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啊!”
技術員端詳着改進方案。
嘖嘖稱奇。
“長風同志，是我才疏學淺了！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技術員繼續說道：“我本以爲在液壓方面，我是這裡的大拿。”
“現在一對比，我特麼啥也不是！”
“看來我要學習的知識還非常多！”
武長風拍拍技術員肩膀：“這麼說吧，這點問題國外早在幾十年前就解決了。”
“論高端液壓泵和閥組，我毫不客氣的說。”
“赤城液壓廠生產的東西都是垃圾。”
“不知道你有沒有接觸過國外貨？”
技術員哀嘆一聲：“武哥，不瞞你說，我以前打過報告，申請買一臺力士樂或者是派克的液壓件回來研究研究。”
“咱們不懂他們的工藝，還不是模仿嗎？”
“但是，報告石沉大海，我去問趙廠長，他說沒那個閒錢。”
“可特麼的，他們吃吃喝喝都夠買回來好幾套了！”
“我能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就這麼地了。”
武長風並沒有對此事，表達什麼看法。
又不是自己的廠子。
但這也給武長風提了一醒。
在京城華清研究所內，如果有人要買國外產品研究，可不能吝嗇了。
很容易就秒殺了研究人員的熱情。
這個技術員就是一個例子。
武長風說道：“可以這麼說，力士樂的泵組，別的不說，就單單說螺絲這一塊。”
“人家的螺絲都是打緊固膠的。”
“而且不是瞎打，多少量都是嚴格要求。”
“只要你拆開力士樂的泵組螺絲，前面非常費勁，甚至能把你的工具都別斷了。”
“但是，只要你聽到卡巴一聲響，用手就能擰下螺絲。”
“這種工藝，咱們廠子能做到嗎？”
技術員瞪大眼睛，無助的搖搖頭。
這種對待螺絲的工藝，可不是我們能比的啊！
甚至可以說，赤城液壓廠的泵組，你要想卸螺絲，全程都得加套筒加力。
搞不好還滑絲了。
哪裡是用手就能擰下來的事情？
武長風笑了笑。
事實上，即便在後世，儘管國內的液壓技術開始突飛猛進。
但對着這顆小小的螺絲，依舊沒研究明白，爲什麼卡巴一聲，人手就能卸下來？
武長風說道：“有差距不怕，我們慢慢追趕，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現在，我們剛剛完成了理論部分，去找人把配油盤開槽吧。”
“實踐纔是唯一真理。”
技術員招呼工人，帶着配油盤去往車牀車間。
彭長江看着幹勁十足的工人，滿是感慨。
然後對着武長風說道：“你不是客戶吧？是上面派下來接任廠子的嗎？”
武長風笑了笑：“不，我就是一個商人。”
“可惜了。”彭長江嘆着氣：“短短十幾分鍾就能把工人凝聚起來，如果是廠長就好了。”
武長風擺擺手：“不，你說錯了。工人佩服的不是我領導能力，而是解決配油盤的能力。”
武長風說話到具體問題。
是解決配油盤，而不是解決問題的能力。
彭長江錯愕一下，然後點點頭，算是認同了。
武長風問道：“現在工廠這個樣子，你身爲書記就能看下去？”
彭長江苦笑：“所以我病休了。”
“藉口罷了。”
“對，是藉口。”彭長江低着頭：“廠子容不下我，眼不見心不煩了。”
“爲什麼？”
彭長江支支吾吾的說道：“我鬥不過這個姓趙的。”
武長風沒有說什麼。
等了一會。
技術員回來了，親自動手將油泵組裝起來。
擡着液壓泵來到試驗區。
與電機對接，油管從油箱接過來。
進出油口都搞定後，技術員深吸一口氣，啓動電機。
嗡~~~
油泵平穩運行。
而且，噪音變的非常小！
是耳朵可以承受的範圍！
若是以前的泵組，這回附近已經站不了人了。
那噪音都能穿刺耳膜。
所以纔有：驚天雷，液壓泵，閻王來了直逃命。
現在。
通過給配油盤開槽，讓困油現象下降到最低。
只有嗡嗡聲。
在也沒有令人煩躁的噪音了。
技術員舉臂高呼：“牛逼！武哥！你聽聽，太牛逼了！”
喊着，喊着，他跪倒在地，眼淚哇哇流。
這其中有激動，有懊悔，有自責。
他不應該放棄上進的動力。
爲這些渾渾噩噩的日子感受到噁心。
但一個人解決一個困難的時候，那種成就感，會讓人忍不住。
所有人都在自責。
配油盤的問題很難發現嗎？
並不是。
只要研究下去，很快就能發現困油現象。
但怎麼解決困油現象，確實需要時間。
但這代表無計可施。
最快的出路就是購買一臺國外的泵組。
最慢的方法就是慢慢研究。
早晚都能發現開槽的問題。
但我們在做什麼？
躺平了啊！
雙手一攤，嘛事不管。
甚至還對客戶揚言：愛用不用，全國都一樣。
但這種藉口，就是不要臉的行爲！
爲什麼國外沒有噪音，而我們偏偏有？
按照道理，我們應該去解決，去攻克！
這些清楚摻雜在一起，讓一向以工廠爲家，爲榮的技術員和工人們。
怎能不傷心落淚！
一時間。
除了泵組在低低隱語。
全場都沒了聲音。
武長風拍拍彭長江肩膀：“這些工人骨子裡都是好工人，就是缺乏正確的引導。”
“你……”
武長風嘆口氣，接着說道：“你看着辦吧。”
武長風直接帶着小劉轉身離開。
彭長江望着武長風背影，一時間梗塞起來。
他想說點什麼。
但又說不出來。
或者說出來，只不過是自我安慰。
又能改變什麼呢？
爭奪工廠的領導權嗎？
我已經失敗了啊！
一個敗將，怎麼去對付如日中天的趙廠長？
這是自尋死路啊！
而且，人家上面還有人保着。
我一個書記無權無人，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技術員哭過之後，笑了笑，爬起來。
直接轉身離去。
彭長江大喊：“你要幹什麼去！”
技術員頭也不回：“回家！”
“什麼！”彭長江拉住他：“解決了噪音問題，你現在應該對圖紙進行改進，增加開槽工序，你回家幹什麼！”
技術員一甩手，大吼：“改個屁！我改了又能怎麼樣？”
“這是要報送廠長的，會增加成本！”
“老趙是什麼德性，還用我說嗎？誰給他找事，無論是錯的，還是對的，都是不敬！”
“能不能得到同意暫且不說，後續我還要面對論證等一大堆麻煩事！”
“惹一身騷！”
“你是否知道，我剛剛去車間開槽，花了什麼代價？”
“我根本指揮不動那些工人，還是送了一盒煙纔給我開槽！”
“因爲我要開槽，惹別人增加工作量，破事全是我的！”
“我有什麼好處？”
“彭長江，你特麼告訴我，我有什麼好處！”
說完。
技術員直接離去。
留下彭長江僵立在原地，久久無法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