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色的牀單上,面色蒼白的青年靜靜躺着,雙眼處濃厚長細的睫毛垂着,額頭上有明顯的擦傷。單薄的身軀,裹着寬大的病服,有種脆弱無助的感覺,引起人的無限憐惜之意。
“呵!”在這冷清的單人病房裡,突然發出了一聲冷冷的哼聲。
那是一名身穿黑色厚重西服的男人,黑且大的□□墨鏡映着少年靜躺的身軀。這幅神秘強悍的模樣像極了,電視中經常出現的□□打手,嚇得膽小的護士躲在外面,不敢進門。
“唔……”牀上的少年輕輕哼了聲,眼簾動了動,慢慢地張開了眼睛。
李牧林張開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白色,白色天花板,白色牀單,白色牆壁。有那麼一瞬間,李牧林覺得自己死後進入了西方神話中的天堂,心裡嘆道,果然。
果然什麼,李牧林又覺得心中疑惑,他眨眨眼睛,轉頭看着自己躺在白色牀單上的手,不由自主撐着雙手要起牀。
“嗯……”起牀的一霎那,頭便開始隱隱作痛,伸手去摸,輕輕碰上去,就感覺後腦勺腫了一大片,像是被什麼撞上了,疼的厲害。
黑色西裝的男人冷眼看着李牧林從醒來到起牀,沒有絲毫要動的意向。
李牧林緩緩忍着頭疼,由躺變坐,才終於看見了筆直站在牀前的黑色西裝男子,在這個白色的世界裡面,唯有這一身黑色西裝顯得突兀至極。也讓李牧林有了一絲突破虛幻,走入現實的感覺。
“李先生,你好。”西裝男碩大眼鏡遮住臉上表情,感覺他面無表情又正經地問好。
李牧林忍着疼痛點頭回了聲,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黑衣男子從懷中抽出幾張白紙,抖正了,才用他那木板般的聲音說道:“李牧林先生,首先我要代表我家主人對您說聲對不起。”
說完,男子鞠躬表示歉意,“昨夜因爲我家主子駕車行駛不當,無意撞到了李先生,十分抱歉。”
李牧林恍然大悟,醒來後他還在爲什麼自己躺在醫院裡面,腦後還有傷口,原來自己是出車禍了,而且罪魁禍首就是這個西裝男子的主子。
“不過介於李先生您是因爲喝酒,自己撞上我們停在路邊的車,所以我認爲我家主子沒有必要付這個責任。”黑色西裝男子話頭一轉,一句話道出了當時的真相。
李牧林被這樣說地愣愣的,完全沒有想到是這樣。他突然就覺得自己的頭又被錘頭猛敲了一下,悶悶在痛,他不禁用手扶着頭。
不對--他不記得自己有喝過酒。
他努力地回想到底是怎麼回事,卻是頭腦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頭越來越痛。頭腦裡面不時閃過許多畫面,李牧林想要仔細捕捉某一個畫面,就會感覺到頭更加疼痛,那些畫面模糊不清,李牧林又什麼也想不起來。這懊惱的頭疼和無助感,讓李牧林恨不得找片牆撞上去。
但又聽那名黑衣男子繼續說了下去,“不過我家主子爲了表達歉意,已經支付了所有的醫療費用,這裡是一點補償,還希望李先生收下。”
說完,他又從懷裡抽出一封摺疊好的信封,嶄新的黃色信封,封面上沒有寫任何東西,信封癟癟的,也不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
男子把信封親自交給了李牧林,轉身便要走。
李牧林拿着那張信封,看着他走出了病房,順便禮貌地關上了房門。
躲在房門外偷看的護士紛紛散開,做鳥獸散開。
李牧林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黃色信封,這一切的一切來的有些匆忙,讓他不知所措。不過從這個黑衣男子的口中,他知道自己因爲喝醉酒撞上車,出了車禍。而車主不僅是個有錢人,還是個大好人,沒有怪他醉酒撞了車,還給他付醫療費。
可是,昨天晚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他爲什麼會喝醉了酒?爲什麼這一切他都想不起來了呢?
想到這裡,頭又開始作痛時,門口有了一陣敲門聲。
白色大褂醫生推門進來,正看李牧林不耐煩地想要敲自己頭,讓那股隨時相伴的疼痛平靜下來。
“別敲。”醫生捧着病歷表,點了點手中的筆。
“頭痛……”李牧林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不知不覺脆弱起來,淚花掛在眼角可憐兮兮的樣子。
醫生完全不憐惜,“車禍後遺症,喝酒後還敢亂跑,慶幸你沒出多大事。”
“你剛醒,我問問題,你來答,檢查一下。”
“姓名。”
“……李牧林。”
“性別。”
“這很明顯啊。”李牧林忍不住出聲。
“如果你沒傻,自然很明顯。”醫生冷冷撇了他一眼,“繼續,你現在哪。”
李牧林眼角抽了抽,決定還是好好回答問題,“醫院。”
“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
醫生在病歷上畫了幾筆,繼續問,“今天是哪一年,幾月幾號?”
