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悠悠醒轉,後腦勺的疼痛感還沒消失,被反綁的手腳以及此時身處的環境,無不提醒着張寶,他被人綁票了。
還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自己還沒來得及找護院增強身邊的防衛力量,就被鋌而走險的亡命徒給綁架了。也合該張寶有此一劫啊,就晚了那麼一會,叫綁匪打了個時間差。公孫羽去了城裡尋找人品好的武人準備招攬爲張家的護院,而周侗則留在張家坐鎮,張寶前往汴梁去見那些已經被公孫羽看好的護院人選,結果這路上就出了事。
張寶直到此時還不知道綁了自己的人是誰?只是初步認爲對方是爲求財。若只是求財,張寶倒是還不在乎,他不是捨命不捨財的守財奴,若綁匪只是要錢,給了就是。怕就怕綁匪是打着圖財害命的主意,那樣一來,張寶可就人財兩失,連個翻盤的機會都沒有。
聽到屋外有腳步聲傳來,張寶趕緊閉眼,情況不明的時候還是先觀察觀察再說,指不定就能聽到一些對自己有用的信息。張寶本是仰面躺着,進屋的人在發現張寶沒有動靜以後便武斷的認爲張寶並沒有醒。
“三妹,你這一棒子敲得太重了,你看到現在人都沒醒。”
“二哥,這也不能怨我啊,咱們頭回幹這種事,我也不好把握力道不是。再說了,大哥這回幹啥要接這個活呀?如今汴梁城內外都快要被鬧翻天了,跟姓蔡的當初說的根本就不一樣。”
“呵呵……你當大哥現在不後悔啊。可事情已經幹了,再後悔又有什麼用?也怪大哥這回大意了,以往咱們幫着那個姓蔡的暗中教訓一些他看不順眼的人,官府頂多也就是鬧騰兩天也就差不多了。可誰想到這回這個張寶的後臺會那麼硬,竟然連禁軍都調動起來找人。如今咱們是騎虎難下,事後就算不死也可能會掉層皮。”
“要不……咱跑吧?反正那個張寶也不知道是誰綁了他,咱們趁他還沒醒把他鬆開,然後等他醒了自己回去,咱們也已經離開汴梁了。”
“跑不了啊,那個姓蔡的知道是咱們做了這件事,咱們有把柄在他手上,一旦咱們跑了,他就可以把所有罪過全都推到咱們頭上,咱們到時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難道那姓蔡的敢去官府告密?”
“那個姓蔡的他爹是當官的。自古以來便是官官相護,像咱們這樣的不就是替罪羊嘛。”
“……那咱們如今該怎麼辦?”
“先等等,大哥已經進城找那個姓蔡的談判去了,等大哥回來,咱們再商量怎麼辦。”
張寶躺在牀上靜靜的聽着兩個綁匪在閒聊,腦子卻在飛速旋轉。兩個綁匪提供的信息量不小,首先是幕後指使綁匪綁架張寶的人姓蔡,而且這個姓蔡的他爹是官。張寶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得罪過的姓蔡的人,好像除了一個蔡攸外也就沒別人了。只是蔡攸有那麼大的膽子?
