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潔白的錦袍已被鮮血和灰塵染的髒兮兮的,平日潔淨的臉也如花貓一般血污相間。
“你還喚他二叔?”安微曉暴躁的罵,“他殺了那麼多鳳凰族人,配做你的二叔嗎?”
冷修宇低垂了頭,他也不相信二叔會做出殺害鳳凰族人的事情,可是的確是他親眼所見!
“冷盛嚴?殺害鳳凰族人!爲什麼?”這個名字與襲擊鳳凰族聯繫在一起,安微憶萬分的不相信!
雖然他們夫妻緣盡,可是他也不至於襲擊她的族人!
安微曉咬牙切齒:“冷盛嚴以鳳凰族反叛天界爲由,大肆虐殺我們鳳凰族人!”
聽聞至此,安微憶已痛不欲生,心裡的魔念如受了詛咒般越來越濃。
她的聲音含着難以抑制的傷痛:“花雀、藤藤,你們照顧小忘心,我倒要去瞧瞧冷盛嚴是怎麼殺害我鳳凰族人的!”
待安微憶回到鳳凰族一切都已經晚了。殺人者已經撤退!剛踏進鳳凰族邊界,濃烈的鮮血味道便撲面而來!她的心一點點的下沉,下沉!
鳳凰界已經面目全非了,許多高大碧綠的梧桐樹被連根拔起,像廢物一樣倒在地上。粗大的樹幹被齊齊砍斷,繁茂的枝葉彷彿經歷了狂風驟雨的蹂躪,亦像被人用手狠狠地挫洗,爛乎乎扔的到處都是。
梧桐樹上的房屋倒塌了,那可是大家賴以生存的家啊!殘垣斷壁充斥着整個鳳凰界,殘破不全的桌椅板凳像被人遺棄了般。
莫說這些無生命的物件,鳳凰族生靈的遭遇更是讓人痛心,屍體橫七豎八的倒的倒,歪的歪。每一具屍體的衣服皆是殘缺不全,皆是被人砍了數刀而斃命!
倖存的鳳凰族人撲在親人身旁哭天搶地,搖着晃着,期待親人再睜開眼,再能親熱地談話!一邊是冰冷的屍體,一邊是傷心欲絕的親人,整個鳳凰族籠罩在黑暗悲傷的死亡之中!
綠鳳,綠凰,藍凰三大護法哀痛着跪在安微憶身旁。
綠鳳悲憤欲絕:“屬下保護鳳凰族不利,使族人遭受重創!請凰王處罰!”
綠凰、藍凰道:“屬下等也請凰王處罰!”
鳳凰界的悲慘遭遇令人觸目驚心,安微憶痛心疾首,傷心難過的彷彿就要死去一般。她的族人啊,與她一脈相承、同甘共苦的族人們竟遭此橫禍!
“是不是冷盛嚴?是他帶天兵殺了我們的族人!”安微憶咬牙切齒地問。
冷盛嚴畢竟是安微憶的夫君,三大護法遲疑着不回答。
安微曉大叫道:“有什麼不能說的?正是那個王八蛋!若不是我們信任他,若不是我們未曾防備他,他又怎麼會殺了我們這麼多族人?我們真是引狼入室!”
冷修宇張了張口想爲二叔辯解,可是終究未曾說出口!
“不錯,”綠鳳道:“正是軒轅嚴君帶天兵以我們族人造反爲由殺了我們的族人!最初,軒轅嚴君隻身前來,因軒轅嚴君與凰王的關係,我們都親近於他,屬下還親熱地接待了他。誰知,他竟趁屬下不注意在鳳凰族高空撒下迷魂散,使我們許多族人昏迷不醒。之後他便翻臉不認人,誣陷我們族人造反,並趁機放出信號彈,引來了衆多天兵血洗鳳凰族!也是在這時屬下才知道,早已有衆多天兵埋伏在鳳凰界外!”
“正是這樣啊姐姐!”安微曉道,“虧的我還喚他姐夫!他真是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口蜜腹劍的真小人!”
竟然會是這樣的!冷盛嚴,這個和她糾纏了幾世的男神,口口聲聲愛他的男神,轉身間就將她的族人殺的血流成河!
安微憶憤怒,傷心,更多的是羞愧,爲沒有能保護好族人而羞愧,族人們如此的信任她,而她做了什麼?她的夫君殺了她的族人!此仇不共戴天!
“族人們!”安微憶心情沉重,心口壓了數千斤的重擔。
倖存的族人慢慢地聚攏到她的身旁,女子與孩子垂着淚,哭泣着,男人都憤怒着。
安微憶望着這雖然倖存卻也有傷殘的族人流下了熱淚:“大家放心,我定爲大家報今日之仇!”
此時,她心裡的魔念愈加濃郁,彷彿星星點點,聚集成團,並且越聚越大越聚越多!
