其他人的情緒也低落下來。戰爭對於男人來講有時候是一種責任,保衛家園,多麼淺顯易懂的道理。但是在異國他鄉打仗還算保衛家園嗎,總令人心裡彆扭,大家捨死忘生要保衛的究竟是什麼?團部的宣傳口號裡有時候也提到保衛家園,可是這是自己的家園嗎?國內四萬萬同胞都處在水深火熱當中,憑什麼去幫着別人打?
代書箱把話題岔開,問三個班長訓練情況如何。董學升先說話,他說戰士們經過一夜的休整,暫時還沒有高強度訓練,等恢復一兩天再說。
代書箱沒有意見,不過提醒三個班長注意思想工作,不僅戰鬥素質要過硬,精神面貌也要好,聽指揮、不怕死、敢打仗。
時間在一片嘈雜中流逝,整個訓練基地如往常一樣熱火朝天的訓練,到處是嘈雜的口號聲和射擊的槍聲。新兵一批一批的空運過來,隊伍規模不斷壯大,除了新38師之外又增添了新22師,中國駐印軍新編第1軍組建完成。
戰爭的氣氛愈發濃烈,反攻緬甸的口號不止一次在部隊中尤其是軍官當中傳出。
執行救援任務後的第四天,團部一紙委任狀傳來,依舊是唐中成帶來的消息:113團新組建一個尖刀連,代書箱任連長。即刻上任。
消息傳出,整個1營1排都沸騰起來,排長晉升連長是好事,兄弟還能跟着沾光。
唐中成讓代書箱即刻去團部受命,尖刀連不屬於任何一個營,歸團部直屬,執行特殊的作戰任務。兵源從新兵當中補充,排長等人選由代書箱自定。
代書箱握着唐中成的雙手,一點不激動那是假話。這個唐警衛就是他的一隻報喜鳥,每次他出現都會有好消息。這一次必須要表示表示,他要留下唐警衛吃晚飯,命令小猴子準備一桌豐盛大餐。
唐警衛沒有拒絕,留下來跟代書箱等人共進晚餐。當時的條件下準備一桌豐盛的酒席並不容易,小猴子花了幾塊銀元才把事情辦妥。龔大牛、陸樹庭、董學升、孔昭強作陪。幾個人很罕見地喝了一瓶酒。在印度這個地方搞到一瓶中國酒很不容易,每個人只分得一兩杯而已。
唐中成見到中國酒眼神裡閃出異樣的光彩,不自覺比別人多喝了兩杯。心情頓時大爽,話也多起來。代書箱一瞧,得,敢情唐警衛也好酒,只是由於職責所在平時不便表露而已。
唐中成一邊吃飯一邊向衆人透露了一些消息:宋大舌頭升任1營3連副連長,同時還兼任3排排長。孫立人師長兼任新編第1軍副軍長。另外反攻緬甸的作戰計劃據說已經初步確定下來,不久將要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