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鶯兒想了想,並沒有跟上去。走了幾步回頭瞧了兩眼,跟旁邊的丫環對視了一眼,想說什麼,到底沒有說。
雷月珠倚在牀頭,臉色蒼白,見到東方夜忙哎喲了一聲向他伸出手去,東方夜緩慢地上前,手並未伸上去,只淡淡地道:“又怎麼了?”
雷月珠嘆了口氣:“妾身自早上起來,就頭暈暈的,這一次,想是得了重病,王爺,妾身若是就此沒了,您多保重。”
一聽她說得如此,東方夜也有些動容,他不禁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哪裡就能有重病呢?你的身體一向不錯……”
雷月珠千迴百轉地嘆了口氣,撒嬌地往東方夜的懷裡倚了倚:“王爺疼我些,妾身心裡苦呀,前日夢到了故國的白頭翁開滿了山頭,哥哥很久沒有派特使來了,想是因爲我不爭氣,也生不下一男半女……”
她越說越悲涼,東方夜看着平時趾高氣揚的她一張蒼白的小臉兒,又這樣柔弱的語氣,不禁也心軟:“好啦好啦,說得這樣慘……”
好在這時大夫進來了,安染月也跟着一起走了進來,一副着急的樣子:“王妃姐姐,現在如何?妾身聽到姐姐的身體有恙,立刻趕來了……”
她還想說什麼,東方夜皺着眉頭也不看她,只對着大夫道:“還不快點?”
安染月臉色訕訕地,前也不是,退也不是,就站在一邊,靜靜地等着。
大夫立刻上前診治,那大夫有些吃不準,不由地又遲疑地診斷了一番,雷月珠見狀不由地道:“想是真的很重……”
大夫卻一笑:“恭喜王爺,恭喜王妃,王妃的脈像該是有喜了……”
“什麼?”安染月突然出聲,雷月珠也與她異口同聲,不過那聲音中的驚喜幾乎爆棚,她嬌滴滴地坐了起來,看着東方夜,不由地問,“王爺,這可是……可是沒有想得到。”
東方夜臉上的驚喜不言而喻,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大夫:“可是確定了?爲何昨日都沒有看得出來?”
那大夫一副沉穩的表情:“不知昨日大夫主治哪科,老朽行醫多年,這喜脈卻是從未診錯過一例。”
“好,賞!” 東方夜一揮手,立刻有人端上了一盤子的銀子,將大夫打發走了。
雷月珠聞言更是嬌軟無力地靠在東方夜的懷裡,連坐都坐不起來了,東方夜立刻慌亂地讓人準備補品,又告訴雷月珠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等一切安靜下來之後,屋子裡原本的安染月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雷月珠哪裡會顧得了這些,她只是坐臥不安,怕自己坐也不對,站也不對,東方夜安頓好雷月珠,已是到了半夜了,他看着明媚的月色,長長的吁了口氣,一時間胸中塊壘盡吐,覺得自己轉運的機會到了。
現在好事一件接着一件,時運來了,擋也擋不住的。
他下臺階的時候,一步踏空,當然這一步臺階不會讓他怎麼樣,但他卻頭忽悠地一下,幾乎栽倒,不過就在這時,腦海裡閃過一幅畫面,畫面上安傾然冷眼面對,而安嫣然懷裡抱着一個男孩兒,眉眼跟他一樣。安嫣然惡語相向,安傾然被灌下了一碗黑黑的藥汁……
這些事情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呢?
他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一幕,那爲何這樣真實?他心裡還有一點兒不忍,好像要失去安傾然一樣。
該死。
這一幕讓本來歡快的心情添了一絲堵的慌,對於安傾然,他有什麼樣的感情都成,就不該有這樣的憐惜,一想起這一幕,東方夜又想起了東方錦,這下子,他成爲了皇帝,所有的人都表示臣服,對自己倒是不鹹不淡,沒有特別的對待,想到這裡,他嘴角起了一絲冷笑,遲疑的腳步終於快了起來,恨恨地走了幾步,停在花園裡的時候,卻不知道該往哪個院子走去。
正在猶豫的時候,聽到了安染月的聲音,在訓小諾:“你走得這樣快,做什麼?你還敢走在我的前面,連你這個小丫頭也想壓到我的頭上去嗎?任誰都想欺負我?”