呃……可能還真是蔡攸指使的,一來蔡攸曾經叫張寶奚落過,雖然當着趙佶的面蔡攸要顯得爲人大度,但背後會不會使壞卻不能保證,而且那兩個綁匪也說了,他們不是頭一回替姓蔡的辦事,暗中替姓蔡的教訓過不少姓蔡的瞧不順眼的人。二來蔡攸是趙佶的好基友,他是有恃無恐。這個好基友可不是後世戲稱同性之間感情深厚的意思,而是趙佶跟蔡攸真的幹過一些不可描述之事。蔡攸可能真的沒有意識到在他眼裡只是有點小聰明的張寶其實已經牽動着汴梁城內許多人的心。
財帛動人心!張寶失蹤,最擔心的是張家的人,其次就是憐惜張寶父母早亡的鄭皇后,然後便是與張寶有着商業合作關係的諸多權貴人家。張寶在這些權貴人家的眼中那就是一棵搖錢樹,他們已經入股張家的英雄醉買賣,一旦張寶有個什麼不測,他們可是會血本無歸的。
張寶一失蹤,最緊張的就是這幫人,一個個上躥下跳的向趙佶請命。本來就被鄭皇后難得請求一次而決定幫忙找人的趙佶當即便順水推舟,下令禁軍參與找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張寶,絕不收兵。汴梁城的動靜會鬧得這麼大,就是因爲連禁軍都出動了,再加上管家張福開出了鉅額的懸賞,汴梁城裡的閒人的積極性也由此被調動了起來。
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尋找張寶下落的人,通往汴梁的主次要道上,也有官府設卡盤查。見綁了張寶以後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無論是姓蔡的還是綁匪三兄妹,此時都有些麻爪了,他們知道,這回恐怕是真的捅了馬蜂窩,想收手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
等到唉聲嘆氣的兩綁匪離開,張寶開始考慮如何脫身。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綁匪恐怕已經沒了求財的念頭,而如今動靜鬧得這麼大,張寶不得不擔心這夥綁匪會爲了保守秘密而選擇殺人滅口。
必須想辦法儘快離開這裡!
想到這裡,張寶試着活動了一下手腳,捆綁自己手腳的繩索綁得很牢,單憑張寶自己的力氣恐怕很難掙脫。此時屋裡沒人,張寶藉着月光看了看四周,不由鬱悶的想大叫。什麼叫家徒四壁?眼前就是。這破屋子裡除了一張破牀外就只有一張三條腿的桌案以及三個充當凳子的圓木樁,別的什麼都沒有。這讓張寶想要找個尖銳的東西來割斷繩子都找不到目標。
“MMP的,這幫窮鬼!”張寶忿忿的罵道。
無奈之下,張寶只能選擇鋌而走險,雙手雙腳得不到自由,那就根本別指望能找機會逃走。
“來人啊,有喘氣的沒有?”張寶扯着嗓子衝屋外吼道。
不多時,腳步聲傳來,三個人出現在張寶面前。不等對方開口,張寶先聲奪人,怒聲喝道:“你們膽子不小啊,竟然敢綁我?知道我是誰嗎?”
“呦呵~小傢伙挺橫吶。”爲首的綁匪有些驚訝的說道。
“哼,等你被我義父找到的時候,你就知道我爲什麼這麼橫了。還不趕快把我鬆開!”張寶冷哼一聲道。
“你義父是誰?”
“……你連我義父是誰都不知道?剛來汴梁沒多久吧?”
“少廢話,你義父是誰?”
“哼,我的義父,人稱鐵臂膀周侗,聽說過嗎?”
“……小子,你義父很牛,可你沒聽說過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這句話嗎?”匪首盯着張寶冷聲問道。
張寶絲毫不懼,反瞪回去問道:“那你知道被人追殺是種什麼滋味嗎?不要以爲你們殺人滅口就能保守秘密。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與你們無仇無怨,你們綁我要麼爲了圖財,要麼就是受人指使。不過不管你們是爲了什麼,只要你們敢加害我,那我的家人會爲了替我報仇動用一切手段。到那時,你們有信心保證你們的幕後指使不會爲了自保而把你們供出來嗎?”
