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黑暗裡的男人,就這麼胡亂的想着,到最後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對她,只是心底的疼痛依舊沒有散去,反而越積越沉,地上混亂的酒瓶越來越多,手邊滴出的血早已幹了,混着灑出來的紅酒斑斑點點污了地毯。
小閣樓裡,連一坤看許南剛回來又要出去,忍不住問了一聲:
“南哥,有任務?”
許南看了一眼,也沒說話只是眼神示意沒什麼時,急匆匆的出了門,剛停了還沒完全冷卻的引擎再次被啓動。
別墅外的大道印着路燈光,點點飄落的雪花在燈光下回旋炫光,悠悠然然的一片,很美,卻透着莫名的淒涼。
而出了別墅的鐘戀芙就只是沿着大道走,幸好不是太黑,幸好這場可憐她的雪在飄,給她照亮了眼前的路,卻凍得她終於知道什麼是刺骨的寒冷,也終於知道什麼是淒涼。
剛剛走了百來米,身後有了車燈,她停住腳步看着,在她猶豫是否搭個順風車時,車子卻主動停在了她身邊。
事後她纔想,那時候她竟然沒有警惕,只是呆呆的望着。車內的男人說不上多麼熱心,卻溫和平穩的語氣:
“小姐,天正下雪呢,你要去哪,我載你吧!”
鍾戀芙微微皺眉,她不知道要去哪,但是能夠以車代步就挺好,在南郊這一帶,能夠進出的車本就不多,能出現在這裡的不是有身份,就是有地位,不至於騙錢,要說騙色,她現在這副樣子,或許可以去串個驚悚片的配角,連妝也免得畫了。
所以她很放心的上了車,開車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看不清長相,但卻沒有歹徒的特質,鍾戀芙卻也沒有看出他能有多高的身份,現在的她也沒空追究這些。
她看着他把車裡的空調往上調了兩度,讓她頓時覺得無比溫暖,熱乎乎的空氣撲在臉上,她卻也忽然覺得那一巴掌的效果之明顯,剛剛被凍得麻木了,而一有了溫度,此刻竟是火辣辣的疼。
她輕輕撫了撫半邊臉,卻自顧低頭微微皺眉,疼。
再擡頭,她卻已經沒再皺着眉,只是一臉淡淡的哀傷,輕輕的對着前面開車的人吐了一句:
“如果麻煩,你可以在市區把我放下,我打出租就好。”
開車的男人可以從後視鏡看到她,原本應該精緻美豔的臉,此刻一邊微微紅腫,滿臉的淚痕交錯,說不出的令人心疼,也難怪會吸引那麼優質的遊歐炎爲她捨棄花園,顧不上初戀情人。
開着車的男人微微側頭,對着鍾戀芙一笑,溫溫的,沒有過多表情,莫名的友好的樣子:
“沒關係,晚上不安全,小姐要去哪,我可以送你過去。”
鍾戀芙不是傻子,忽然遇到這麼好的人,有些意外,但也不能真的就如他所說的來,所以,她微搖頭拒絕了。
還是在市區下了車,走到車窗前低下頭:
“謝謝你載我過來。”除了這一句,她也總不能說要給他錢,他能從南郊出來,就不會在乎這單錢。
她打了出租,一直往北走,反着他所在的方向走,城市終於漸漸退卻了熱鬧,華燈夜景在她身後越來越遠,她才讓司機停了下來,找了一間不大的旅館走了進去,這裡幾乎就是小小的城中村,她知道,住這裡的旅館不用登記身份證,她也就不用擔心遊歐炎會找來,試圖阻止她的一切活動。
旅館裡的人或許是看到了鍾戀芙這副悽慘的樣子,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但她卻只是若有似無的扯了扯嘴角,定了一個房間,老闆娘微微笑着讓她先去看看想要哪個房間,她纔拿了鑰匙去選,實際上也是先遇到哪間就哪間。
而她剛進了旅館,身後那輛從別墅南郊載她到市區的車停了會兒,在她去看自己房間的時候,開車的男人進了旅館,在櫃檯和老闆娘說了幾句纔出去,然後調轉車頭離開。
