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那邊還是沒有動靜。
劉萬程也不敢有任何動作。他甚至都不敢向趙傑去打聽,怕趙傑萬一向銀行漏了,銀行方面知道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麻煩就大了。
這種等待是最煎熬的,關鍵劉萬程還沒有多少事做。
前世做技術科長的時候,他就知道,上級最好不要具體干預下級的具體工作,否則將會影響人家的工作思路,打亂人家的正常思維。
就算你比人家內行,這種事情最好也不要去做。因爲並不是你在從事那項具體工作,你就是再內行,也不如人家瞭解具體情況,做出的具體指示往往不靜確,甚至完全錯誤,干擾到人家的正常工作。你只是把你想要的結果對人家講清楚就好了。
前世的劉萬程,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干擾他的工作。所以,今世做爲公司總經理的劉萬程,就給自己立下了規矩,不具體干預下屬的工作。
他只從各種數據報表上,看下屬的工作效果。比如廢品率、產出率、淨利潤率等等報表。就是這些報表,也要由人力部提前進行分析,得出結論之後,他纔會再覈對一遍。
他注重的是數據,而不是人爲的個人喜好。
可不能去下邊摻和,除了找趙傑那幫人喝酒打牌,其他也就沒什麼好做了。
心內焦急的時候,和別人喝酒打牌聊天,是最容易暴露內心想法的時候。所以,不是別人找他,實在推脫不過去,他還不能隨便出去鬼混。
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辦公室裡呆着,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但越是這樣,心內就越煎熬。
度日如年的在辦公室裡待了一個星期,他有點撐不住了。必須得找點事做,不然他會沉不住氣,說不定就會做出點什麼蠢事來,把自己並沒有想放棄鑄造分廠的真實想法,暴露給銀行。
乾點什麼好呢?他就琢磨,要不,帶着徐潔出去走走?他曾經答應過徐潔,有時間要帶她走遍國內的風景名勝的。
可自己前腳走了,後腳銀行突然拖不住了找他怎麼辦?只要銀行找他,這事兒十有八九就要成,他必須立刻做出反應,佈置下一步工作。不在家裡,不能完全瞭解事情進展,通過電話瞭解情況和指揮,很容易出錯誤。
出門旅遊並不合適。考慮再三,他還是沒敢和徐潔出去。
正沒事可幹,徐老頭就給他找事來了。偷跑出去喝酒,喝醉了隨便在外面貓個地方就睡了。結果被秋風一吹,人差點完了。幸虧半夜被巡邏的民警發現,給送醫院裡去了。
嗯,這回他有事幹了。倒不是要去醫院伺候徐老頭。人家有倆寶貝閨女,基本不用他插手。再說老頭就是凍了一下,有點感冒,暖和過來就好了。沒在醫院裡住夠一個星期,就出院回家了。
劉萬程的有事幹,是想着收拾徐老頭。這主兒住院都不耽誤喝酒,再不管管,小命就保不住了。
可徐潔、徐豔這倆活寶在家裡呆着,他插不上手啊。劉萬程多少的對老頭嚴厲點,,姐倆立刻合起夥來,對劉萬程嚴厲討伐。
姐倆雖然嘴上說恨她們爹年青時候不管她們,心裡卻下不了狠心。老頭一鬧,心一軟,就給點酒喝。這個樣子鬧下去,老頭這酒到死都戒不了!
想把老頭給整治過來,就得先把他這倆閨女給哄出去,哄的遠一點,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才成。
他就費盡心機地開始動員這姐倆出去旅遊。
他先把徐豔偷偷叫到自己辦公室裡,對她說:“姐你看哈,前一段時間大家跟着我忙鑄造分廠的事,都很辛苦。姐你一天到晚爲我提心吊膽,還得去醫院照顧咱爸,更辛苦。”
徐豔就瞅着他不說話。她已經琢磨明白了,只要劉萬程這樣甜言蜜語地誇她,哄她,就一定沒有什麼好事!
劉萬程就繼續說:“現在呢,總算都忙過去了,家裡現在也沒多少事兒了。我就想着呢,讓你們姐倆趁着這個機會,出去放鬆一下,休息休息。現在雖說北方這天有點冷,可南方正是好時候啊,不冷不熱。你們可以去看看名勝,去大城裡逛逛街購購物,買好多自己喜歡的衣服,還可以去海邊玩玩,遊游泳。費用嘛,都算我的,權當是我感謝你們姐倆一直以來,對我的支持。姐你看,我替你們想的還算周全嗎?”
徐豔就狐疑地看他好半天才問:“劉萬程你是不是憋着壞主意呢,好好的你怎麼這麼慷慨?是不是在外面有啥情況了,怕被我們發現呀?”