這話真是戳中了匪首的軟肋。匪首馬三並不是什麼江洋大盜,也不是汴梁城內消息靈通的街頭混混,他是蔡府的家奴,更確切的說,他是蔡京長子蔡攸身邊的奴僕。偶爾會替蔡攸教訓教訓那些不長眼惹到蔡攸的人,但像這回鬧得動靜如此之大不好收場,馬三是頭一回。
今日白天馬三進城尋找蔡攸想要詢問下一步他們要怎麼辦?汴梁城裡找人的動靜鬧得太大,馬三已經六神無主。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的主子蔡攸此時也慫了,不知所措。而沒從蔡攸那裡得到一條明路的馬三隻好回到自己此時藏身的地方繼續發愁。
張寶這一醒來就態度囂張,讓馬三心情的更加糟糕。可真要讓他對張寶做什麼,他又沒那個膽子。殺人滅口?單是看如今汴梁城裡找人那架勢,若是叫人知道張寶糟了他們的毒手,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想要把他們撕成碎片。
這個賭……馬三不敢打。因爲他實在是沒信心保證他們的主子蔡攸會守口如瓶的替他們保密。一旦蔡攸守不住秘密,那這天下之大,可能真就沒有他們兄妹的容身之所了。爲了找到張寶,連禁軍都調動了,一旦張寶被害,當今官家即便是爲了自己的顏面,也會下旨要將此事徹查到底,而到那時,蔡攸會不會爲了撇清關係而出賣自己等人,這還真難說。
“喂,發什麼愣?我問你們,想死想活?”張寶見匪首不出聲,心知自己這一賭可能賭對了,當即趁熱打鐵的問道。
“你能決定我們的生死?”綁匪二聞言問張寶道。
“哼,一看你們現在那樣,我就知道外面在找我的人不少。沒想到關心我的人那麼多吧?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麼辦吧?騎虎難下了吧?六神無主了吧?指使你們幹這事的人也沒主意了吧?”
“……你信不信我揍你?”綁匪二受不了張寶的囂張態度,忍不住威脅道。
“你來啊,你信不信你揍我一拳,日後我就讓人砍你一隻手?一幫子蠢貨,被人當槍使了還他孃的想幫人數錢?我就問問你們,你們如今有活路嗎?”張寶冷笑着問道。
“我……”綁匪二氣不過,準備上前教訓張寶,但卻被他的同夥給攔住了。
“老二,冷靜,咱們現在需要冷靜。”馬三抓着兄弟的雙肩沉聲說道。
“老大,這小子太囂張了。”
“老子囂張是有本錢,而你囂張不起來是因爲你們三的性命都快要不保了。”張寶接口叫囂道。
“你給老子閉嘴!別把老子逼急了,到那時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馬三衝着張寶怒吼道。
“嘁~少嚇唬人,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如今的現狀?惹了大禍,幕後主使又不打算替你們出頭,你們現如今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事了。既想要活命,又害怕被人報復,是不是?”
“……那你有什麼主意?”馬三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認,張寶說的沒錯,他是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先把我鬆開,然後去準備吃的。”張寶不慌不忙的吩咐道。
……
手腳重獲自由,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的張寶也顧不得客氣,一手抓着饅頭一手拿着筷子,狼吞虎嚥的先吃了個半飽,這纔對眼巴巴瞅着自己的馬三說道:“現在有條活路指給你們,你們什麼也不要說,立刻離開這裡。我不知道你們叫什麼,等天亮以後,我會回家。至於報復,我沒興趣找你們這些無名小卒,要找就找你們的幕後主使。”
“……這就是你給我們出的主意?”綁匪二問張寶道。
“那你想怎麼樣?”張寶聞言反問道:“殺了我?你認爲你們做得到?提醒你們一聲,老子的義父可是鐵臂膀,你們認爲老子手腳得了自由以後會怕你們三個?”張寶冷笑一聲,猛地站了起來。
人的名,樹的影,周侗武學大家的名頭很響。正所謂名師出高徒,張寶既然是周侗的義子,那周侗在傳授的時候恐怕更不會藏私。那樣一想,馬三不由後悔方纔給張寶鬆綁,看現在張寶剛剛吃過東西有了力氣,萬一真像他所說的那樣得了周侗的傳授,那自己三人搞不好還真弄不過他。
猛虎離了囚籠,再想要收拾那就不容易了。心裡沒把握的馬三三人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他們不曉得,此時的張寶只不過是一個紙老虎,他是跟着周侗在習武,可畢竟時間不長,還處於打地基的階段。要是馬三三人真的一哄而上,張寶也只有束手待斃的命。
可馬三三人被周侗的威名給鎮住了,誤以爲眼前虛張聲勢的張寶是已經得了周侗的真傳,要收拾自己三人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局面一下子就僵持了起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但就在張寶尋思該如何打破眼前的僵局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陣人喊馬嘶。
“就是這裡!衝進去!”
“哈哈~你們完了,看來你們的幕後主使爲了自保已經把你們給賣了!”張寶一臉幸災樂禍的大叫道。