老闆娘接了囑咐就跟着鍾戀芙去了房間,在一邊透着關心說着話:
“小姐先將就一晚,裡頭有浴霸,房間沒空調,但要是多住幾天,我可以給你置備暖爐,安裝地熱也行。”旅館的老闆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還算親和,看她這樣多說了兩句,語氣裡帶着同情,但也是看到了她身上僅有的這件暖袍價值斐然,興許是和情人吵架了,恰巧碰自家旅館了。
鍾戀芙一笑:“好,謝謝。”
老闆娘熱情的一笑:
“情侶吵架了沒事,指不定明天他就來接你了。”但是見鍾戀芙沒有多大反應,轉了話題:
“這屋裡的暖氣不大作用,不過浴霸還是能用的,水也是熱的,你可以洗個熱熱的澡,睡下就沒事了,被子都是乾淨的,廚子裡是多餘的一套,要覺得冷,拿出來用就行。”
她吩咐了一通,一直都笑着,說完了見鍾戀芙點頭,她纔出了房間。
鍾戀芙也如她說的,去衛生間看了看,浴霸像是新安裝的,一面鏡子還算乾淨,只是地上的瓷磚已經很舊,摩擦得早已看不清原
本的花紋,下水道微微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她輕微的皺眉,但是轉念一想,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至少她有個地方落腳。
轉手在盆裡接了水,擠了一點洗手液混成溶液倒進下水道,那股味道才終於有所淡去,飄着洗手液淡淡的香味。
試了水溫,她纔開始脫去身上唯一的暖袍,來時她也看了,走出去幾十米就是一排商店,買一套衣服應該不成問題的。
只是剛脫了衣服,看了自己雙臂,他捏過的地方又是烏青,下顎的淤處還沒好,半邊的臉此刻卻泛着紅腫,一碰更是火辣辣的疼,又要幾天才能消去紅腫了臉上雜亂的淚痕顯得淒涼悲慘。
她卻反而淡淡的扯起嘴角,充滿諷刺,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能夠如此‘多彩’。
好在這樣的日子終於過去了。
站在溫熱的噴灑下很久,溫溫的水讓她都捨不得關掉,但興許是因爲時而冷時而熱的折騰,她已經隱約覺得頭有些疼。
關了噴灑擦乾了身子,沒有穿衣服就出了衛生間。
剛要穿好內衣褲,卻有人敲門,然後聽着外面的人說話:
“小姐,是我老闆娘。”
她穿了衣服去開門,見到老闆娘笑眯眯的臉,而她卻在想,是不是這些質樸的地方,人與人之間都如此友好善良?
只見老闆娘手裡端着吹風機,和一個小袋子,嘴裡溫和的說着:
“小姐,我看你頭髮那麼長,又濃密,一時半會怕是幹不了,先吹吹,幹得快,別感冒了。”
說着把吹風機放在了桌上,鍾戀芙心裡劃過感動,一個陌生人都能如此關心她呢。她發自內心,輕輕的對着她說了:“謝謝!”
老闆娘卻一笑,接着把手裡的袋子遞過來:
“我看你們吵得可不小,你都傷成這樣了,這藥雖然不是什麼名貴藥,但是消腫止痛還是管用的,你先擦擦,要不明天一早會更痛,唉。”
她說完,自己微微嘆了口氣,暗自憐惜,鍾戀芙現在剛洗了澡,沒有再那麼凌亂蕭落,從沒有受傷的半邊臉看去就真真的一個美人,也不知她男友怎麼下得去手!
鍾戀芙接過藥,眼裡終於微微止不住溼潤了,心口微微酸澀着,道過謝,等老闆娘走了,她才靠在牆上苦笑,曾經愛過她的家人不知道她現在的樣子。曾經會溫柔待她,和她極盡纏綿的男人卻是傷她的人,最後卻是一個陌生人對她關懷有加,世界真是異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