她未曾留意,她的雙眸不再清澈,隱隱的閃出紅色的魔性之光,她的臉頰不再潔白細膩,不時的透出黑色的瘴氣。
不錯,當她被憤怒所控制時,魔法球裡所有的慾念,卑鄙、貪婪、齷齪、陰險、自私、虛榮、惡毒、冷漠、僞善、奸詐、無恥等等全部趁機膨大。
這些慾念不住地膨脹,慢慢地散發出來,滲入到安微憶的體內,不知不覺控制她的思想,使她在成魔的道路上一點點移進。
這邊鳳凰族遭襲,族人死傷無數,安微憶疼痛不已,瘋狂地如機械一般與大家重整家園,殊不知杏林又出了事。
此時,與大家一起善後的安微憶髮絲如雜草一般亂,衣服如落湯雞的羽毛一般髒,手指滲出了血。
花雀的心靈感應就這麼傳了過來。安微憶與花雀是爲主僕,心靈能夠互通。
主人,奴婢愚笨,保護不了小主人了,奴婢這就去了,主人快救小主人!
“不好!杏林有危險!”安微憶的心更加的沉重冰涼!又慌亂不知所措!不知道還有怎樣的噩耗在等着她。
她吩咐安微曉與三個護法帶領族人重整鳳凰界,自己則極速地趕往杏林,與鳳凰族遭受浩劫時相同,她與冷盛嚴依舊未曾相遇!
杏林綿延數百里,粉白色的花朵猶如水墨畫,又似美人飄逸的裙襬,輕盈妙曼。
可是此時看來,絕美的杏林只是蒼涼,紛紛揚揚的落英像是誰飛揚的眼淚,杏林昔日的每一絲美無不透出淒冷。
小屋外,德誠上神癱坐在地上,彷彿最老的一株杏樹,他的懷裡抱着望柔上神,兩人一坐一躺,紋絲不動,與周圍的杏林融爲了一體。
“師父,發生了什麼事?”安微憶倉惶而來,急切地問,完全沒有留意到望柔上神已毫無聲息,胸前一個大大的血窟窿。
德誠上神眼神空洞,沒有回答,好像老僧入定,又好似無生命的杏樹。
安微憶走近前才發現,望柔上神已失去了生命,而德誠上神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輕聲道:“師父,望柔上神,她……”
“死了!”德誠上神將望柔上神的屍體更緊地抱了抱。
“是誰殺瞭望柔上神?”她氣憤而難過,眼淚嘩嘩的流。
德誠上神只輕輕一聲嘆息,好似最柔的風,吹不起一絲漣漪!
“主人!你責罰藤藤吧!”藤藤自小屋走出跪在她的身旁,抓着她的衣襬哭泣,“小天孫被軒轅嚴君搶走了,花雀被他打死了!就連望柔上神責罵了他,也被他殺了!”
“什麼!花雀死了!小忘心被搶走了!望柔上神也是冷盛嚴殺的?”噩耗再次襲來,安微憶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花雀對她忠心耿耿,與她共同度過了許多生死難關,她已視花雀如安微曉一般的親妹妹。
而小忘心是她的命,她寧願捨去自己的命也要與小忘心在一起啊!
望柔上神,她已視作師孃,視作親近的人。
而造成這些苦難的恰是她最愛的那個人!冷盛嚴!
在夢裡她悲傷的緊鎖眉頭!
她要將自己緊緊關閉起來。
她聽到師父在呼喚她,藤藤、安微曉、冷修宇、藍凰、綠凰、綠鳳、衆多鳳凰族人都在呼喚她!
可是她累了,不想醒過來,不想去面對遭至親至愛的人背後捅刀子的不堪!
她不想承認遇人不淑,不想去碰觸與冷盛嚴有關的一切。
她痛心那些死去的族人們,痛心花雀,痛心望柔上神,這些死去的神一個個走進她的夢裡,有的面無表情,有的哭喊着!
她無顏面對他們,她沒有保護好他們,更沒有力氣爲他們報仇。
她現在就是一堆爛泥,就是一根衰草,是最不堪的最沒用的廢物!
她便沉浸在自己的夢裡,關閉了心。
她要做一隻鴕鳥,遇到危險時將腦袋躲在羽翅下;她要做一隻刺蝟,蜷縮着躲避着災難。
她甚至想如果現在死了豈不是更好?
她便可以去陪那些死去的故人。
她覺得該死的原本是她,死去的故人不過是替她丟了性命。
可是,她的小忘心呢?她忘記了小忘心不成?小忘心哭着在喊孃親!
“孃親,救命!孃親,救命!”
小忘心便是她的心啊!
她的心好似碎成了渣渣,一陣更是疼過一陣啊!
冷盛嚴爲什麼要搶走小忘心?他不知道若她沒了那孩子,她會死的嗎?好一個自私卑劣的男神啊!
不!她不能將小忘心丟下,小忘心需要孃親!
小忘心在哭着喊着孃親!她不能讓小忘心哭啊!
她恨不能立刻抱着他,哄着他,親吻他肉嘟嘟的小臉蛋!
“小忘心!”她在夢裡驚呼一聲,醒了過來,冷汗溼透了衣衫!
“上神!主人醒了!”藤藤歡喜地大叫。
德誠上神立刻走了過來爲她把脈:“醒了便好!不要太過勞心,所有事情的發生都有一定路數,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不要爲難自己啊!”
安微憶聽在耳裡,疼在心裡,不過她已經度過了最消沉頹喪的階段,一旦她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再深沉的痛也不能將她打倒!
而她活下去的動力便是小忘心!她要將小忘心搶回來!
“師父,望柔上神與花雀呢?”她不忍心問,可還是問出了口。
德誠上神平靜的臉龐閃過一絲憂傷:“葬在了杏林邊界。”
安微憶的心裡滿是疼痛:“我想去看看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