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芒回到寢室時,已經快要到封寢時間了。
宿管阿姨正拿着大鎖頭準備從裡面鎖門,她剛剛好趕上封寢前的一刻。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見肖芒帶着一身寒意從門外擠入,宿管阿姨不由嘮叨着問了一句。
“回來晚了,給您添麻煩了。”
肖芒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着。
封寢之後要不了多久就會熄燈,她急匆匆往樓上自己的寢室跑。
果不其然,她纔剛進寢室門沒多久,燈就啪地一聲滅了。
“你總算回來了,去哪了這麼久?”
譚瑜凡在桌邊坐着,明顯是在等她,這時候見她回來忙問道,語氣裡滿是擔心。“見你半天不回來,我們下樓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你。”
“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
“退個瓶子要這麼久,我們還以爲你跑到汽水廠去退瓶子了。”
說話的是孫愛蓮,見肖芒好好地回來了,她的擔心一掃而光,又有了心情開玩笑。
“怕你回來的太晚,摸黑不好打水。洗臉水我給你打好放在臉盆架上了。”
胡玲娟把牀頭的手電打開,給肖芒照亮。
“謝謝,還是你想得周到。”
肖芒衝着胡玲娟笑笑,心裡感到暖融融的。
“折騰了一天,你們快點去睡吧。”
她感到很抱歉,讓大家一直等着她,都沒能早點休息。
見肖芒好好的回來了,大家心也都放下,折騰一天確實也都很累了,分別回到自己的牀上準備睡覺。
等到肖芒洗好臉時,孫愛蓮那邊已經傳來了不小的打呼聲,胡玲娟還邊點着手電給肖芒照亮,邊織着毛衣。
時間確實有點太晚了,雖然她有一肚子話想問譚瑜凡,但想了想,還是等到明天再說吧。
躺在牀上,肖芒久久不能入睡。後來終於入睡的她,卻做了一夜的紛雜的夢,睡得極爲不安穩。
第二天一大早,肖芒就早早起來了。
原本她想先找譚瑜凡的,沒曾想譚瑜凡洗漱完就跑來找她一起去食堂吃早飯。
兩個人走在路上,看見譚瑜凡的臉色,肖芒就知道她一定有話要和自己說,因此沒等譚瑜凡開口,她便先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我?”
譚瑜凡倒也沒掩飾,很爽快的點了點頭。
“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兒了?”
“我看見你哥了。”肖芒實話實說。
“……”
“怎麼不說話了?”
“我就擔心你是不是像上次一樣,和他在一塊兒,結果還真的……”
瞧見譚瑜凡一臉糾結的樣子,肖芒趕快解釋:“你先彆着急,聽我仔細說,昨天晚上我陪他去了校醫院。”
“去了校醫院?”
譚瑜凡頓時慌了神,聲音不由都高了八度,引得兩側走過的學生紛紛側目。
“小點聲。”
肖芒連忙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脣上,對她做了個噤聲的示意。
“他受傷了。”
“受傷?”
譚瑜凡差點沒喊出來,肖芒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放心,不是很嚴重,已經包紮過了。”
譚瑜凡明顯舒了一口氣,但神色還是很焦急。
“到底怎麼回事,你快詳細給我說說。”
肖芒便把去退瓶子後見到盛彬的經過大致和譚瑜凡說了一遍,詳細講了他受傷和去醫院包紮的情形,不過盛彬對她做出的異常舉動被她刻意忽略掉了。
聽完講述,譚瑜凡沉默了,沒有出現肖芒想象中的震驚。
“你一點都不驚訝嗎?你哥爲什麼會被人咬傷?”
譚瑜凡搖搖頭:“沒什麼好驚訝的,我大概能猜出來是怎麼回事。”
“那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哥他……他以前常受傷嗎?爲什麼手臂上……”
“好多的舊傷是嗎?”
肖芒點了點頭。
譚瑜凡看了肖芒一眼,眼神很古怪。她咬咬脣,好似在下某種決心般。肖芒見她這麼猶豫,突然覺得是自己問得太過唐突。
“算了,要是太爲難你就別說了,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只是覺得事情關係到你哥,應該告訴你一聲。”
“說了也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該怎麼告訴你比較好。其實……我哥他家裡,比較複雜。”
“複雜?”
“對。我姑,也就是我哥的母親,這兒有問題。”
說着,譚瑜凡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肖芒愣了一下,緊接着明白了她話中的含義。
“你是說……”
“精神上有問題。不過不是先天的,是五年前發病的。”
“爲什麼會……會得這種病?”
譚瑜凡搖了搖頭:“不知道。對她的事情,大人們都諱莫如深。不過,據說跟我姑夫有關,受了刺激了。當然,我也只是聽說的,不知道真假。”
她看了肖芒一眼,又接着說道:“我姨一直都住在市郊的康復醫院,每逢過節我哥都會去看看她。我猜……他昨天又去了。”
“那他的傷……是……”
肖芒突然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實在不忍心再問下去。
“對,應該就是我姑咬傷的,她可能又發作了。至於那些舊傷……也是我姑,那時候她還沒有被送去醫院。”
譚瑜凡說到這裡,忽然自嘲地笑笑。
“所以你看,老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幸與不幸。表面看起來,我哥他好像一切都很完美,不論家世、學業還是樣貌,人人口中的天之驕子,多少女生的愛慕對象。只可惜……有時候我想,或許他更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個普通人家吧。”
說到這裡,她停下來,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盯着肖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