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顧英磊盯着於當歸，確認其沒有說謊後無意識地呢喃一聲，隨後又將自己窩進了沙發了，“知道了也好，知道了也好……”
知道了便再也不用僞裝，知道了便終於能再次鬆口氣，但……就在剛纔，他的一次退縮只怕是傷透了那個人的心。
顧英磊此刻後悔不迭。
於當歸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狀態下的顧英磊，在柳力爭離開後，顧英磊就像是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耷拉下來，再沒有往日半分神采。
“顧叔，你……沒事兒吧？”於當歸有些擔憂地問道。
“沒事兒，放心。”顧英磊朝於當歸擺了擺手，卻是沒有看對方。
好半晌後，在於當歸以爲顧英磊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只聽他忽然問其道：“當歸，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變態？”
“嗯？”於當歸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顧英磊說的什麼，紅脣輕抿，雖然顧英磊沒有看自己，但她還是搖了搖頭，道：“不會。”
“……不會嗎？”顧英磊呢喃一聲。
“嗯，不會。沒人剛生下來就能決定自己性取向，這種事情人爲干預不得……只要你們自己過得好就好。”安慰人的話於當歸不太會說，也只能達到這個程度。
然而，就是這簡單兩句話，也給了消沉中的顧英磊極大鼓勵。
“謝謝你，當歸！”顧英磊忽地擡頭，漆黑的眸子看向於當歸，其中包含着說不出的感激。
“顧叔，你現在要不要去看看柳助？”於當歸問道。
“嗯，看，我這就去看看。”顧英磊猛地站了起來，許是起得太過用力，腳下竟是晃了一下，不過好在其很快便站定，“當歸，我想問你，我同力爭的事情是十一告訴你的嗎？”
“不是。”於當歸搖頭，實話實說道：“是柳助告訴我的。”
“呵，看來，我的魄力永遠趕不上這小子啊！”顧英磊自嘲一聲，沒有再看於當歸，轉身走出了房間。
房間裡，只剩下了於當歸一人。
忽然安靜下來的空氣讓於當歸有瞬間恍惚，同時更多的則是惆悵。
以前就聽說談戀愛不單是自己的事情，還要涉及方方面面。父母親朋，各種關係。沒有談過戀愛於當歸不以爲然，以爲只要兩個人彼此相愛就好，管他什麼婆婆公公姥姥的，所有一切在愛情面前那就是浮雲。
然而，眼下的窘境終於讓於當歸有了切身體會。原來，相愛果真不是那麼簡單。
於當歸站在窗戶跟前，卻是垂着頭，面上看不出什麼，但內心早已一片汪洋。
顧十一，你能堅持住嗎？
於當歸在心中默默地發問。
顧英磊的辦公室，顧十一同辛鳳儀的談話終於到了尾聲。然而，辛鳳儀的神情卻明顯比之前看起來更加憤懣。
“十一，你真的不聽我話了嗎！我是你媽，你就爲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就這樣忤逆我嗎！”辛鳳儀早已沒有坐着了，原本以爲可以說服顧十一，卻沒想到這小子被於當歸那死丫頭的迷魂湯給灌了個囫圇，枉費她苦口婆心，他卻愣是沒有聽進自己半句話。
“那於當歸究竟有什麼好！”辛鳳儀幾近咆哮，“沒背景，沒權勢，不過是考上了京都大學罷了！可考上京都大學的又不止她一個！十一，聽媽的話，媽這樣做真的是爲了你好！你若以後真娶了於當歸你會後悔的！她不會幫你任何忙，相反，你還要爲了她背後的家庭操心操力！她就是一個累贅！”
“聽媽的好不好？曼茹那孩子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歡你，她纔跟你門當戶對，他纔是未來能夠幫到你的女人！啊，若是曼茹不行，不是還有個女記者嗎？對，就是那個肖穎！你不是跟她同在部隊嗎？媽去查過了，這孩子家境也可以，完全可以配得上你！十一，你若不喜歡媽安排的，那你就自己主動去追，去追肖穎啊！”
辛鳳儀軟硬兼施，只希望顧十一能夠回頭，回頭看看她辛苦給他安排好的路。
然而，顧十一早已不是兩三歲的孩子，況且辛鳳儀的這些安排每一件都說是爲了他，然而，又有哪一件不是爲了她自己呢？
什麼門當戶對？不過是爲了讓她在外人面前介紹時更有面子。什麼有權有勢？那也是爲了滿足她的私心，顧十一生於軍營，長於軍營，這種蠅營狗苟，他最是忌諱。
只是可惜，他的話母親從來不聽，只是一味強加給他她自己認爲對的意願，完全忽略了他的想法。
他很想跟她說，不要小瞧於當歸，不要小瞧這樣一個在其眼裡完全上不了檯面微不足道的姑娘，她就是一塊還未被打鑿的璞玉，總有一天會發出耀眼的光芒。但是現在，顧十一已經完全沒了解釋的興趣，對辛鳳儀，對自己的母親他已然失去了耐性。
“好了，媽，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已經跟你都說了，你若聽就聽，若是不聽我不會強迫你去聽。媽，我最後只想再跟你說一遍，當歸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不再奢望你去喜歡她，但求你不要再對她冷言冷語。”顧十一話音一頓，“還有，這件事我會跟爺爺和爸說的，你若想說……我也不會攔你！”
因爲，攔也攔不住。
顧十一這是給辛鳳儀下了最後通牒。他原本想着果斷時間將他同於當歸的事情一點點透露給辛鳳儀的，好有個緩衝，只是沒料到母親竟然會提前得知。事情已然發生，想挽回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讓其大白天下，讓“於當歸”三字正式出現在顧家。
爺爺的態度很明顯，父親雖然還不知，但憑顧十一對顧英廷的瞭解，想必是不會干涉自己感情的。也唯有母親辛鳳儀，這是必過的一道關，卻也是讓顧十一最煩心的一關。
“我還有事，先走了！”事情攤開，顧十一能說的都說了，若是辛鳳儀還是不依不饒，那他最後也只能指望爺爺同父親了。
眼下，他要去安慰自己的當歸。任何一個女孩子在未來婆婆面前被那般羞辱，想來都不會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