“奴婢不敢。”小諾低低地聲音。
只聽得啪一聲,然後是小諾的抽泣聲傳來:“月王妃,奴婢知道您心情不好,您打奴婢吧,只要您心情舒暢,打死奴婢也成……”
東方夜聞言皺起了眉頭,本想出聲,但想了想,只冷哼一聲,轉身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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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
冷宮。
高高的院牆擋住了陽光,也擋住了所有的目光與人氣。
高牆內。
春光彷彿達不到這裡,陰涼的牆根處一人高的荒草被風吹得左搖右擺,荒草旁有一個纖瘦的身影,坐在破椅子上,症症地出神,陽光照在身上,她微微地眯了眯眼睛,仍然動也未動,她好像在側耳傾聽什麼,又好像在出神。
她正是賢妃。
面容已經明顯蒼老,鬢角生了銀絲,看起來,象個老嫗了,她一直呆坐在那時在,冷宮中除了風聲,鳥叫,便沒有其它的動靜。
突然地,一種她兩年都沒有聽到的聲音響起,那是門響聲和腳步聲。
她警惕地擡頭,待看清來人,不由地又將目光恢復到原狀,繼續無神地凝視某處,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發生一點兒的變化。
“賢妃?”舒太妃喊了一聲,纔想起來,她不是賢妃了,已是冷宮的一名女子,跟宮女無異,名號都已被奪,她能活下命來,也是皇恩浩蕩。
賢妃擡頭看了她一眼,仍舊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在怪我,之前我們明爭暗鬥的,我的記性還沒有那麼差,現在也都記得,不過想起來,不過是一場沒有勝負的各娛自樂的戲碼……我本不想來看你的,只是這兩年,慢慢地,竟然什麼都看開了,身體卻不如從前,人一老,就會回憶起很多從前的事情來,想着想着,就只剩下嘆息了,你是和我一起進宮的,卻不想……”舒太妃說到這裡,也不願意再說下去,她揮了揮手,讓宮女們往遠走點。
賢妃仍舊冷冷地盯着她,並未出聲。
舒太妃又嘆了口氣:“你別以爲我來,是爲了炫耀,我不過是來告訴你,東方炎一切都好,我派人一直送他們出京,給他們的財物夠他們吃穿一輩子了,當然,不能有以前的奢靡了,畢竟我們表姐妹一場,我不會看着你落魄的,只是關於你的事情,君上真的很傷心,兒子和妃子一起背叛,他無法原諒,你在這裡,也須放寬心,反正吃穿是少不了的,如果你死了,東方炎怕是也不好過吧。”
“我不會死。”聲音嘶啞,倒嚇了舒太妃一跳。
賢妃終於正視於她,臉上有些動容:“你費心了。”
“嗯,這都不算什麼,只是宮中日月長,我除了君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那如妃等人,倒是想跟哀家說話,哀家卻知道她們的心思七扭八轉的,君上現在身體這樣,哪禁得住她們的勾引,所以,也懶得讓她們近前照顧了……”
賢妃沒有開口。
舒太妃又叨嘮了一些事情,才離開。
離開後,賢妃仍舊坐在那把破椅子上,好像剛纔做的不過是一場夢,天依舊還是那天,荒草還沒有變綠……
舒太妃走出去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嬤嬤輕聲開口:“太妃真是慈心菩薩心,賢妃當初謀反,與太后一路,實在沒有必要再來瞧她的。”
舒太妃卻幽幽地嘆了口氣:“現在年號是錦安了,是嗎?”
嬤嬤沒明白,嗯了一聲。
“這是他們的年代了,我們不過是一些行將就木的人了……”說着,扶着嬤嬤的手,慢慢往回走去,不過四十多歲的年齡,行走走來,卻真的有些龍鍾之態,半晌,她開口,“秦香凝自殺的消息,到底沒有告訴她,告訴她又能怎麼樣呢。”
“是呀。真是沒有想到。”
“也該想到,貪圖虛榮之人,有幾個能安於貧窮?”舒太妃臉上沒有一點兒的悲傷的表情都沒有,“那個女人,不是個好東西,再者,命不硬的和安傾然爲敵,註定死得很慘呀……”
她沒有說與東方錦爲敵,也沒有說與皇上爲敵,嬤嬤愣了一下:“皇后確實是一個不尋常的女子……”
“是呀,當初哀家就看出來了,東方錦所有的成事,若無安傾然也是枉然,只可惜,哀家的兒子不爭氣……”舒太妃說着搖了搖頭,“對了,最近康王怎麼沒進宮?”
“想是陪王妃,前兩天,康王不是回您,康王妃身懷有孕了嗎?”嬤嬤輕聲提醒。
舒太妃哦了一聲,臉上露出了喜色:“確實如此,倒是哀家忘記了……崔嬤嬤,包些禮物送過去,讓康王妃好好地養着,還有,最近讓康王進宮一趟,哀家有事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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