“二零一三年,三月……三號?”李牧林隱約記得是這一天,他訕訕看了看醫生。
醫生沒有做多表示,“家住哪?”
“……”
“自己電話號碼是什麼?”
“……”
“家人呢。”
“……”
醫生重重地合上了病歷本,淡然臉色,“依你的情況看,應該是失憶了。”
“失憶?!”李牧林滿臉震驚,“怎麼會!”
醫生用手一指病牀邊上的日曆,“今天已是六月三號了。”
“啊?”李牧林轉身去看那張日曆,正是六月三號!
怎麼會!李牧林心裡震驚。可心動一想,心中也有了答案,若不是失憶,他怎麼會什麼事情都記不清了呢?甚至不記得現在是什麼時候。
“這是車禍造成的短暫性失憶。”醫生道。
“我該怎麼辦?”李牧林有一陣的茫然,這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又是那麼的熟悉,彷彿是刻在骨子裡的意識,可卻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不是這樣的,完全不同。可要說有什麼不同,李牧林又說不上來。
醫生最終還是出聲安慰着:“你可以放心,車禍造成的短暫性失憶發生的不在少數,你還是有機率恢復記憶的。你的智力沒有下降,即使不能恢復也不會影響你的生活。”
李牧林看着醫生那身白色大褂,相信點點頭。
“你的私人物品都放在牀邊櫃子的抽屜裡面,你可以先看看。”
李牧林打開抽屜,裡面一隻白色手機,錢包和鑰匙。
他拿出了錢包,翻開一看,就看見了那張身份證。
“李牧林。”他念出最上面的名字,然後看着旁邊的照片,最簡單的照片,熟悉的眉眼,這一陣陣熟悉的感覺終於讓他有了一些安全感。
粗略地翻了下錢包,除了一張身份證和一張銀行卡,裡面居然只有兩百元大鈔,少的可憐。李牧林這時候慶幸那個好心車主替他支付了自己醫療費用,不然這兩百元錢是不可能費的起得。
摸着手中的三片鑰匙,一手玩弄着那隻白色的手機。手機設置了密碼,他套了幾次也不能打開,氣餒地抓抓腦勺,放棄了。
玩把了一會,李牧林懶懶地正要把三樣東西塞回抽屜裡。突然覺得手中麻酥酥的,伴隨着一陣好聽古風音樂聲響起。
那鈴聲是手機發出來的,原來有人打電話進來了!李牧林想到這裡,拿起一看,那是一個未顯示備註的號碼。
不管是不是認識的人,這個電話對於李牧林來說也許是個突破!
可是在電話裡面,他要怎麼說纔好呢,他也不記得電話號碼的主人,不認得又尷尬,直接說自己失憶了麼?還是委婉一點呢?
李牧林還在心裡想着要說些什麼,來電鈴聲已經響了許久,他手忙腳亂地不知道動了哪裡,就已經聽到了對面人的說話聲。
“……喂?”李牧林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牧林!你怎麼現在才接電話!昨天一晚上沒回來你到哪鬼混去了!”剛接通電話,對面的人衝着手機一頓狂吼,嚇得李牧林差點丟了手機。李牧林將手機挪遠些,回想起來,手機系統欄確實顯示了上百個未接來電顯示,原來就是電話裡面這個人打的。
聽着電話那邊的人喊了半天,才堪堪消停下來。那邊的人換了副無奈口氣,問道,“我真怕你出什麼事呢,能接電話就知道你沒事。那你現在在哪呢?”
“……在醫院裡。”李牧林不知怎麼的諾諾虛心道。
“什麼!”聽到醫院兩個字,對面的人又不鎮定了,急忙問道,“你受傷了?出了什麼事”
“不小心撞上別人家的車。”李牧林潛意識覺得電話那邊的人是可靠的,乖乖答道。
“怎麼那麼不小心!”雖然看不到電話對面的男生的表情,但是聽他聲音就能想象出他打電話是跳腳的模樣。
“你等着,我馬上過來。”說完乾脆利落地掛斷電話,使得李牧林呆愣看着手機由通話狀態又變回了開鎖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