劉萬程就急忙辯解:“哪兒啊,我是那種人嗎?這不我原先答應過徐潔,要帶她出去旅遊,又一直沒機會兌現,就想着讓你代勞嘛!”
徐豔還是不怎麼相信,想想說:“我怪累的,就想着在家裡歇歇,不想出去。你和徐潔去吧,我不去。”
劉萬程說:“我不有銀行這個事兒拖着,走不開嘛。要是我能出去,纔不用你。我還真是好心,就想着趁着你們不忙,讓你們出去玩玩,放鬆放鬆。你不去就算了。不過我可告訴你,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啊。明天我要是一不高興反悔了,你想去我都不出錢了。”
徐豔過去在外邊跑慣了,這麼久悶在家裡,還真有點不適應。看劉萬程一臉真誠,就有點相信他,動心了。
只要徐豔動心,徐潔那邊就好辦了。果然,經不住劉萬程連哄帶騙,徐潔也答應了。徐豔在外面好多城市呆過,出遊還算有經驗,姐倆一塊出去,劉萬程倒不必過於擔心。
本來徐潔還擔心她爸,劉萬程就哄她,年紀輕輕的,這時候出去不累。等你年紀大了,想玩也沒那個力氣了,出去轉轉吧,啊?咱爸那邊你放心,我替你們姐倆看着,他最聽我的話了。
姐倆終於讓他騙出去了,徐老頭就該倒黴了。
那姊妹倆前腳上飛機,後腳他送了姐倆從機場回來,就對這個醉鬼下手了。立馬出去,專門僱了個男保姆,給他做飯外帶看住他。
這回沒你閨女搗亂來,保姆還是五大三粗的男的,我看你還敢不聽話!
帶着男保姆進門,先把徐老頭酒瓶子沒收了。
你肝都硬了,要完了知道不知道?你還不戒酒。這回你倆閨女都不在,我看誰還敢保護你!我就不信了,我還收拾不了你了!
他囑咐男保姆,看好他,不許他邁出家門一步,按照他摸索出的規律,嚴格限制他酒量。
只要有酒喝,徐老頭就能走能蹦,根本不用人看着。但他那個身體狀況,酒就是一把雙刃劍,既能讓他站起來,也能要了他的小命,能少喝還是少喝,不喝戒了最好了。
徐潔姐倆是徐老頭的親閨女,捨不得對老頭過於嚴厲,所以這酒也是不但戒不了,還越喝越多。
劉萬程這回徹底給他來了個絕的,從半斤酒開始,逐日遞減,而且不許出門。出門他就能自己找酒喝了。
屋裡什麼都有,拉尿有廁所,娛樂有電視,陽臺可以鍛鍊。他還又給他買臺跑步機放在屋裡,讓男保姆監督着,逼着徐老頭每天在跑步機上最少走十里地。走不完就不許下來,不許喝酒,不許吃飯!
他得爭取在年底這姐倆回來之前,把老頭訓練好,至少要讓她們看到效果。要不等她們回來老頭一告狀,說劉萬程虐待他,這姐倆還不得把他給吃了!那可就當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了。
這頭正訓練徐老頭訓練的高興,那邊高強又來了。
高強這陣子不在公司裡,讓劉萬程打發出去搞調研去了。
說是搞調研,其實就是去暗中找找那些鑄造分廠原來的工人們,想辦法給上邊再來點壓力。
好好的幹着,這說倒就倒,說讓我們失業就失業了,這眼看着又到年底了,總得給個說法,給個出路吧?
劉萬程不能總是死守,和銀行比耐心啊,他得暗中再給對方上點眼藥。
高強跟劉萬程混一年多,也近墨者黑了。他本來就比張年發腦子靈活,又給早早退了休,再跟劉萬程混一年,要一點竅不開纔怪。
他已經意識到,時代已經完全變了,好多事情像過去一樣,當面鑼對面鼓,直來直去地幹,是行不通了。得像劉萬程那樣,來點歪的。這條道走不通,沒必要就非得先修道,可以繞到別的道上走嘛。
甚至有時候,你得來點邪的。比如這回,明明把鑄造分廠交給劉萬程是個好事情,可偏偏要走這麼多周折。眼看着現代化的設備在那裡放着一天天生鏽、爛掉,還在那裡扯皮,他心疼啊。可你再心疼再着急也沒用,你說了不算呀。
所以,劉萬程暗中和他把自己心裡的鬼主意一說,老頭只猶豫了三天就想通了。
高老虎的名頭,在江山機器廠可不是蓋的。江山機器廠的人有不認識老總是誰的,卻沒有不認識高老虎的,那可是當年全國的勞動模範,要不是因爲沒有學歷,這江山機器廠的老總,恐怕就是他的。
他的出現,讓好多原來鑄造分廠的工人,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