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顧十一再次無奈地看了眼自己的母親，他想不明白，原來那個知書達理，任何事情都會跟自己商量，總會給自己自由的母親，究竟去了哪裡？
顧十一想不明白，辛鳳儀同樣也想不明白，小時後那個總是依偎在自己身邊，聽話又懂事的顧十一究竟去了哪裡？爲什麼忽然來了個於當歸，這個兒子就變得不再是兒子，反倒是向其討債的債主了呢？
眼見着顧十一轉身要離開，辛鳳儀慌忙間過去阻攔，“十一，你真的就不能聽媽媽話嗎？媽媽這是真的爲了你好啊！”
顧十一用力地按了按眉心，看着辛鳳儀滿心惆悵。他已然不知該如何同辛鳳儀解釋，她所謂的爲了他好，不過是將其自己的意願強加在了他的身上。而那些，壓根就是他不喜，也不需要的！
爲什麼，爲什麼母親就是不懂呢？
“媽，我跟你說了，你強塞給我的那些，我不想要！”縱使顧十一在面對敵人時冷靜如斯，也早已在辛鳳儀的連番攻勢下也變得煩躁不堪了。
“爲什麼不要！那些都是媽媽能給你找到的最好的，你爲什麼就不能接受！”辛鳳儀貌似陷入了一個循環的怪圈，她想不明白，爲什麼眼前有那麼多又大又好的西瓜顧十一不去伸手，非要去撿犄角旮旯裡那個捏都捏不起來的芝麻呢？
“媽，你好好想想，那些究竟是我想要的還是你想要的？我有曾跟你提過哪怕一次我想要那些嗎？！”顧十一如今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他已然不知該同辛鳳儀如何解釋了。
眼下，他只想儘快離開這裡。
說他心狠也好，說他不孝也罷，他顧十一全然不再去想了。本以爲可以說服母親，若是說服不了至少也可以能將其情緒稍稍安撫一下，然而，顧十一在處理家庭瑣事上高估了自己。一番談話，他不但沒能將母親說服得了，反倒讓其更加歇斯底里起來。
母親軟硬兼施，他又何嘗不是？然而，眼下，所有的努力不過是浪費了口舌，不見任何成效。
煩躁，是顧十一此刻內心最膨脹的情緒。
啊哈，堂堂一個特種部隊的隊長，竟然處理不了家庭瑣事，這若說出去會不會被人笑掉大牙呢？
顧十一看着還想要爭辯的母親終於不想再所說話。自從成人到現在，這一次是他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了。然而，現在看來，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白說了。
重重地嘆了口氣，顧十一同辛鳳儀最後對視一眼，之後再不說什麼，向側一邁步越過辛鳳儀，繼而離開。
“十一，十一！你要聽媽的話！你真的要聽媽的話！媽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好啊！”辛鳳儀知道自己這一次是攔不下於當歸了，只是在其背後喊得歇斯底里，不停地剖白着自己初衷。
然而，儘管如此，顧十一還是依舊頭也不回地走了，獨留下辛鳳儀一個人站在屋子正中面對冷冰冰的門板。
“十一，十一……”辛鳳儀嘴裡喃喃有聲，片刻後，顧十一的名字，終於改成了“於當歸”。
於當歸，於當歸，於當歸……
那一刻，辛鳳儀的眸底閃過一絲狠辣的光芒。
於當歸被陰沉着臉的顧十一拉着快步離開了民爲天，徑直去了停車場，甚至都沒去取複查結果。
“轟！”地一道加油門聲音後，顧十一二話不說將車開出了停車場，遠離了那個令他煩躁不已的源頭。
顧十一一直朝前開着，沒有目的，也沒有說話。
於當歸在一旁坐着亦是保持沉默，兩個人就那樣彼此安靜。直到汽車開出了市區，來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天地，顧十一這纔將車停下來。
“咚”，顧十一在熄火後將自己猛地砸在了身後的椅背上。伴隨一聲嘆息，顧十一閉上了眼睛。
於當歸心疼地看着身旁這個男人，認識這麼久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對方如此模樣，滿懷的煩躁寫在臉上，就是當初腿受傷時也沒見他如此發愁過。
可見，這一次，同辛鳳儀的對峙是真的消耗了顧十一太多力氣。
“十一，你……沒事兒吧？”於當歸小心翼翼地問顧十一。
顧十一慢慢睜開眼，扭頭看向身旁一臉忐忑看向自己的小女人，嘴角勉強勾起一絲微笑，“抱歉，那你擔心了。”
“沒事兒。”於當歸搖了搖頭，伸手握住了顧十一的手。
顧十一反手將於當歸的手握在手心，忽地一低頭，將額頭頂在了於當歸的雙手之上。
“當歸，你相信我嗎？”顧十一沒有看於當歸，只是低頭悶聲發問。
於當歸抿了抿脣，看着那個在自己面前第一次低下頭的男人莫名心疼，輕嘆口氣，隨即點頭，“信，我信你！”
“……好！”顧十一握着於當歸的手沒放鬆，卻是慢慢將頭擡了起來，“放心，我媽那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你不要太擔心！”
“嗯。”於當歸點點頭，又搖搖頭，“十一，其實你完全沒必要跟你媽那般較勁，她的想法我多少理解，畢竟……畢竟你的家世……”
“當歸，你難道對自己沒信心！？”顧十一沒等於當歸說完便徑直打斷了她，於當歸從那雙黑眸裡竟然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恐懼。
“沒，沒有，我不是對自己沒信心，我只是說我可以理解你母親的想法，畢竟許多母親在兒女成家之時或多或少都會有那般想法的。”於當歸急忙解釋道。
“當歸，不要管別人如何去想，只要你有信心我就會堅持下去！懂嗎？！”
只要你有信心我纔會讓自己這份信心堅持下去，若是連你都沒了信心，那我這份信心要它爲了誰？
“嗯，我懂！”於當歸朝顧十一用力地點了點頭，“放心吧，我不會放棄你的！”
“……謝謝你，當歸！”顧十一深深地看了眼於當歸一眼，伸手將其摟進了懷裡。
那一刻，感受到懷中的人兒真實存在顧十一是前所未有的安心，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同母親的爭辯有多麼的可笑。
有些事情，並不是單純爭辯就可以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