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當歸莫名地從顧十一補充的那番話中聽出了一絲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來,呆呆地看了顧十一幾秒種後,終於開始了反抗。
只可惜,反抗無效。
顧十一箍着她的手臂結實有力,雙手更是像鐵鉗一般牢不可動,任於當歸如何鬧騰,對方始終都不曾放開過哪怕一分一豪。
終於,顧十一的宿舍到了,於當歸順利地被其抱進了屋。
“啪”,屋子的燈打開,剛剛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微微一眯,還在想辦法要從顧十一懷中下來的於當歸在下一秒被顧十一放了下來。
“別擔心,這裡有兩個房間,兩張牀。”許是怕於當歸誤會得太深,顧十一在放下於當歸的瞬間便開口解釋。
於當歸想要奮起的雙腳一滯,猛地擡頭看向顧十一,張大的嘴巴在那一刻竟是沒能說出半句話來。
她能說什麼呢?
不知道。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因爲心中突然升起的悸動,也因爲顧十一眸底忽然閃過的那抹叫人忍不住心疼的清澈,清澈到能夠捕捉到其中一閃而過的苦澀。
“十一……”於當歸呢喃出聲,這幾乎是她下意識地行爲,卻彷彿這個稱呼早已在心中或是現實裡喊了千遍萬遍,熟悉到讓人心頭髮緊。
“……我在。”顧十一有些怔怔地看着於當歸,脣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了一下,道:“當歸,你……想起我來了?”
“……我,嘶!”於當歸還未回答,結果腦海裡的刺痛竟然再次襲來,讓她身子一抖,下一刻竟是直直地向後方倒去。
“當歸!”顧十一大驚,以閃電般的速度抱住了於當歸,讓其免於摔倒。
“當歸,你怎樣?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顧十一不管不顧地想要抱起於當歸衝出房間,然而卻被因爲太過疼痛因此緊閉着眼睛的於當歸一把拽住。
“別去!別……別去,求你!”於當歸將頭枕在顧十一肩窩,用力咬着牙道,“別去……求你!”
“可……”
“啊!”於當歸頭痛欲裂,輕呼瞬間差點直接昏厥過去。
顧十一被於當歸用力抓着胳膊,明顯感覺被抓的地方塌陷了下去。擔心於當歸失去意識,他便一把抄起她將其徑直放在了外間的牀上。
“當歸,你還好嗎?當歸?!”顧十一低聲疾呼着被其放在牀上後便瞬間將自己捲起來的於當歸,眸底深處的擔心幾乎要衝破眼眶。
“十一……”
“在,我在!”於當歸閉着眼睛低聲叫了一聲顧十一,顧十一急忙將耳朵湊了過去,“當歸,你說,你說話,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
顧十一從沒見過於當歸有一天會出現這種叫人心碎又心急的情況,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當歸會承受這樣的痛苦,一時心亂如麻,想着要將於當歸直接送往醫院,然而於當歸卻再次跟她說道:“不要去醫院……不要……”
“……”顧十一咬牙,盯着於當歸漸有冷汗冒出的額頭咬緊了牙關,深色的眸子閃了閃,半晌後,終於點頭道:“好,不去,我們不去!”
雖然不知道於當歸爲何會拒絕去醫院,但顧十一終究擔心自己一意孤行會導致於當歸更加劇烈的掙扎,從而導致其病情惡化。因此,在定下心來後,急忙起身拎起暖壺到了一盆熱水,又加了些冷水後,將毛巾沾溼,隨後轉身來到於當歸身邊幫其輕輕擦拭額頭的汗滴。
而此時,在頭痛欲裂中緩衝了片刻的於當歸終於表情不再痛苦,但雙眸依舊緊閉,之前急促的呼吸慢慢跟着平和下來。
顧十一一邊輕輕擦拭於當歸額頭的冷汗,一邊伸手撈起棉被蓋在了她身上。
“當歸,你怎麼樣?好點了嗎?”顧十一擔憂地問着,渾然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微微帶着顫意。
“……嗯。”於當歸閉着眼睛嗯了一聲,半晌後,在顧十一以爲她不會再說話時,只聽她又道:“十一……我想睡會兒……”
“好!”顧十一快速地應着,“那你睡吧,若是還有不舒服就跟我說,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雖然聽着那聲音忽遠忽近,但於當歸卻覺得暖心的很。之前曾經有過的莫名熟悉感再一次涌上心頭,伴隨着之前刺痛帶來的疲憊,於當歸很快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而她的一隻手,則在不經意間緊抓了顧十一的手,似是擔心對方趁自己睡覺時將自己送進醫院般,一直緊緊地抓着不放。
被抓着的手沒有動,顧十一另一隻手則騰出來輕輕拍打着於當歸略顯瘦削的後背,像是哄着自家孩子,一直到於當歸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顧十一這才徹底停了下來。
半跪在牀頭,顧十一慢慢捧起於當歸抓着自己的那隻手,送至脣邊輕輕吻了吻,隨後對那樣雙手握住於當歸的手,並將其定在了額頭。
“當歸……”顧十一輕聲呢喃着,“你這究竟是怎麼了?”
不就是再平常不過的發燒嗎,怎麼就成了失憶?怎麼就成了現在這般模樣?當歸,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之前檢測出來的器官衰竭就像一個笑話,可若當真是笑話,那現在你這般模樣又要該如何解釋?
沒有辦法解釋,就連醫生也沒有辦法解釋。
顧十一焦灼的心隨着於當歸的沉睡安靜下來,又在牀邊呆了幾分鐘後,顧十一終於慢慢地,又不捨地撬開了於當歸抓着自己的手,將其塞進了被子裡,隨後起身。
不送於當歸去醫院可以,但醫生還是要找來一個的。
顧十一出門去給簡清河打電話,而於當歸則在這個時候陷入了一段恍惚卻又真實的夢境裡。
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我又穿回去了?!
於當歸一睜眼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不是躺在牀上,而是躺在一旁青青草地間。四周的高聳鋼筋水泥建築告訴她,這裡不再是那個正處於改革開放時期的落後年代,而是她曾經生活了二十多個歲月的二十一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