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舉着雙手,目視着這個一直想抓自己的警司,長雲市高官一直當他是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人多如牛毛。
而現在響徹在人們心中的一個疑問,他有罪麼?
也許大多數人心中都會拍手稱快,罵了省委的高官他們心裡暢快,當中揭露了一個副廳長的暴行,讓他們心寒,現在誰都知道醫院裡動不動就吊水,動不動就打抗生素,甚至還出現吊個水花了幾十萬的情況。
雖說長雲市已經很少人去看西醫,但在其他省呢?楚信集團雖說回春堂已經遍佈半個中國,但與西醫在人們心中的根深蒂固相比,還是差了一些,最重要的是大多數西醫院,都是國家開辦的,楚信集團一個私企,在怎麼樣都比不過國家的財力。
現在的回春堂連鎖對西醫的威脅並不是很大,畢竟限於人力物力,楚信集團也無能爲力,而且各級部門對回春堂的打壓尤爲深刻,可以說早在以前回春堂就在中國步履維艱,若不是有民衆的支持,恐怕回春堂根本不可能發展的這麼快。
而現在這個年輕人,站在了這裡,他的身影有些落寞,他雖然意志堅定,但與強權抗衡,卻顯得那麼無力,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他們知道一點,法不容情,即使在情理上民衆都支持他,可在法律上,他是走不過去的。
打人就是犯法,這一點誰也躲不過,而且易永恆當衆辱罵官員,雖然說他拿出了證據,但那個證據不經過法院的證明,不經過紀委的驗證,還有待論證,但可想而知的是,在場的人都相信這個回春堂的老闆,在他們心目中,甚至連省委市委的官員都比不上這個年輕人,他們掌握了實權,卻只會空口白話,而這個年輕人並沒有掌握實權,但他卻做了,而且做的比任何人都好,市民心目中都有一杆秤,誰好誰壞,就這麼簡單。
一句話,來抓我吧,讓人心裡寒寒的,在場的市民,警察,乃至高官都沉默了,那一雙手,是那麼沉重,好似任何手銬都不足以將其鎖住,此刻應拍拍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連他的老搭檔,辦了這麼多案子,此刻也是揪心,抓麼?他民心所向,一抓市民都寒心了。
不抓,可他自己都承認了這件事情是他主使的,毆打官員,加上辱罵官員,都是證據確鑿了,不抓法理難容。
“我該怎麼做”兩人對視,應拍拍心跳加速,曾經他一直以爲這個人就是長雲市的不穩定因素,幾乎很多事情都和他有關,可隨着時間的變化,她看到了這些事情的背後,而現在他辱罵官員本應該被抓的,但他正如他所說,這個範副廳長確實是禽獸不如,因爲他所做的事情讓人寒心,甚至連她自己心裡都一聲聲的叫好,可法不容情。
拿出手銬,應拍拍此刻覺得是那麼沉重,在衆人注視的目光下,她走到了易永恆身邊,對着他道:“對不起,你所說的一切我們都會去調查,但首先你”
“哼,進了公安局,一切都將改變。”孫局長冷笑道,今天的情景搞的他們很被動,誰也想不到易永恆居然拿出了範副廳長的受賄證據,而且把他以公謀私的手段也說了出來,當易永恆看向他們的時候,大多數官員都心虛了,他們害怕易永恆也拿出一份他們的受賄證據,而現在他們都希望把易永恆抓走,在鬧下去,還不知道這傢伙能說出什麼捅破天的話。
但此時,應拍拍卻猶豫了,她不知道怎麼用這維護正義的手銬,去銬上這樣一位人們心目中的英雄。
她做不到,因爲她還有良知,當初成爲警察,她就是爲打擊犯罪邪惡,維護正義,而現在眼前這個人真的邪惡麼?她迷惘了。
“國旗在上,警察的一言一行,決不玷污金色的盾牌。”
“憲法在上,警察的一思一念,決不觸犯法律的尊嚴。”
“人民在上,警察的一生一世,決不辜負人民的期望。”
“我面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和國徽宣誓:爲了國家的昌盛,爲了人民的安寧;中國警察,與各種犯罪活動進行永無休止的鬥爭,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
爲了神聖的使命,爲了犧牲的戰友,中國警察,寧願清貧,永不貪贓。以我廉潔,守護正義。從警一日,清廉終生。”
她的腦海中響起了成爲人民警察的宣誓,在此刻她有了抉擇,她看向易永恆,將手銬放下了:“以前我認爲,我是一名警察,只管犯罪不通事理,所以我要抓你,但今天我是一名人民警察,不能爲民,要我警察何用?”
應拍拍說完,拿出了自己的警察證乃至手銬手槍,把身上的警徽也扯了下來:“如果要我抓這麼一位英雄,對不起,我做不到。”
說完,她將手中的東西,重重的丟在了李局長的面前,所有人都被應拍拍這大膽的行爲給震動了,尤其是她的話,讓她的同行心裡更矛盾了,人民警察與警察?
應拍拍的父親是市委書記誰都知道,但她卻從來沒有倚仗背後的權利邀功,她有現在的成就或許是有他父親的功勞,但她更多的是靠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上來的,在警局裡,誰都佩服她,人家不敢接手的案子,就她搶着去接,但在很多時候大家也都將她誤認爲是官二代,捧着金飯碗,試想如果沒有她父親,她敢那麼肆無忌憚的去得罪人麼?
