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破舊的房屋內,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落滿了瓷碗碎渣,白修然昏昏沉沉吃力地爬起。
他環顧周遭,牆壁上貼滿了報紙,厚重的木質菜板在廚臺邊緣瘋狂試探,最終掉落在地發出聲響。
這是一棟兩室一廳的房屋,房門上還留下菜刀的痕跡,屋內有一臺十分小的黑白電視,上面正在播放着費翔唱的冬天裡的一把火。
白修然一臉茫然,這幅落魄的畫面怎麼回事,沒等他多想,一股酸味從胃中澎涌而出。
嘔!
整個人難受的要死,面露猙獰,他捂着肚子一點一點的往下吐,嘴角還殘留着一絲泡沫。
“誰給我下毒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競爭對手,這種陰險狡詐的手段也能用出來,真他孃的卑鄙。
現在最重要的是逃離此地,他扶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前移動,路過一面撕裂的鏡子時停下腳步,鏡子裡肉眼可見,這是一位二十出頭的男人,衣物上還殘留着嘔吐之物。
“這不是我。”
他身上穿着藍色白條紋運動套裝搭配一雙回力膠底鞋,這是1984年到1990年初興起的服飾潮流,簡潔鮮明的設計在這個同質化的時代顯得卓爾不凡。
白修然拍打着自己的臉頰,擦了擦嘴角的泡沫感到難以置信,自己這是在什麼地方。
“啊!好疼啊,我的腦袋快要炸裂了。”白修然被這忽如其來的疼痛給壓倒在地,彷彿此刻頭頂上有萬斤重物,一道道畫面隨之涌入腦內,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時間。
白修然,23歲,高中輟學,剛結婚四年,老婆是一家工廠的工人,今年22歲,叫徐蟬衣。
父母健在,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從小就是別人眼中的好孩子,只是這兩年喜愛結交狐朋狗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有一個三歲的女兒。
現在是1988年8月13日。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白修然完全接受不了現狀,他也叫白修然,農村出身,考了個不太好的大學,經過努力外出深造幾年,爲了事業單身三十四年,明日公司就要上市,未來一片光明,努力這麼多年難道都化爲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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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年少時很苦,可總算是苦盡甘來,父母親尚在,兄弟恭謙,一大家子其樂融融,他在公司上市前喝了幾斤酒而已,怎麼會,怎麼就死了。
他快要氣炸了,衝着鏡子裡的王八蛋就狠狠一拳揮打上去,“老子努力這麼多年,睡了一覺就又回到了原點,你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
砰砰砰---
鏡子被他打得稀碎,自己手上也流出了鮮血,疼痛感讓他接受了重生的事實。
可這也太離譜了,白修然就是個混蛋,現在的老婆徐蟬衣居然是小姨子,第一任老婆生下女兒後生病過世,從此他開啓了爛醉如泥的生活。
老丈人心狠想着把外孫女接回去,又想到孩子沒有爸爸招外人唾棄,徐蟬衣這時候站了出來,她覺得白修然是個好人,對待姐姐很好,於是乎一家人商量着她自己嫁過去。
一來彌補了孩子沒有母親,二來又把徐蟬衣給嫁出去了,徐蟬衣是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嫁過來一年,別說碰她了,最開始話都懶得多說一句,每次開口不離錢,徐蟬衣從希望到絕望,一個好人變壞後真的很難再回來。
家裡面的錢都被掏光了,每次發工資就被白修然給要過去,不給還搶,甚至是拳打腳踢,嘴裡總嚷嚷着幹大事,實際上就是拿出去吃喝嫖賭了。
徐蟬衣總認爲可能自己不是姐姐,白修然心裡是有姐姐的,直到昨天,白修然居然把姐姐唯一的遺物手鐲子偷偷拿出去賣掉了。
一身酒臭味回來的白修然聽到哭爹喊孃的徐蟬衣在抱怨,隨手就是幾巴掌,然後醉的不省人事,直接睡在了地上。
也許是醉死了,反正醒來後就成了現在活生生的白修然。
白修然對這種家庭感到無解,他知道在一些地區姐妹倆都嫁給同一個人的有,只是從未想過會在自己身上發生。
屋外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聲音是一個小女孩的,隔着一道門都能看見她臉上的笑容。
白修然此刻已經完全融合前身的記憶,他頭也不疼腰也不酸了,想要去開門又感到尷尬,於是彎下身子收拾屋裡的殘渣。
房門打開,一張俊俏,五官極爲精緻臉的女人身穿一襲灰色工服,右手提着菜籃子,左手牽着一張肉嘟嘟只有女人腰高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見白修然手上拿着從廚臺上掉落下來的厚重菜板,凶神惡煞地指着她們,下意識的雙手張開護住女人。
女人咬了咬烏青色的嘴脣,臉上傷痕累累,菜籃子撲通一聲掉落,整個人瑟瑟發抖,抱着小女孩顫顫巍巍道:“白修然,你打死我吧,你個王八蛋有本事打死我。”
兇惡的語氣卻隱藏不了顫抖的身體,白修然從上到下看了一眼,女人正是自己的老婆徐蟬衣,一米七二的身高,大腿修長,妙不可言。
他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於是把菜板往肩上一抗呵呵一笑道:“回來了,今天吃什麼。”
他的模樣在母女倆人的眼裡十分恐怖,似乎下一秒就要像往常一樣把菜板砸在徐蟬衣身上,徐蟬衣緊緊把女兒護住,安靜了幾息沉聲道:“家裡面沒幾塊錢了,買了你最愛的蘿蔔葉用來做酸菜。”
“那挺好,菜刀呢?”白修然熱情道。
徐蟬衣看着他四處尋找,嚇得急忙把女兒關在了門外,滿臉惶恐道:“你想要幹嘛,家裡面已經沒錢了,只能買點蘿蔔葉做酸菜。”
“我做飯啊。”白修然一臉懵逼,繼續道:“沒有菜刀怎麼做飯啊,我都快餓死了。”
徐蟬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一臉真誠的白修然,掏了掏耳朵,有些不可思議道:“你,你剛纔說你做飯?”
“對呀。”
徐蟬衣猛然後退幾步,冷冷一笑,估計又是想要錢了,她有些麻木道:“還是我來做吧,我怕你拿菜刀砍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