在他們心目中,答案是否定的,但在這一刻,他們看到了一個真實的應拍拍,當着省委高官的面,當着她父親的面,她將屬於自己的榮譽,從身上摘了下來。
而現在他們都知道,這麼一摘,即使她父親是市委書記,恐怕也在難戴上了,因爲在場的人高他父親幾個級別的都有。
她那秀氣的眼眸輕輕的望了一眼這個男人,點了點頭,隨後她大步豪邁的走了,人羣給她讓出了一條道路,在這一刻,她不在是捧着金飯碗的官二代,她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女孩,好似放下了一切,做回了一個普通人。
看着這個與自己做對了這麼久的警司,易永恆欣慰的笑了,這個世界還是有正義的,雖然這正義總是讓人無奈,但有這些就已經足夠了,應拍拍的離去,並不代表執法的中斷,應拍拍或許不畏懼這些人的權威,但更多的人卻畏懼。
省委的高官一陣對視,望向市委的頭頭腦腦們,應書記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壓迫着他,讓他好似在一瞬蒼老了許多,他想不到女兒居然做出了這樣的抉擇,但事情還是要繼續的,因爲他知道,如果他不屈挽回的話,那他們這個家也就算完了,這就是大勢,這就是無奈,女兒的任性給他帶來了諸多的麻煩,但在內心中他卻感覺到一縷欣慰。
他看向了李局長,此刻只有這個公安局長親自出馬了,現在必須把易永恆抓起來,無論易永恆與孫局長怎麼鬥,但都不能在這樣的場合鬥,他們怕殃及池魚,至於範副廳長,那是他自找的,易永恆的話,可是讓這麼多人都聽到了,瀆職貪污一億美金,這足以判死刑了,他關係在大,也走不過去了。
範副廳長只是這被殃及的一條小魚罷了,相信孫局長肯定會捨棄這個棋子,而進一步實施自己的計劃。
李局長頂着壓力走到易永恆面前,拿出手銬,可是他發現在這個年輕人的目光下,他的手居然有些顫抖,這是緊張的緣故,他那熟練的拷人本事在此刻是那麼的生疏,市民們都眼睜睜的瞪着他啊,那目光中的神情幾乎一致,現在他算是知道爲什應拍拍直接將警徽都摘了,不願意淌這混水了。
“咔嚓”手銬緊鎖,易永恆依舊如常,沒有反抗,但李局長卻出了一聲冷汗:“和我們走一趟吧,法律會還你清白的。”
他只能給易永恆說好話,省委市委的人都這麼看着他,唯有孫局長與張茗皓兩人都是冷笑“他捨不得,以爲揭露了一個官員的,就能躲的過去了,哼,不可能,當你進了警察局,我看你該如何去救楚信集團,真是蠢材啊。”
可是孫局長剛拷上易永恆,市民都擁擠了上來,他們口中沒有什麼豪言壯語,唯有一雙雙眼睛,老老少少,都是那麼堅定,他們在說不。
他們的眼神告訴李局長,告訴了省委的高官,今天誰也不能把易永恆帶走,這是一種民心的凝聚,兩千多人匯聚在一起的壓力,讓省委的人都有些發麻,今天可不能在出什麼事情了,若是發生流血事件,他們的政績上都要抹黑,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並不想淌這混水,因爲他們害怕易永恆手中還有他們受賄的證據,誰也不敢去賭啊。
“大家的心意我領了,但法不容情,要抓就抓吧,但公道自在人心,大家沒必要爲了我而去以身抗法。”說着他看了看孫局長,眼神中滿是諷刺。
而此刻,衆人心裡都憋着一股火氣啊,一些人頓時大怒:“放着這麼一個貪官不抓,卻抓一個好人,這就是法律麼?”
“易先生,你不想連累我們,但我們今天卻絕對不會讓他們把你抓走的,楚信集團爲我們做了這麼多,真正的關心我們的健康,真正的體恤老百姓的苦衷,我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一些中年**聲道,隨後就是一陣羣起的喧鬧聲。
“靜一靜,大家稍安勿躁”這是徐書記的話,連他這個省委書記都忍不住開口了。可沒人聽他的,市民已經將警察圍起來了,一股誓死都不退的氣勢從他們身上爆發了出來,很多人心中都憋着一股火氣。
眼看情形一發不可收拾了,易永恆眼眶溼潤:“大家這樣做,可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害我,如果大家真的爲我好,那就退開吧。”
他的話永遠都是那麼有說服力,一些人退開了,他們怕他們衝動的行爲被人利用了,一條道讓開了,武警部隊立刻在這條道上豎起了人牆,可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人衝擊,也沒有人高呼,他們只是默默的看着帶着手銬的易永恆離去,在這一刻,他們心中滿是無力,更多的卻是壓抑“咔嚓”放晴的天,突然一聲驚雷,瞬間烏雲密佈,這一聲震動了很多高官的心,隨着雷聲,一場漂泊大雨落下,官員們在警察的護衛下躲進了車裡,而民衆們,卻依舊在大雨下默默的看着易永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